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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误诊


“岐山王不能有子嗣。”

韩书琴把声音压得极低,还是清楚地落入孟知嬅的耳内,虽然兄长昨晚已同她说过,但她心里还是震了震。

上一世她被暗中用药,所以迟迟怀不上孩子,一直深以为憾,如今知道岐山王不能有后,生出了感同身受的怜悯之感。

“咳咳。”

沈月清用绢子抵住鼻尖,清咳了两声:“自古好人多磨难,此事以后不要再说起了。”

韩书琴面前微尬,低头道:“是我多话了。”

余岚惜看了一眼在正屋里说笑的孩子们,低语道:“我家夫君说王爷自己也说过,他倒不甚在意,只是我们于心不忍,装作不知道而已。”

“愿菩萨真人护佑王爷。”沈月清双手合十念叨着,把矮几上的松仁榛子往余岚惜面前推了推,笑道:“我们说点其他的吧。岚惜,那日我听说窦琬被端王妃打了,因这几日忙着寿辰之事,也不得打听仔细,究竟是什么回事?”

余岚惜拿起一颗松仁剥来,低声笑道:“听说是窦琬同端王私通书信,被端王妃知晓了。”

沈月清吃惊地瞪大眼睛:“窦琬同端王私通书信?端王是她的表姐夫,为何要私通书信?”

“谁知道呢,如今满上京都传遍了,说什么的都有。”余岚惜顿了顿,又笑道:“说得最多的是暗通款曲。要说姊妹共事一夫也不算罕事,但得明媒正娶,这样子倒惹人笑话。”

于雪乔纳罕道:“窦琬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嫁与端王为侧妃,门第也是撑得起的,她是不是一时糊涂了?”

韩书琴抿嘴一笑:“青春年少,情窦初开,想来是窦琬对端王一见倾心,难以自持,所以才做了糊涂之事。”

沈月清思付着说道:“世家大族的女子,婚嫁一事都得细细考量。长平候夫妇工于算计,窦琬耳濡目染,想必不是我们看到的那般简单。”

她目光落在正屋剥着橘子的女儿,心思一动,脱口而出:“莫非长平候为难我们孟府一事,窦琬也在其中助力?”

孟知嬅的手不自觉地一用力,拇指上修剪齐整的椭圆指甲猛地戳进橘肉中。

余岚惜剥着松仁的手停住了,她顺着沈月清的话说道:“圣上虽未立储,但眼下端王最得圣心,窦琬如若在此事助力,来日虽以侧妃之命嫁与端王,端王如登上大位,后位是谁还不好说。”

孟知嬅突然明白,以前觉得马场之事,是窦琬脾性乖张,原来,她是在给端王递投名状。

她把拇指拔出来,用绢子细细擦拭着指甲,垂下的眼帘掩饰了眸底泛起的晦暗之色。

岐山王府内,一处偏厅里,萧晏泽病恹恹的歪着身子坐在圈椅中,面色有些苍白,手搭在旁边的方几上,一名青袍御医半蹲着给他诊脉。

御医细心地诊完脉,脸上带着殷勤的笑:“王爷不过偶感时疾,微臣开两剂药,一日三次,发出汗,再静养几日就好了。”

萧晏泽收回手,理了理衣袖,没有说话。

他身后的王府管家卫谦面带微笑:“王御医,你怕是诊错脉了吧,我家王爷病了十来年,你们太医院的院使和左右副使,都束手无策,唯以汤药延寿,怎的到了你这里,王爷的病一下就减轻了呢?”

王御医一愣,略一思索,额头旋即汗涔涔的,他双膝一软,跪倒在萧晏泽面前,用力地磕着头:“王爷恕罪,微臣才疏学浅,诊误了王爷的病,求王爷饶命。”

萧晏泽转动着手中的墨玉佛珠,垂眸不语。

卫谦脸上依旧端着合宜的笑容:“王御医,身子病了可以医治,命若没了,若想再要回来,只能从阴曹地府的轮回道出来了,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王御医的身子已经抖成了筛糠。

“那就烦请王御医到书房给王爷开药方吧。”卫谦含笑道。

王御医爬起来,低头倒退到门口,才转身同卫谦顺着回廊往前走,一面偷偷地用袖子擦拭额上的汗珠。

王府丹楹刻桷,画栋飞甍,其间古树巍巍,百花绚烂,尽显富丽华贵之气。但却罕见人声,偶尔听到几声鸟雀的啼叫声,除此之外,就是两人行走的脚步声。

若不是有前面带路的卫谦,路上偶然遇到的下人,王御医真以为自己闯入了诡异的无人之地。

他低着头跟着卫谦,大气不敢喘,

“王御医,你有个儿子听说颇为聪颖,在医术上很有见解。”卫谦突然说道。

只听到后面扑通一声,卫谦回头看,原来是王御医摔在了地上。

王御医扬起头,苍白着脸,满眼的恐惧,几欲滚下泪水:“大人,微臣就那一个孩子,就大人放过他。”

卫谦忙过来把他扶起来:“王御医你误会了。只要你尽心帮王爷医治,你的孩子,来日或进太医院,或想自己开医馆,我们王府都会帮忙的。”

王御医官职不高,但也是官场中混迹多年的人,他如何听不出卫谦此话的深意。自己在太医院拼到老,挣的不过那几两俸禄,保得家人衣食无缺,但几年之后,儿子的前程如何,他是一筹莫展。

如今岐山王许了他儿子的前程,但也是把他的前程赌了上去,虽然担着极大的风险,但院使和左右副使都说岐山王身患顽疾,难以医治,他一个御医,如何能证明岐山王身无顽疾?

王御医飞快地在心里下了决断,向卫谦深深作揖道:“多谢大人体恤。只是微臣才疏学浅,还得参照院使曾开过的方子,斟酌着用药,不知大人可留有院使的方子?”

“有,不光有院使的,你们左右副使的方子我们府上都留有,一并存放在书房。”卫谦含笑着带他往书房走去。

偏厅里,平成奉上茶,冷笑道:“每隔几日就换一个御医来给王爷您诊脉,就是防着太医院有我们的人,对里边有所隐瞒。”

萧晏泽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问道:“薛云回来了吗?”

正问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薛云急冲冲地快步进来,  向他抱拳道:“王爷,孟府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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