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失忆之前来过
陆暄暄随黑水一众人快步出去,一推开木门,见得院外立着四五个人,一只狰狞的狼狗冲着众人狺狺狂吠,狼狗左边眼睛是一个深坑,没有眼珠,显得无比狰狞,脖子上拴着金色的链子,牵着这狗的男人中等个头,长脸,窄缝眼,围着一身貂裘大氅,飞扬跋扈的神情,丝毫不把黑水放在眼中。
柳季榕瑟瑟发抖地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脚踝,指间的缝隙渗出鲜红色的血。陆暄暄想去扶起柳季榕,才走两步,主人手中的链子放了半寸,那狗狂吠着势要上前扑咬,黑水把陆暄暄拉了回来,脸上挤出了个笑意,抱拳拱手,尊了对方一声:“杨二爷。”
杨二爷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轻蔑,斜睨了黑水一眼,也不接茬儿。
黑水:“不知杨二爷大驾光临是为了何事?”
杨二爷皮笑肉不笑:“我和弟兄们路过这,扭头一瞧,哟嗬,这不是我弟弟罩着的赌坊么,我一瞧,我得来捧捧场啊!”他顿住,敛住了笑意,扭头看向地上坐着的柳季榕:“哪知道我牵着狗一进门,这不长眼的小蹄子竟然伸腿踹了我家阿黑一脚!”
“我没有踹您家的阿黑。”柳季榕怯怯的捂着脚踝,昂起脸来看着黑水,发现黑水脸都绿了。这才反应过来这狗的名字和黑水差不离,看来八成是故意来滋事挑衅的,柳季榕也不敢再自辩了,捂着伤口心说自己倒了八辈子的大血霉。
杨二爷身后有人不怀好意的笑,陆暄暄瞥了黑水一眼,见他胸腔剧烈的起伏着,明显被那句“阿黑”气得不轻。可黑水没还嘴,挤了个笑容,道:“杨二爷,我这小赌场,和您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您在这儿玩不痛快,不如我做东,请您赏个脸去花满阁一聚?”
杨二爷没说话,身后头的人接了茬儿:“独眼龙,也配跟我们一桌上吃饭?”
黑水身后的手下早就忍耐不住了,攥着拳头怒声道:“你说啥!”
两股人对峙,气氛霎时剑拔弩张。
杨二爷挺直腰,抬起手来转了转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垂着眼皮乐:“你瞧,误会了不是,我这手下说的是我家这只小哈巴狗儿,您不知道,我家这小阿黑好不听话,不自量力跑去山上和老虎叫嚣,这不教老虎给教训了一痛。捡回了条狗命,眼睛瞎了一只。”杨二爷挑起眼来,阴森森的望着黑水:“虎为百兽尊,他没死,只是因为老虎不屑于弄他。”
杨二爷左一个小阿黑,又一个瞎了一只眼,光明正大的指桑骂槐,然而黑水只有听着的份儿。
陆暄暄偷瞥了一眼杨二爷,又用余光观瞧看了一眼黑水,一方气焰嚣张,而黑水节节退让,显得毫无气势,陆暄暄记得,秦风和她说赛马时候提到过,黑水是有对家的。当时秦风说过:有朝一日我帮他翻了身,那么黑水必定得求着报答我。
当时陆暄暄还纳闷,黑水在这村子里活得风生水起,他翻什么身呢?不过此刻她见到了黑水犹如老虎掌下的小狗一般动弹不得,背也岣嵝着,就完全明白了秦风的意思。
杨二爷大概是觉得黑水不接茬没有意思,扭头去找柳季榕的麻烦:“这壮丫鬟是谁家的?哪个不长眼的?出来!出来!”
陆暄暄站在黑水的身后,语调平静的接下了话:“我家的丫头。”
她走了出来,对着杨二爷福了福身子:“杨爷,我家的丫头腿也伤着了。他踹了您的狗,您的狗也还了嘴,您看这事是不是也扯平了。”陆暄暄说话时候脸上带着笑,走到了那恶人恶狗跟前儿,望着杨二爷无害的笑:“您这么威武的大男人,别跟我们山野小妇人一般见识,否则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有损您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啦?”
杨二爷转转手里的班指,歪头吐了口痰,冷声道:“一群窝囊废。好没意思!走!藏花阁找乐子去!”
黑水咬牙切齿,死死攥着手里的拳头。
陆暄暄不知道这当中的事情,也没有去追问黑水这杨二爷是哪位神仙,把柳季榕扶起身来,匆匆告辞了。
黑水见得柳季榕不能走路,命人备了一辆马车,黑水神情晦暗,表情像是活吞了一只癞蛤蟆似的。陆暄暄更不好意思问黑水这杨二爷到底是哪根葱。
陆暄暄扶着柳季榕登上了马车,她没直接回家,而是先和车夫说去街上找间医馆。
柳季榕捂着脚踝,龇牙咧嘴的“嘶嘶”不停。
陆暄暄压着嗓子轻声道:“你放心,这事没这么容易完,我非要让那一人一狗真去喂了老虎,给你解气。”
陆暄暄可不是说说而已,她连如何引诱那一人一狗出来,该说什么话,路线该往哪走,自己如何抽身,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想得万无一失。
柳季榕只当陆暄暄说说而已,随口附和道:“他们死了,我有什么解气的?”
陆暄暄惊讶的看着柳季榕:“不解气吗?”
柳季榕摇头:“咬都咬完了,有什么好解气的。”
陆暄暄:“那你怎么样才能觉得解气?”
柳季榕龇牙咧嘴的想了想,又看向陆暄暄:“可我压根儿不觉得生气啊。”
陆暄暄杏目圆睁:“你不觉得生气吗?他放狗咬你,还污蔑你,欺负人到姥姥家了,你不生气?”她不信,质疑的看着柳季榕:“那你龇牙咧嘴的做什么?”
柳季榕言简意赅:“我龇牙咧嘴是因为我疼,我受的欺负多了去了,若是治气,我早就气死了。我算是想开了,人别跟自己过不去,再说这事情也不是冲着我来的,我就是倒霉走背字儿。”他一愣,竟然笑起来了:“对,我每天能挣这么多的银子,常言道飞来横财犹如横祸,我这也算是小灾呀,说不定后面就都是大吉大利了。”
“......”陆暄暄难以置信的看着柳季榕:“他这种行为无异于在你脑袋上拉屎诶,兄台。”
柳季榕一脸嫌弃的看着陆暄暄:“咦,姑娘家家,怎么说这样的粗话。”他跟陆暄暄倒是本事大,自上而下的看着她,摇摇头:“也就是你相公人品好,不嫌你。”
陆暄暄发现自己不能跟柳季榕说太多的话,说多了她总遏制不住想动手的欲望。
这是在任何人身上都从未发生过的。
柳季榕甚至趁机问陆暄暄:“小姐,我这个情况可以告假么?”
陆暄暄点头:“可以,明儿我去城里卖了猎物,把银子多分你些,你就在你耳房里歇着,我给你做饭。”
柳季榕心满意足的笑起来了:“那太好了,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小姐,你不知道,之前教我绘画的先生说了,每天最少得画一张练手,可我都好多天没空练过了。”
陆暄暄无奈的看着柳季榕,最终叹了声气。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去了街上找了不少的医馆,皆已关上了门板,今儿也凑巧,两家的大夫出了诊,剩下一家门板上贴着家有喜事。连村里给牲口配种的老朱头都去问了,不过老朱头说了,他这只能配药丸子,这给骡子马配种的地方污秽,不接治外伤的患者。
老朱头还是个热心肠,瞧了瞧柳季榕的伤口,一排新鲜的牙印儿,挺深的,有两个眼的皮肉都是往外翻卷着的。
老朱头:“狗咬的可别大意了,别回来是条疯狗,再得了疯狗病。”
柳季榕心惊胆战,因为他感觉那只狗挺疯的。
老朱头看向陆暄暄:“你们去城里的华佗堂找我师父。我师父医术很好。”
夜里也静,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入了城,车夫按照老朱头先前说过的地址去找,果然找到一间华佗堂,只是此刻这里门板上着,敲门也半晌无人应。
陆暄暄立在华佗堂的门外,呆呆地仰头望着门匾上的三个大字。
这地方太熟悉了。
她觉得自己失忆之前一定是来过的。
她甚至有一种直觉,这间屋子里右边一定是摆着一张红木躺椅,左边挂着一排鸟笼,笼子里都是空的,一只鸟儿没有。再具体的她就想不起来了。脑海也有些疼。
柳季榕从车帷里探出脑袋问陆暄暄:“小姐啊,你看啥呢?”
陆暄暄脱口而出:“这地方我失忆之前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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