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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配享太庙


孟珩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夕阳已经到了天边,最后的余光染出绚丽多彩的云彩,美的让人抬眼难忘。

院子里除了下人,还有一大两小三个孩子。

孟祈辰看着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面具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半响才开口:“你是我爹?”

孟珩嗯了一声:“是啊,你要认我吗?”

孟祈辰被他这么一句话弄的不知道再怎么开口了,他是在逍遥侯府长大的,可再如何长大也不过才十一。

人人都喊他一声小公子,小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逍遥侯的儿子,但是后来他懂了,他姓孟,怎么会是周家的孩子呢!

别人有爹娘,他没有,他只有伯父跟伯母。

他们对自己都特别的好,但是……

他主动问起的那天,他三伯一点都不意外,只很柔和的告诉他:“阿辰当然有爹娘,只是你爹娘不在跟前而已,你爹得了病,伯父治不好他,所以他去外面寻医,等病好了就回来了。”

“您的病,好了吗?”

孟祈辰看着面具下面的那双眼睛,突然就有了伸手将他面具拽下来的冲动,最终却遏制住了这个念头。

孟珩微微一愣,继而点头:“好了。”应该是好了吧!

“那你还会走吗?”

“回吧!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这下倒是为难住了孟祈辰,对他很好很好的三伯母病重,他怎么能走呢?

可是……

随后便容不得他再多想,因为程许进了院子,在指挥着人在房屋门口挂起了白灯白幡。

满朝文武,整个洛都都知道长宁侯的身体这些年一直不好。

尤其是最近一年,几乎没人再见到她出府走动。

随着几个小的陆续回都城,私底下都在议论,这回怕是真的不行了。

直到逍遥侯府大门外挂上白幡。

这个早先在朝堂上搅风弄雨,辞官之后依旧不消停的女人终于死了。

随后又觉得遗憾,那样厉害的人竟然年纪轻轻就死了。

都说祸害遗千年,怎么这么早就死了呢?

当日下午,护国寺的僧人就来了逍遥侯府。

停灵七日,而后葬在了城东,入太庙。

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入太庙享供奉的女子。

长宁侯许青琪起一生,北战南征,任大司农一职功绩卓越,配享太庙。

偌大的逍遥侯府少了一个人,突然就寂寥下来。

孟珩和孟祈辰暂时住在蘅霜苑没走。

他回来的时候正值许青起去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

然而连续这么几天,不可能没有人注意。

宫里来人了。

孟珩一点也不意外。

他既然活着回来了,不傻了,皇帝那怎么可能不召见呢?

皇帝在南书房见的他。

“小九,我们很多年没见过了,寡人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孟珩低眉顺目的回答:“草民也以为,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十多年前,你是先皇亲封的镇远大将军,如今依旧是。”

孟珩摇摇头:“十多年前就不是了。先皇亲封的镇远大将军当年死在了千仞崖。”

许家的养育之恩,他用他的命和终身的幸福偿还了。

如今多活一天都是赚来的,谁也别想再束缚他。

阿起曾经说过,她此生最快活的时光就是年少时行走江湖游历在山水间。

他试过了,确实如此。

尝试过了自由的滋味,如何会愿意再回到牢笼之中呢?

“你还再怨他!”

“草民不敢!”是不敢而不是不怨。

“寡人知道,许家欠你太多。寡人只想弥补一二。”

孟珩摇摇头:“圣上严重了,过往种种早就烟消云散。草民如今不过是一废人,能站在这跟您说话已经是极限,实在担不起您的厚望。”

他拿自己的一切换来的为数不多的自由,无论如何也不能舍去。

“就不能为祈辰考虑一二吗?”

孟珩沉默不语。

从宫里回逍遥侯府他一路上都在想孟祈辰。

那是他的孩子,是因为他才来到这个世上的。

孩子不想,他也不想。

可是来都已经来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管不问,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多是仗着老三和阿起心中的愧疚,将原本属于自己的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

如今是该拾起来了。

回府,他没直接回蘅霜苑,而是去了前面寻周泽漆。

他打算这两日去两个哥哥府上拜会一下,而后就该离开了。

周泽漆没有去少府。

从许青起病重他就很少去千步街。

辞呈递上去却被皇帝压下了,如同石沉大海。

偌大的院子,两个孩子早就搬出去了,本来就只剩下他跟许青起,平时赏花作画倒也其乐融融。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坐在栏台上看着走来的孟珩笑了一声:“来!”扬了扬手里的酒壶。

孟珩走过去在他边上坐下:“三哥一贯不爱喝酒,如今这是要借酒消愁?”他以前喝酒,现在却是滴酒不沾了。

“人都是会变的,我以前一个人过了二十多年,没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但是成亲之后过了十余年再变成一个人,就感觉整条命都被掏空了一样。”

说完,他看着孟珩,眼里发红全是血丝,有这段时间睡不好熬的,也有此刻酒劲儿上头难受的:“是我对不起你。你就算是恨我也是该的。”

孟珩摇摇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更何况,她都已经不在了。

我当初醒来的时候是恨过一瞬,说是恨其实也不确切,就觉得特别的痛,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死了。

很快我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我曾两次陪她入寺庙烧香,两次求签,求我们的姻缘。然而两次都是下下签。我不信,从未跟她提起,如今我却是信了。

三哥,我得谢谢你。起码我醒来的时候她还活着。

若是我拼了自己命救的人在我醒来之前死了,那么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自幼见惯了生死,比任何人都知道活着的意义,也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但是,她还是走了。”

孟珩看着他:“生死有命。你已经尽力了。”

周泽漆苦笑一声继续灌酒:“都说我此生活的通透,却不想到这会儿反而要你来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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