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当年旧事(二)
沈万贯却说,他不想花漱玉的银子,一文钱都不想花。
所以即便后来,漱玉给他出了本钱,让他出门做生意攒了点银子,他之后就连本带息地把漱玉的钱还了。
那就算是金山银山,一毫一厘,也都是漱玉的血泪。
他不想要。
他知道他虚伪,没有漱玉,就没有后来的沈大户。
可是只要能力所及,他不愿意动用她的银子。
于是,本来就勤俭节约的沈万贯,直接进化成了方圆几十里都有名的铁公鸡。
贺长恭表示理解且佩服。
他的岳父大人,是个男人。
沈万贯抹泪:“就是漱玉命薄,我也没有福气,和她天长地久地过下去。”
漱玉接连给他生了两个女儿。
漱玉和沈万贯在一起,日子过得很幸福。
但是沈万贯知道,漱玉一直有心事。
可是漱玉不说。
在生下大女儿之后,漱玉才告诉沈万贯,这其实是她的第二个女儿。
她还有一个女儿,留在了江南。
她当年为情郎生了个女儿。
可是要离开的时候,老鸨把女儿藏了起来,要挟她留下。
漱玉忍痛放弃了女儿。
因为她知道,她留下,只能和女儿一起,被别人操纵命运。
她觉得,情郎家里有权有势,知道女儿存在,会帮她来索要的。
当时老鸨就冷笑着告诉她,熄了这份心思。
漱玉不相信。
可是现实给了她一记惨烈的耳光。
漱玉知道,她再也要不回女儿了。
可是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放下?
漱玉一直没有放弃打听长女的消息。
甚至沈万贯,还为此两次去江南。
可是第二次去的时候,得知老鸨得罪了人,把青楼盘给了别人,而漱玉养在那里的女儿,也被她一起带走……
从此以后,再无音讯。
漱玉临死之前,都惦记着这个女儿。
贺长恭猛地想起二十八岁的燕烈。
算算年纪,似乎也差不多?
“是,燕春楼的那个花魁?”他试探着问道。
沈万贯点头:“是她,肯定是她。云清她们姐妹,长得都随你岳母,但是都不如你岳母好看。”
贺长恭表示不服气。
他觉得,沈云清最美。
美得有灵气,美得……反正就是谁都比不上。
“可是燕烈,随了你岳母,生得一模一样。”
沈万贯又开始哭了起来:“你岳母死前和我说,不担心两个女儿,因为知道我会对她们好。就担心她流落在外的女儿……”
所以在路上意外见了燕烈,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和漱玉一模一样。
后来他辗转打听,知道漱玉确实是从江南来的,而且母亲是漱玉。
——这不是什么秘密。
在那个圈子里,甚至是抬高她身价的筹码。
母亲就是倾国倾城的尤物,她也是。
非但如此,漱玉还出身名门。
她小时候,也曾经是千金小姐,后来因为祖父获罪,才沦落风尘……
不过对于那段过往,漱玉已经记不清楚。
家里出事的时候,她不过也就五六岁。
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家里的丫鬟婆子,发了月银,会从后门偷偷买货郎的东西,有一次,还给她带了一包麦芽糖。
那糖可真甜。
对于父母,她印象都很淡了,也没什么感情。
“你岳母就这么点未了的心思,我能不帮她吗?”沈万贯哭得像个孩子,“她留下那么多金银,我都没动。我就想着有一日,打听到消息,拿着金银去把人赎出来,也算对得起你岳母……”
贺长恭听得眼圈都红了。
他岳父,是个男人。
还是个好男人。
“您快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还弄得自己都想哭了。
“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把人给赎出来。”
不过燕烈是花魁,肯定不会那么容易。
而且燕春楼背后是万家,耍横是耍不过去的。
除非是高纵。
贺长恭甚至都想到了,怎么去求高纵,让他帮帮忙。
然而这时候,沈万贯却道:“她不肯,燕烈她不跟我走啊!”
贺长恭:“那……她是不是误会了,以为您看好她了?”
花魁想要赎身,其实可供选择的面挺广的。
燕烈大概,是看不上自己又老又穷酸的岳父大人的。
“不是,我已经把话跟她说清楚了。可是她让我走,她说她没有娘,更没有后爹。”
贺长恭:“……”
原来如此。
燕烈心里,可能还有对生母的恨意?
这种旧事,就很难说清楚对错了……
沈万贯哭道:“这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听话呢!你岳母没忘记过她,一直惦记着她啊!”
他替漱玉感到委屈。
“我还得去劝她。”沈万贯道,“可是那燕春楼进出一趟太贵了,我进京没带那么多银子……贤婿,要不你再借我点?我再去试试,我肯定能行。”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就算耗尽万贯家财,那也是他尽力了。
日后九泉之下再相见,他也可以问心无愧。
贺长恭叹气道:“您老人家也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我们商量商量,就自己憋在心里?”
沈万贯吸了吸鼻子:“我怕……”
“怕什么?”
“我怕那些人,会去打扰你岳母。”
什么凭吊名妓,这种事情不就是有例子在吗?
漱玉不愿意被人打扰,甚至她死后,墓碑上都只有“沈万贯之妻”几个字。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岳母的过往,我谁都没提过。以后也不想提,你和张旭连襟俩,都是有大前程的,你们的妻子,也都被人盯着。”
沈万贯眼眶含泪。
“她们的娘,是乡下妇人不要紧;毕竟往前数几代,谁还不是泥腿子?可是她们的娘,不能身家不清白……”
而且还涉及到,漱玉娘家是获罪的。
追究起来,会不会影响两个女婿的前途?
沈万贯不敢赌。
他想把燕烈拉出苦海,但是也不想填进去自己的两个女儿。
“贤婿啊,你要是在,我早就找你商量了。你姐夫我都不敢说,我觉得这件事情,就你能明白我的心思。”
贺长恭:我虽然明白,但是我这也头疼啊!
站在沈万贯的角度想,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想,燕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值不值得救?
这些都得考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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