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顾念军想来年跟着大壮读书，不下苦功可不行。

顾念军一直在家里等着呢，冬天冷没什么活儿，他去捡了一捆干柴就在家里温习之前学的字和拼音。听见街上孩子们喊吉普车去大壮家，他就知道回来了，想去凑热闹又有点害臊。

他倒是不怕夏明双不让他去，他是自己害臊别扭，过了年他就13岁，正是男孩子叛逆期，那脑回路和正常人是不同的。

现在听见大壮来喊他，他立刻把补丁摞补丁的书包背上，上扬的嘴角怎么都摁不下来，“走！”

赵菊英见大壮送来的疙瘩汤是细面加棒子面，里面好多肉丁呢，就赶紧倒半碗让他喝掉，另外半碗给顾彩虹。

顾念军自己喝了两大口，剩下的留给赵菊英，就和大壮拿着碗高高兴兴地走了。

看着他们雀跃的背影，赵菊英很是欣慰。

她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陪孙子几年，如果没有人护着点，这孩子性子又耿直又倔强，以后少不得要吃苦头。

现在好了，顾云山和夏明双愿意护着他，哪天自己死了也能闭眼。

夏明双家来了吉普车，惹得村里不少人探头探脑看热闹。

她葱花炝锅炒肉下疙瘩汤，那香气根本藏不住，肆无忌惮地在附近上空飘荡，引得不少孩子跑到她家屋后猛吸鼻子。

自家一年到头吃不到两回荤腥，能闻味儿也是一种享受呢。

第二天宋延民约着夏大哥一起来顾家，拉着两篓子水果和一桶糖浆，路上没少惹人注意。若是普通人拉这么多水果，肯定会被乡下民兵查问，还会被村里眼红的人家偷偷举报，可宋延民自己就是民兵副连长，而且他还有正规单位的采购介绍信。

宋延民也是个能干的，一开始自己小打小闹，觉得这样赚钱少风险大，他就拉上几个有能力性格也合得来的人一起干。虽然要分钱给人，但是力量更大也更安全，而且他拿到了罐头厂的采购介绍信，走到哪里弄多少东西都合法，即便有人举报也不会被抓。

除了做果酱，他拿了一些样品给夏明双，让顾三姐做女孩子的头花。

这个年代的头花很简单，而且比较朴素，绝对没有后世那么华丽讲究。现在用一点红纱、彩线、格子布之类的都能做个小发夹，女孩子们戴着也很美。

这种带装饰的小发夹比较便宜，一般卖五分一个或者换一个鸡蛋，偶尔去富裕的厂区可以卖六七分，他给顾三姐发夹，让她自己搭配布或者纱等，做好了四分一个，这样顾三姐刨除成本，一个能赚一分到一分五左右。

如果复杂一点的，那么就卖一毛，顾三姐能赚三分。

夏明双就教顾三姐用毛线或者彩线勾头花、发带，这种的小一点可以赚两分到三分一个，如果是发带加头花就能赚一毛五一条。

不要小看这一分两分的钱，现在一个壮劳力一天满工分好的大队是四五毛左右，差的大队只有一两毛，很多人家一年到头分不到五十块现钱，甚至粮食还得倒挂生产队的呢。

一个鸡蛋卖给供销社也就五分五，那鸡难道不吃粮食不需要喂养么？

计划经济就这样，才不管你亏不亏，赚不赚呢。

钩针勾花很快，夏明双指点顾三姐现场做，做好了就给宋延民看。

其实宋延民也不懂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他带着卖无非就是仗着现在是卖方市场，只要有就被人抢光，根本不管到底好不好看，再不好看也比黑乎乎灰突突好看吧？这时候能有点亮色就是好看的，妇女们为了抢百货大楼的红色毛线，除了一大早就去排队，还得各种托关系呢。

反正在夏明双看来，现在不需要什么审美，只需要有点不一样就足够让人动心的。

没看假领子卖得那么火么？

夏大哥不懂这些，却也觉得夹在苗苗的头上格外好看，他拿了几个回去给闺女。

夏明双留他和宋延民吃了顿午饭，有顾云山在家，她不怕人家说闲话，而且特意让顾云山看看她和宋延民怎么交往，也好让他放心，她也问心无愧。

昨天在县里遇见宋延民，顾云山虽然没说什么，可他那黑幽幽的眼神还有晚上的纠缠，都让夏明双明白他肯定吃醋了！

宋延民原本不想留下吃饭，主要是他问心有愧，毕竟他和夏明双年轻时候互相喜欢过，如今她是别人的妻子，他却孑然一身，说不酸是假的，他控制不住自己嫉妒顾云山。可他自制力强，也知道轻重，尽管心有不甘却也从不表现，更不会做让夏明双为难让别人误会的事儿。

顾云山主动开口留他们吃饭，“我一直忙，都没空和大哥吃饭，今儿正好方便。”

夏大哥就示意宋延民留下一起吃饭。

顾云山又让大壮去喊了顾粮山过来帮忙招待客人。

席间一开始气氛很轻松，大壮、顾念军和二壮几个还凑过去吃饭说了一会儿话，酒过三巡以后顾云山和宋延民之间就开始莫名较劲，两人开始看似很正常地拼起酒来。

夏大哥看出来了，但是他不好说。

顾粮山也约莫知道点，他自然更不能说。

夏明双有点头大，就劝他们多吃菜，“这么多硬菜呢，你们别只顾喝酒，多吃菜。”

她让苗苗冲了一壶蜂蜜果茶给男人们喝，可以解酒。

宋延民朝顾云山笑道：“没想到云山不但学习好事业有为，连酒量都这么好，我甘拜下风，喝不动了。”

他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就把酒杯扣在桌上。

喝酒以后人就放得开，他的确心有不甘，存了较劲的心思，想灌醉顾云山，哪里知道人家酒量也不差呢。

顾云山：“既然是亲戚，以后多走动。”

他生性敏感，能觉察宋延民细微的情绪变动，这是彻底服输了么？

接下来他们吃菜说话，气氛一直不错。

送走宋延民和夏大哥以后，顾三姐就忙着处理水果，要清洗干净，再削皮切块，然后才能熬制呢。

大壮和苗苗主动帮忙，顾念军也不见外，他把自己当大哥使唤，主动帮大壮干活儿。

夏明双原本想给三姐帮忙，却被顾云山悄悄给拉进房间。

他顺手就把房门闭上。

夏明双：“……”

你这么一关门，没事儿我都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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