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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侯爷


  原本四人的身影如今只剩下三人,天地间多了份寂寥之感。

  秀儿捏着衣袖不停的抹着眼泪,红了眼眶,耸肩无声的抽泣。

  小知耷拉着脑袋,也是一副低落的模样。

  周玄清想要安慰他们,却无从着手,毕竟自己也是需要被安慰的人。默了半响才刻意轻松出声,“都别难过了,师傅师娘是要去京城过富贵不愁的好日子,咱们呢,也得好好的。”

  小知想到某事随即脱口而出:“师姐。”想想不对又改口道,“掌门师姐,师傅他临走前把宫观里开销的银子都拿走了。”

  秀儿听到这话时才抬头,手中开始给周玄清比划起来:是师傅问我拿的,他说此去京城路途遥远,需要盘缠傍身。师傅说反正我们有妖王镇在观里,来猎奇观赏的人不会少,自然能生银子。

  周玄清胸口一闷,气的不想说话,将方才那些伤感统统丢了。暗骂:这个见色忘义的老滑头!

  三人在山头顶风站了会,才回了宫观。

  师傅走了,小知和秀儿也无心做事,周玄清就让他们回房休息去。

  心中萦绕不散的烦绪,周玄清不知不觉走到了案台边。三清神龛下的镇妖罐,就这么静静的摆放着。她鬼使神差伸出手来,指尖轻扣罐子边沿。未听到回应,神色微变,索性就撕了贴在口子上的一层黄纸符箓。

  目光向下看去:红褐色的蜘蛛一动不动,八足八眼,步足粗壮多刺,背上还有细细绒毛。偶尔张牙舞爪,露出那对螯牙。

  周玄清定了定神,语气也变欢快了些,“妖君大人,抓你回来这么久,也没听你开个嗓。是嫌我们牛头山比不得无量山的灵气足吗?”

  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但周玄清不死心,索性捧起罐子道,“聊个天呗,妖君大人?”

  化了原形的妖王终于有了些反应,前足往左挪移了一点位置。那黑黢黢的眼珠子恰好对着周玄清,泛着冷幽幽的光。

  “本君,不与道人谈心。”

  周玄清笑了道,“哟,妖君大人怎知小道有心事?八百年成精的妖,果然不一般。”

  少刻后,罐内传来声音。“你唤我一声砚卿君,本君就与你好好聊聊。”

  周玄清皱眉一拧:还不知道妖王叫这名,配上‘他’那化人形时的俊容,倒是仙气的很。

  目光往下斜睨,三个字琢磨着:“砚、卿、君?砚卿君啊好名字。”三个字在嘴巴里绕了一会,才不正经道:“你做妖王一定不招妖喜欢吧,否则那日无量山上被我们围攻,怎的不见有妖族出来护你?”

  妖王,砚卿君。褐色步足斜斜移动,小心的攀上罐内沿壁,就在触及外口的时候,芒光闪过刺啦一声,步足被泛起金光的八卦阵形烫的缩了回去。

  “本君素来喜欢清静,莫说妖鬼精怪,就是你们道人一样惹人厌。若不是本君自愿降了,你当自己有这么大本事?”

  周玄清刚那一点点得意劲,瞬间被这话刺的荡然无存。不免胸中恼火道,“既然砚卿君本事通天,想必随时都能逃出这罐子。不过呢,做了俘虏的妖就该有点自觉,小道待你客气,你也不能只当是来走一遭、喝口茶的。”

  取下发髻上的桃木簪,周玄清挑了挑眉,笑的无邪朝蜘蛛身上戳去。

  ‘嘶嘶嘶’,罐内冒出了一圈白烟。妖王已经被桃木簪挑翻过了身,八足朝天挣扎一会,八只黑眸齐齐盯着周玄清,透出一股莫大怨念。

  激的她背后冷了冷,见好就收,决定不再戏弄。

  一晃眼,三个月去的很快。一成宫这个落魄的小门派,在道上也算名声鹊起。

  白日里陆续还会有人来观赏妖王,不知不觉就攒了三十两白银。

  手头有了银子便好办事。周玄清为了清静决定派小知下山,把先前贴在镇上的告示统统撕了,暂时就不要放人来看妖王了。小知依言下山办事,顺道拐去找了瓦工老潘,让他隔日带齐家伙上山来修补房顶。

  没料到第二天清早,就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咚、咚、咚。”一阵缓而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这个时辰大家都已经起来,周玄清在内院练晨功,秀儿在煮白粥,小知便扶正了葛巾跑去开门。

  只见两个男子逆着朝阳站在门口。高大的着衣鲜艳,体态健硕,身形稍长,五官硬朗,粗眉峰高。一看就是个脾性急躁易怒的。

  另一人灰袍灰裤,圆润较矮小,脸白鼻尖绿豆眼,看着尚算干净。就是抿嘴笑的别扭,目光偷偷越过了小知,朝着里头张望个不停。

  小知一愣,直言不讳道:“是老潘让你们来的?嘿,不是说好他亲自来一趟的吗?怎么就给我派来两个学徒。”

  两人不明所以方要抬腿进来,却被小知身子一挡,叉腰伸腿就拦在门口,问道:“哎哎哎小道问个话,你们两个学瓦工手艺几年了啊?可别一会上了房顶腿软,该补的地方没补好,把屋顶再给踩破了洞去。”

  两人额头一跳,表情一抽。

  被错认为瓦工的莫怀古和陆拾遗,开始朝着对方身上打量:这小道人怕是眼瞎了,这么好一身滑溜的锦衫料子,哪里有学徒工的模样了?

  两人正欲拨开人闯进去,一暗色麟纹的剑柄轻轻的搁在了陆拾遗肩头,生生按下了他想要教训人的念头。

  只听一道低醇的嗓音从背后响起:“小道长怕是误会了,我们远道而来,特意想一睹那传闻中的妖王真身。”

  两人足跟轻抬脚尖一碾,身子侧移退出道来,后头就顺势步进来一人。一双银线绣长靴,丝涤玉带束腰,卷草云纹的湖青绸缎袍,显得那人贵气逼人又玉立挺拔。往上瞧,一张的俊秀脸上嵌着潋滟的桃眸,眸光含笑,整个人隐现股疏狂之气。

  小知心中莫名一慌。这位公子来者不善啊。

  故自镇定道:“我昨儿个才撕了告示,你们还不知道消息吧?我们一成宫需要好好修缮一番,暂时不给人看那妖王了。等过段时日你们再来吧。”说着手上动作就是要栓门。

  晨光压着屋檐落下一道暗影,正好投在那位公子的俊俏脸上。脸颊轮廓一半清晰一半朦胧,握着的一柄剑不见全貌遮在袍摆下,虽未出鞘也觉气势十足。

  只听得他尾音上扬,拖着威胁的语调:“哦?本侯还不曾吃过闭门羹,也不喜欢白跑一趟,能让本侯破例的人如今都在走轮回道呢。”

  “哎呀,原来是镇国候来了,一成宫上下有失远迎,莫怪莫怪!”周玄清快步走了过来,将小知往门口一推,脸上扬起的笑甚为殷勤。

  “你是?”被称镇国候的公子眸中淡了些厉光,饶有兴味的朝她扫过来。见她面容姣好,年纪不大,身着道袍,一派洒脱。

  周玄清抱拳揖礼,沉声从容道:“小道乃一成宫新任掌门,周玄清是也。代我师弟给侯爷赔个不是,还望侯爷大人不记。”言罢,侧身让道,引着三人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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