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他本是青丘凤鸾山上的一只小凤凰。某天一位金发天神从天而降，问他想不想成仙。
他从小便听说九重天上的神仙何等风光，哪会不想成仙？
金发天神赐给他一粒金丹，他犹豫了会，还是吃了。
他吃了金丹后着急等待成仙，可等红了眼他也没飞升。他哭着大骂金发天神骗了他。
金发天神一瞬出现在他跟前，淡淡道：“小凤凰，成仙哪能那么简单？”
他拂袖抹泪后诚恳的望着金发天神，问道：“天神哥哥，那要……要如何才能成仙？”
“小凤凰啊，飞升作仙，便要忘了一切，你愿忘了一切吗？”金发天神道。
“忘了一切？”他回想过往。
他从小生在青丘凤鸾山，不知父母是谁，因外形别于其他凤凰，同类不待见，异类不敢靠近，便没一个朋友。
凤鸾山唯一值得他留念的，便是那些山川河流花草树木。
“忘了一切会忘记凤鸾山吗？”他瞪大了眼，傻傻道。
“自然！”金发天神道：“你若不愿……”
“愿意！愿意！”他害怕金发天神会反悔，急回道。
金发天神望着他，半响道“你若真愿忘了一切，三日后午时到山下找本尊，你和本尊有缘，那颗仙丹，便当本尊送你的见面礼吧！”
金发天神说完，不待他想清楚天神为何那样说，便一道光而去。
“那颗仙丹……”他傻傻愣在原地。他吃了那颗仙丹并没成仙啊？天神哥哥为何那样说？
那天夜里，小凤凰感觉身体里燃起一团火。
那团火越来越大，最后一瞬爆发。他整个身子陷入火海，凤凰涅槃，他竟浴火重生成八荒四海已绝迹的九翎凤凰。
他成了凤凰之王。
在此之前，除了凤鸾的山川河流花草树木，他没什么可留恋的。
可……可他成了王，拥有了整个凤鸾山，那些看不起他的同类和不敢靠近他的异类都将臣服于他，他又怎舍得忘了这一切？
三日后他没赴约，天神哥哥也没再找他。
十年后做腻了凤凰王的他想起此事，有些悔不当初，金发天神却出现了。
“小凤凰，你当真愿忘了一切吗？”金发天神道。
他想了想，道：“愿意”。
金发天神望着他，神色阴晴不定，眼神带着一丝诡异的遗憾，道：“那么从今天起，你便拜本尊为师吧！”
从那天起，他便跟天神哥哥学习仙术道法。他虽拜天神哥哥为师，师父却从没告诉他自己是九天上的哪位天神。
他也不是没问过。
天神哥哥说，等他飞升成仙了，便会知道他是谁。
小凤凰天性聪敏，又拥九翎骨血，没几年便飞升到七重天。他兴奋地让仙鹤将飞升七重天的事告诉师父。
他本以为师父会替他高兴，不想从那以后，师父再不见他。不久他飞升八重天。
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位神君，也见到了师父。
他满心欢喜，身旁却一瞬燃起熊熊烈火，他还没来得及喊出那句师父，便深陷无尽火海。
他在火海中痛苦涅槃，凡尘过往一点点浮现火海，一瞬又被焚烧殆尽。他感觉自己要浴火重生时，最后一次见到了师父，却一下晕了过去。
醒来后他忘了一切，便不知飞升上天为何？
九天没有仙神待见他，起初他不知为何，后来听说某位神君不喜欢他，仙神们不敢得罪那位神君，便一样不待见他。
仙神们都远离他，他便更不知如何做仙，久而久之，便成了个无所事事的仙君。
他无所事事久了，在众仙神眼中便成了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占着茅坑不拉屎久了，难免被贬下了凡。
他下凡后一样不知该干什么，好在几次都投胎大富人家，做了个纨绔子弟。
他下凡做惯了纨绔子弟，飞升后更做不了什么，只能将凡尘的纨绔带上九天。
九重天天法严苛，他不敢太过放肆，却还是触犯了很多天法，几次被贬下凡。
虽被贬下凡几次，但他一直有个疑惑：大多仙神触犯天法一次，便被贬一次，他在九重天毫无背景，触犯天法那么多次，为何只几次被贬？
如今他终于明白，他在九重天很有背景。他的师父是这九重天唯一拥有实权的神族，被贬几次实属正常。
他回想过往，明白自己不过一枚棋子，更明白九重天稍待见他些的那朵白莲花，或和他一样，不过一枚棋子。
他心痛起来，不想往下想，思绪却由不得他，他越想越疑惑：师父费心思带他上九重天，到底所谓何事？难道就为了培养他这么一个无为仙君？
又或许……
他想起下凡经历那些痛苦来。虽说那是司命编撰的几出狗血戏，他却依然心痛如万千刀绞。
心不那么痛的时候，他想到或许师父和九天那些无情仙神没什么分别，让他上来不过是为了让他下去，然后把他和那些卑微凡人的一世又一世当戏看，消磨这九重天不老不死的岁月。
他想去质问师父，心却更诚实些想到下凡那些痛苦过往，最后想到了沽北誉。
他想到了沽北誉，所以在撞上一位此前从未见过的小神君时，他一下拉住那小神君问道：“小白呢，小白飞升没？”问完觉得小神君不知道小白是谁，补充道：“北誉上仙，北誉上仙飞升回来没？”
那小神君骨瘦如柴，满面青涩，似刚飞升不久，被他这么一问，一下呆若木鸡。
小神君呆了会，一下推开南明仙君，微微退了半步。
小神君望着眼前披头散发的高大仙君，面色有些恍然，瞬间又面露害怕起来，腿一软便跪地求饶：“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万年前诸神之乱炎帝战死，代表仙族黄帝上位，神仙两族共治六界。神族元老不满黄帝，暗里打压仙族千年，两族矛盾日益激化。
为分散神仙两族权利，几百年前起黄帝默许两族扩充。
大小神仙通过炼丹“作弊”来扩充势力，买丹卖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蔚然成风”。但凡有点神骨仙根的，大多招做了神仙。
神仙太多了没地方放天庭只能增加职能部门，一时管建屋、修路、生育乃至杀畜的大小部门应运而生。
权力是分散了，责任也分散了。责任分散了出了事便好比一群公狗上了只母狗更难找责任狗了。
难以追责了仙神们便懒政惰政白吃干饭，出了事你推我我推你，六界管理一度混乱。
为稳定六界局势，黄帝大幅裁减仙神并禁止炼丹飞升。买丹的没了，卖丹的财路便断了。
此事虽激起一场小动乱，但黄帝很快平息，不久六界管理走上了正轨。
六界管理虽走上正轨，但两族扩张留下了巨大的后遗症：仙神两族炼丹“作弊”，一时九州各地风行炼丹，即便黄帝“禁丹令”正式下达后，这种趋势都未彻底遏制。
两族依然暗中炼丹招人，明面上更互掐了上百年，此前分化的矛盾再次激化。
黄帝为了缓和矛盾，想出“明权而治”之法，将九重天上的重要职务，仙神两族各派神官仙官担任，却互不干涉。
黄帝此举面上是两族共掌天庭，但四海八荒谁不清楚，从“炼丹作弊飞升”的风气扼制后，九州大地便渐渐以仙为尊，天神次之。
从此，九州修士大多修仙，神官们越来越闲的没事做，又因“明权而治”不能监督仙官们做事，久而久之，地位便越来越低，近年更低到谷底。
九重天这些道道，南明仙君此前再清楚不过。神族地位低微，就算他再无赖，再被众仙排挤，可毕竟是个上仙。这刚飞升的小神君，就算有神尊做靠山，又怎惹得起他这上仙？
他虽明白这些，但心情不大好，便冲小神君道：“还不滚，等本仙君踢你啊？”
小神君闻言一下遁入云中滚走，南明仙君却愣住了。
他愣了会，一下明白过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番下凡那些杀孽他一件没忘，又怎会一下改了那纨绔不羁的本性？
南明仙君飞升二十天，照例该接受天帝册封，但天帝闭关修炼前将此事交给了司法仙尊祝融和司法神尊文广。
祝融本是火神，诸神之乱后投了仙族，黄帝封他做司法仙尊。
黄帝虽让两族各司其职，但天法严明，司法神尊和司法仙尊若各自为政，难免影响神仙两族和谐。
是以数千年来，神族唯一还拥有实权监督仙族的，便只剩司法神尊文广。
可这些年飞升天神寥寥，文广神尊便闲得蛋/疼无事做。
文广神尊早年飞升前和元嗔仙君在凡间有些交情，便常到司命府下棋闲聊。
近年来天规越来越苛刻，打入“凡尘”历劫的仙君越来越多。司命星君琐事缠身，文广神尊不愿多打扰，便干脆下凡四处游历。
是以南明仙君的册封，便由司法仙尊祝融和司吏仙君共同完成。——南明仙君却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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