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疼,钻心的疼
三天后,天上人间。
方舟瞪大眼睛望着眼前满脸寡淡的人,灌了口酒,认真地问了句:“阿沅,你认真的?”
包间里安静得吓人,阮沅握了握手中的酒杯,语调清浅:“自然是认真的。”
方舟吞了吞口水,没想到阮沅这么刚烈,把傅景深耍得……团团转?
可方舟多少是了解阮沅的,她有多爱傅景深,她也是看在眼底的。
如今这么做除了让傅景深为难,阮沅自己心里也不见得好受。
阮沅今日想喝酒了,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仿佛能将心里的所有愁闷全都给散尽。
“方舟,你知道那天傅景深跟我说了什么么?”
方舟不敢说,也不敢猜,更不敢提。
她害怕,害怕眼前的人突然崩溃。
阮沅见方舟没说话,自顾自地开口:“那天傅景深送我到楼下,亲自跟着我说阮沅我任你闹,可有时候人是有一个度的,一旦超过了那个度,你会发现再深的感情也禁不住折腾。”
你猜我当时回应了什么?
我说傅景深,你的那个度在我这压根儿就不存在,我从来不是闹。我就是想看到阮徐恩在乎的人眼睁睁的失去,我就是为了看阮徐恩那嫉妒到发狂却不敢发作的模样。
不知不觉间,阮沅的眼角缓缓滑落了两滴泪珠,似水晶般剔透纯净。
方舟的心也跟着一紧,脸上写满了担心,凑进去,抱紧阮沅的身子,才发现她在颤抖。
方舟只见过两次阮沅失态,一次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一次就是现在。
“阿沅,你是不是后悔了?如果后悔了,还有机会。”
阮沅的下巴抵在方舟的肩膀上,不着痕迹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直到擦拭完了才推开方舟。
阮沅拿起酒杯同方舟碰了一下,抿了口酒,有些苦涩。
“过两天,samir要去医院做个交流,我估计也会跟着去。”
方舟蹙眉,“samir是不是……你的私人医生?就是那次我在德国见过的?”
阮沅眸色一深,没什么情绪,“不是。我跟他只是朋友,算不上私人医生。再说了,我又没有病,他当我医生?治疗神经病么?”
方舟被阮沅这么一插忍不住噗呲一口笑了出来。
“你还别说,当初我在学校见到林森的时候,他就问我是不是精神失常。还说,他虽然是学医的,但是对于这方面不太了解,让我去找个专业人士检查一番。鬼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他,还死缠难打不放手。”
方舟也就吐槽一下,提起林森的时候,眼里满是装不下的爱意,泛着光芒。
阮沅有些羡慕,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羡慕,但是没有半点嫉妒在里面。
她虽然没有亲自见方舟追林森,但是多少听到她提过,只能说方舟是个不一样的女孩子,而她做不到厚着脸皮追着一个人跑那么多年,还受那么委屈。
方舟见阮沅沉默,悻悻地看了眼阮沅。
“阿沅,那你打算怎么办?”
阮沅一愣,她不知道怎么办,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方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方舟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了句:“如果是我,我根本做不到你这么好。你当初经历了什么,我是看在眼里的,说实话,我是有点怨傅公子的。”
阮沅听了方舟的话,半天没有吭声。
倒了酒,再喝了口。
“阿沅,随着心走,我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的。”
她怎么想的?
阮沅有那么片刻的失神,她想要……自由。
中途,阮沅醉了,方舟望着趴在沙发上安静的人,叹了口气,还是给傅景深发了条短信。
收到短信的傅景深正在翻译一份甲方发过来的文档。
看到阮沅醉了,天上人间这几个字眼。
傅景深直接关了电脑,随手拿起外套匆忙的往外走。
“傅总,会议马上开始了。”
陈深推门而入正好撞到傅景深要出去,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傅景深没什么情绪地扔了句:“推迟。”
陈深望着傅景深的背影,叹了口气,第三天了,在办公室整整熬了三天,终于忍不住了。
傅景深到包间,看到的就是阮沅瘫软在沙发上,桌上摆满了酒瓶子,旁边的方舟差不多也醉了,只是比阮沅好很多。
方舟看到傅景深的那一刻,笑了笑,醉醺醺地说了句:“傅景深,你来了啊。”
傅景深嗯了声,绕过地上的酒瓶子,将阮沅的身子扶了起来,将人弯身公主抱了起来。
“她怎么喝这么多?”
话是对着方舟说的,可目光一直落在阮沅身上,闻着她身上浓郁的酒气,傅景深皱了皱眉。
方舟坐直了身子,抱着酒瓶子,嘟囔了一句:“阿沅心里不舒服着呢。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迷茫。她有多讨厌阮徐恩,我是看在眼里的。
阮沅上高一的时候,我俩认识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了她。
她任性妄为,恣意洒脱,我一直认为她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姑娘,吃不了苦。可我错了,她军训从来不喊一声累。
她漂亮、聪明,学校很多女生都不喜欢她。有女生嫉妒她,故意在她桌子里放死老鼠,她也不闹。我见过她蹲在街边跟乞丐聊天,言谈里没有半点看不起。
开家长会那次,她一脸期待,想要阮叔叔给她开,她爸说没空,可是她爸转身抽空给阮徐恩开家长会……不了解的人都说阿沅是个薄凉的人,其实阿沅不是,阿沅是这世界上最有情义的人。”
傅景深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听方舟讲他从来不知道的事。
方舟似乎说得渴了,抱着酒瓶子又喝了口酒。
“阿沅在国外那几年,我去找过她。不过没让她知道。她那时候日子过得真特么苦。瘦的不成人样,隔的老远,我都不敢认她。
她有抑郁症,还是重度抑郁症。samir就是她的私人医生,我刚刚问她了,她不承认。可我早问过samir了,samir是被我套路了才说的。
samir说遇到阿沅时她自杀了很多次,那时候没有半点求生欲。他花了足足半年时间才慢慢走近阮沅的身边,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将阮沅的病情控制住。
这三年,他亲眼看着她抱头大哭,看着她无助地望着窗外跟他说死亡不可怕,看着阿沅满目绝望。”
说到这,方舟也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滑过脸颊慢慢落在地上,绽放出漂亮的水花。
听这话的傅景深抿紧嘴唇,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容平静的阮沅。
此刻的她是那么的安静,没有半点闹腾,丝毫看不出半点抑郁的痕迹,也看不出……曾经自杀过。
傅景深此刻的心脏像是被一刀一刀刺过一般,一刀又一刀捅进最深处,痛彻心扉。
“当初的阿沅是有多绝望才想离开这糟糕的人世,是有多失望才说死亡并不可怕,又是有多伤心才会那般的决绝。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个。如果不是samir,我甚至不知道她有过抑郁症。在我的心里,她从来都是这般冷静理智的人,可……她才是那个最脆弱的。
傅景深,你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到底保护了她还是那个伤她最深的人?”
方舟的话如一把利刃狠狠的戳穿傅景深最后一道防护。
傅景深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却不曾辩驳一个字。
方舟也醉了,倒头睡在了沙发上,怀里还抱着酒瓶子不放。
包间的门被人从门外打开,是林森,林森先是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方舟,再是看到了如雕像般不动的傅景深。
林森蹙眉,走近,将方舟抱了起来,这才看向傅景深,见他怀里抱着阮沅,大概明白了几分。
“傅公子,你没事吧?”
林森是聪明人,没有把话说透。
傅景深听到林森的话,淡淡地扫了眼林森,最终把视线放在了林森怀里的方舟,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方小姐今天喝醉了,既然林医生来了,我就先走了。”
傅景深说完,面无表情地出了包间。
林森看了看傅景深的背影,低着脑袋听到方舟嘟囔了一句:“傅景深,你才是最对不起阿沅的那个人。活该被阿沅耍。”
方舟叹气,还好正主走远了,不然……
林森宠溺地摸了摸方舟的额头,见她的脸蛋红透了,浑身都是刺鼻的酒气,林森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下次,再让你喝酒我跟你姓。喝多了,就惹事。”
方舟像是听到了似的,抱紧林森的脖子,反驳:“我没惹事。”
林森……
傅景深出了天上人间,空旷的地方空气流通强一点,稍微让他不那么难受。
将人放进后座,傅景深没着急关门,神色认真地看着阮沅。
她有抑郁症,还自杀过?
那他不知道的还有什么?她又瞒了他多少?如果今天方舟没有告诉他,她是不是打算瞒他一辈子?
傅景深心底冒着一股气,那股气让他烦躁,还难以舒缓。
关了车门,傅景深倚靠在车身上,抖出一支烟,点燃,烟雾缭绕在他身边,将他那张晦涩不明的脸衬得更加难以琢磨。
真特么疼,钻心的疼,偏偏他还不能把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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