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女警柔情
长景瓷厂的外墙上,张贴着一块巨大的招聘启事,随着仿古瓷的销量变好,瓷厂原有的员工已经不够用了,正在大量招工。
作为瓷厂老板的莫大盛心情大好,特地光临这座原本众多资产下毫不起眼的瓷厂,将瓷厂重新翻修了一遍,原本长景瓷厂的招牌也被撤了下来,重新请书法名家设计了一款牌匾,烫金的字样无不彰显出这座瓷厂的欣欣向荣。
同样的,仿古瓷的销量稳中有升,对高质量的高岭土和瓷土的需求大增。
在江州的幸福山上,江景矿业加大了开采力度,尘土飞扬,附近的松树林蒙上了灰色。在采矿区一层层旋转的矿道下,几台橙黄色的挖掘机正在忙碌着,向一辆辆运输卡车上倾倒发白的瓷石和瓷土。卡车将瓷石瓷土再运送到山脚的物料风干区,对瓷石瓷土的化学成分进行分析后,按不同的用途进行分类。
在采矿区的东面是筑了坝的尾矿库,偷偷排放着废弃的矿泥矿石和污水,污水肆意地渗进不远处的农田。
矿山的山脚,有一排两层简易的楼房,白色的水泥柱子上,张贴着春节对联,这是矿工们的宿舍。宿舍的灯都还没有点亮,矿工们还在矿区开采。江景矿业的瓷土和高岭土,渊源不断地运往景市的长景瓷厂,以及省城监狱。
在昌南会馆前排别墅的二楼KTV包厢内,莫大盛正躺在长条沙发上,闭目养神。芳姐抽着七星牌香烟,抱怨道:
“当初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去泊阳湖不仅仅是要做假水捞,还要打捞水下的沉船文物?”
“你在曹操的瓷厂干过,我担心你说漏了嘴。”
“你这是不相信我?你太缺德了!曹操不应该坐牢的。”
“他是可以不用坐牢,但前提是要交出斗彩将军罐;我给了他机会,是他自己没有珍惜。”
“是你举报他的?”
“这事可不能赖我,他举报了将军罐和豁牙子,结果被将军他们反向举报了。”
“这下好了,都进去了,真是一帮相互伤害的傻子!”
“还好这些人都没有牵扯到你。小芳,你知道为了保护你,我在背后打了多少招呼吗?”
莫大盛坐沙发上坐起来,伸手要去搂芳姐的腰,芳姐厌烦地一摆手:
“去,老娘没心情。亏你说的出口,我还不是在为你卖命,我进去了,你还会远吗?”
“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允许你出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担心那小子,你放心,只要他交出将军罐,里面的人不会为难他的。”
“如果他交不出来呢?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将军罐被谁偷了,你也不放过他?”
“不是他还有谁?将军都说是他私吞的。”
“凭我的直觉,曹操没有说谎,拿走将军罐的,应该是其它人,我怕这样搞,两败俱伤。”
“你是想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吗?你放心,我自有打算。曹操进监狱对我有好处,起码其它想得到将军罐的人,接触不到他;将军和豁牙子关在里面,他们是有任务的,监狱陶瓷加工厂需要人管理,将军是很合适的人选,他们除了管理陶瓷加工厂,还有就是盯着曹操,软硬兼施,从曹操嘴里得到将军罐的下落。”
“莫老板真是费尽心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是信佛的吗?就不怕报应吗?”
莫大盛哈哈大笑:“报应?报应只会落在弱者的身上,强者总会得到上天的眷顾。”
“他们是弱者,他们是你莫老板的一枚棋子,你根本就不把他们当成人。”
“小芳,你这话说的严重了,将军他们在里面,比在外面舒服,有吃有喝,还能享受管理别人的权力;他们一出来,还是要干老本行,哪有在里面舒服!”
“我不跟你争论,为什么熊胖子没有进去?他是最应该坐牢的,一出来就干坏事。”
“你懂得,他是谁的侄子,他叔叔是省城监狱的熊区长,只要他不影响到我们的计划,他想干什么我们也不用管。”
“不用管?放虎归山,终会有闯祸的那天。”
“你不用担心,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省城监狱扩建了一座新厂房,占地不大,建成之后,主要做手工陶瓷。”
“老谋深算,谁都没有你莫老板会做生意。监狱的劳动力成本最低,犯人们又拼命干活,莫老板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如意。”
“老谋深算是贬义词,应该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除了机械化为主的日用瓷,我还想在监狱开辟第二战场,做手工仿古瓷。”
“亏你想得出来,监狱都是哪些人?他们会手工制瓷?那些人不是打架斗殴,就是不学无术,如果有一技之长,也不会进监狱。你开什么玩笑,监狱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
莫大盛抿了口茶,正儿八经地解释起来:
“长景瓷厂招聘熟练的制瓷工人和画师,劳动人成本比较高;但如果在监狱开辟第二战场,劳动力成本几乎忽略不计。你担心监狱没有这个条件,我能理解;但你想过没有,没有条件,我们可以创造条件,通过会做陶瓷的人培训他们,他们不就会了吗?”
“说得简单!谁愿意跑到监狱去教犯人?陶瓷专家去监狱教一两次,也解决不了问题,单就手工拉坯和雕花,没个一年半载的训练,是不可能胜任的。”
“不到外面请专家,让犯人教犯人,形成一种内生驱动。我提议的手工拉坯技能竞赛,已经在省城监狱取得了理想的效果,相信很快新的厂房就能投入生产。”
建设监狱新的厂房,加大开采江景矿业的原料,举办手工拉坯技能竞赛……这些都在为莫大盛手工陶瓷的生产做准备。
在省城监狱医院的一间卫生室内,卫生员正在为我额头和虎口涂抹防伤口感染的药。
我和将军在新建的厂房内打架,因为没有摄像头和狱警目睹,也就搪塞了过去。至于我为什么会受伤,管教也心知肚明,也就没继续深究;但冯奕奕感到不正常,以为是我因为技能竞赛没有拿到前三名而自暴自弃,甚至自残。
“0521,这是你的药,喝下去。”
卫生员冷冷地命令我当着她的面服下药,我拧开自己的水杯,一口药一口水,很快吞进了肚子。
监狱有规定,是不允许不吃药,或者私藏药品的,必须当着卫生员的面把药吞下去。
监狱医院有一些常用的检测设备,如X光、心电图、血液分析仪等等,每年监狱也会组织一次体检,体检时发现问题的会直接通知住院治疗,医院治疗期间还享有病号饭的待遇。
一些小手术和小伤口的缝合,医院可以处理,如果遇到大手术或者突发事件,省城监狱是处理不了的,这就需要犯人全程带着手铐,由两个以上的狱警陪同,到监狱指定的科室或医院去就医,手续也比较复杂。
当然,我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在监狱遭遇不测,保外就医,这是后话,后面再作详细叙述。
这时,冯奕奕夹着一份材料,从外面走进卫生室,她向卫生员示意,卫生员心领神会关上门,离开了卫生室,在卫生室内,只有我和奕奕两人。
“少宝,你要如实告诉我,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撞到了墙,现在没事了。”
“你可不要骗我,我知道你很在意技能竞赛的名次,我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都过去,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奕奕,不对,冯警官,你来监狱多久了?”
“刚来一个星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客气。”
“哦,这世界真小,想不到我在这里,还能遇到你。”
“是呀,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妙妙还在外面等着你。”
当奕奕提到妙妙两个字,想到将军给我看的视频,想到技能竞赛的不公,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心酸,眼眶湿润了,我又眼泪憋了回去。
奕奕双眼凝视着我,手轻轻地放在我受伤的虎口上:
“少宝,很多事你不要闷在肚子里,说出来会痛快些,我们省城监狱是不允许有狱霸的,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可以跟管教说,知道吗?”
当奕奕的指尖碰到我手的一刹那,我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这时,一束阳光从窗户中射进来,照在我囚服的“0521”的编号和受伤的虎口上。
奕奕望着窗外,透过玻璃和不锈钢栏杆,远处的山峦,常绿的湿地松,在冬天和春天的交界处,苍翠而挺拔。自由被隔着一扇窗,窗里窗外,恍如隔世。
“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所有的房子都一样,即使是监狱,也有一扇可以进出的门。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走出这扇门,推开这扇窗,和妙妙见面,继续你们美好的姻缘。”
奕奕说完,递我一份材料,上面写着监狱法的要求和省城监狱的规定。
监狱法的要求是这样描述的:
有下列重大立功表现之一的,应当减刑:
第一、阻止他人重大犯罪活动,经查属实的。
第二、检举监狱内外重大犯罪活动,经查属实的。
第三、有发明创造或者重大技术革新的。
第四、在日常生产、生活中舍己救人的。
第五、在抗御自然灾害中,有突出表现的。
第六、对国家和社会有其他重大贡献的。
监狱法的要求太高,感觉离自己有些远,我的目光停在了省城监狱的规定上,上面写着:
根据监狱法的有关规定,省城监狱减刑参考下列标准:
1、获得一次立功奖励,可减刑六个月;监狱改造积极分子,可减刑四个月;获得一次表扬奖励,可减刑三个月。
2、进监狱后表现良好,每个月可以领取一个嘉奖,每五个嘉奖可以换一个表扬;如果某个月表现不好,没有领到嘉奖,就需要六个嘉奖换一个表扬。
3、监狱表扬和监狱改造积极分子,每半年评定一次;如果一年得到两次表扬,可减刑六个月。
4、每年的一月、四月、七月提报减刑假释材料。故意杀人、绑架、强奸、抢劫、放火、爆炸、投放危险物或者有组织的暴力犯罪和累犯,不允许假释。
就在我关注减刑规定时,冯奕奕的电话响了,是齐妙母亲打来的,意思是齐家和曹家都说好了,双方同意退婚。考虑到齐妙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如果曹操真心为了齐妙好,就主动跟齐妙说清楚,免得藕断丝连。外人对齐妙的多次骚扰,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齐妙的正常生活,精神上遭受了较大的打击,希望曹操处理自己的事情,免得齐妙再次遭到威胁和骚扰。
原来,齐妙母亲打听到了冯奕奕在省城监狱上班,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奕奕,希望奕奕把双方父母的决定,转告给狱中的曹操。奕奕听后,礼貌地挂断了电话,从奕奕的面部表情来看,我知道这通电话与我有关。
奕奕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言不由衷地:
“齐妙妈打来的,她还是很关心你的。”
“哦,是吗?你有办法安排我和妙妙见面吗?”
“你刚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填一张会见卡?”
“填了。”
“上面有写齐妙吗?”
“没写。”
“为什么?”
“我当时觉得无脸再见她。”
“你是不想她见到你这个样子,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难过。按照国家规定,只有亲属和监护人才可以探监,你和妙妙已经订婚,虽然订婚不是婚姻成立的必要条件,但从感情上来说,应该是可以说得通的,我会去争取的。”
“谢谢你。”
“没事,你们也很久没见面了,你会埋怨齐妙父母吗?”
“不会。不管她父母做什么决定,都是为她好。”
“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很矛盾,好好调整。分分合合,也许是命中注定;如果你们的缘分没有尽,未来还会走在一起的。”
奕奕说完,望了一眼我的编号0521,走出了卫生室。
望着窗外的风景,我忽然发现,奕奕讲的很有道理,或许爱情就像攥在手里的沙子,攥的越紧,流失的越快,要把握好度,才不会失去。
这天是周日,本是陶瓷加工厂的加班日,因为出口国外的日用瓷还有库存,我们放假一天。我和乐天来到阅览室,正当我翻阅图书时,发现墙上挂着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老照片,照片镶上了相框,我仔细一看,发现照片中还有我。
原来,在大学时期,我曾经来过省城监狱。那时,我是陶院法律协会的会员,在协会秘书长的带领下,我们参观过省城监狱;并赠送给监狱500册图书。在捐赠仪式上,我们还和监狱的领导一同拍过照,这张照片就是那年的合影。
乐天看到照片上青涩的我,再翻开《天龙八部》的小说扉页,他惊讶地张开了嘴,小说的扉页上,居然有“曹操”的签名,签名日期是2003年9月。
“这部小说,难道是你捐赠的?”
“嗯,那是曾经的我。”
谁也想不到,在七年以后,那个在监狱参加捐赠图书的年轻人,沦为了阶下囚,真是莫大的讽刺。
一直人间清醒的乐天,也被这世间的巧合给惊呆了。我接过小说,一页一页地翻开,思绪也蔓延开来。有人说读一本好书,就如同和一位知识渊博的大师对话。我曾经把金庸的小说读个遍,《天龙八部》里的乔峰是我非常喜欢的角色。那时候,我们法律协会组织会员捐赠,我毫不犹豫地把整套《天龙八部》捐了出来。
我至今还记得书中的两句话,我曾经抄给过齐妙:
一句是: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代,就只有一个阿朱。
另一句是:我不怕等你,只怕你忘记我在等你。
再次想起与齐妙过往的点点滴滴,想起齐妙在被人绑架侮辱,想起奕奕接听齐妙母亲的电话。
我拿起笔,给齐妙写去一封分手信……
抉择是那么痛苦,但又必须去面对,我要断掉齐妙等我的念头,然后将自己对齐妙的爱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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