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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慈善捐赠


在昌南陶瓷会馆后排别墅的一楼展厅,即将举行一场特殊的赈灾慈善晚会,为日本地震灾民捐款捐物。舞台上的屏幕上,写着“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赈灾慈善晚会”。展厅的中间排着六张圆形的桌子,上面摆满了酒水饮料,还有齐妙制作的高质量瓷筷。

展厅的四周,陈列着景市陶瓷艺术家们的介绍展板。在前后别墅的中庭玻璃房咖啡馆内,还没有进场的嘉宾们,正在喝着手工现磨的咖啡,与各自熟悉的艺术家们交流。大景陶瓷博物馆的黄馆长、景市陶院的教授高桥、吴氏药业的老板吴义、《瓷都日报》的副主编等人应邀来到现场。

在前排别墅二楼的会客厅内,一块制作精美的展板上,是齐妙和瓷筷的介绍。齐妙穿着晚礼服,手拿高定包,踩着一双缀满碎钻的高跟鞋,正在接受《瓷都日报》副主编的专访。

“恭喜齐老师,经过无数次的试验,高档瓷筷终于面市,瓷筷还被大景陶瓷博物馆收藏。请问,您现在最想感谢的人是谁?”

“我的辅导老师高教授,他不仅给了我信心和力量,更给了我专业的指导意见,让我从一个又一个的困难中走了出来。”

“高教授了不起,能培养出像您这样的艺术家,真是伯乐遇到了千里马。齐老师,请问是什么让您一直坚持,最终制作出了如此精美的瓷筷?”

“应该是那种不服输的精神吧!瓷筷看起来简单,要做好是非常难的。为了啃下这块硬骨头,我尝试了不下二十遍,最后掌握了最合适的釉料,最佳的烧制温度,最好的上色手法。”

“请问瓷筷作为一款陶瓷餐具,有什么别的寓意吗?”

“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喜欢以器敬礼,以礼行天下。这款瓷筷不仅仅是陶瓷餐具,更是一种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创新,是一种新时代的馈赠礼品,象征着天下人丰衣足食,代代福寿。”

“说到传承和创新,制瓷作为一种传统文化技艺,如何去传承创新?您是否考虑过申请陶瓷非遗传承人?”

“中国瓷器的传承与创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创新之所以难,是要走出现有的认知边界;传承之所以难,是既要兼收并蓄,又要打破陈规,非常矛盾。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得到非遗传承人这份荣誉,在传承瓷文化上,贡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齐雅辉每次同齐妙提陶瓷非遗传承人的事,齐妙都是果断拒绝的;而此时,面对记者的提问和这一切名利,齐妙没有办法直接拒绝,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一番。

“今天赈灾慈善晚会的主题,是为日本地震灾民捐款,晚会上将有公益拍卖的环节,你打算拿出什么样的作品来拍卖?”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日本3.11大地震,对当地的老百姓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我打算拿出一副瓷板画来拍卖,拍卖的全部善款,将通过红十字会捐给日本灾民。”

“想不到齐老师年纪轻轻,如此有爱心。作为这次受邀请的年轻艺术家,今后你有什么样的发展和梦想?”

“如果时机成熟,我想去国外看看,学习学习西方的陶瓷文化。至于梦想,我想在卢浮宫开个展,成为有国际影响力的陶瓷艺术家。”

齐妙是双子座的女孩,外表开朗,其实内心孤独,尤其是我进了监狱,两人分手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有时会隐隐作痛。齐妙想离开景市,不仅是为了自己的陶瓷艺术梦想,也是调节心情、忘掉过去的最好方法。

因为了解瓷器,形象气质都不错,慈善晚会由齐妙客串主持。在赈灾慈善晚会的现场,身著礼服、踩着缀满碎钻高跟鞋的齐妙,无疑是现场目光聚集的焦点。

齐妙注视着台下,在场都是景市的社会名流,也包括各大企业的老板、陶瓷艺术家、大学教授、药企老板,以及红十会的相关领导。此刻的高桥,身穿着灰色的西装,正坐在主桌的圆桌边,向台上的齐妙投来暧昧的眼神。台下的嘉宾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台上的齐妙语言真挚: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3月11日下午,日本福岛县附近海域发生9.0级特大地震,引发史无前例的三重灾难:地震、海啸、核泄漏。截止目前,已经造成近万人死亡和失踪,三十多万人流离失所。日本与中国一衣带水,从唐朝时期就开始派大使来中国学习。明代时期,日本与我国展开了贸易和文化往来,中国的瓷器、丝绸和茶叶,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运往日本、东南亚和西方。”

“三年前的5.12汶川大地震,日本组织了专业的救援队、医疗队赶赴中国,帮助救灾抢险,是第一个到达灾区的外国救援队。不少日本企业也自愿发起了捐助活动,日本红十字会也组织了各种募捐,前后援助给我国的救灾资金达7000多万元,展现了浓厚的邻里之情。”

“危难之时见真情。大圣拍卖行联合省红十字会、市红十字会,举办赈灾慈善晚会,向日本灾区及时伸出援手,献上一份力量。明年是中日建交四十周年,我们希望通过这次温暖人心的民间捐赠,真情付出与支援,为中日民众守望互助,打下坚实的基础。今天慈善拍卖的善款,我们将通过省红十字会,购买帐篷和毛毯,送到灾民手中。”

齐妙真挚感人的开场之后,就进入慈善拍卖环节,吴氏药业和长景瓷厂分别捐了三十万元,给日本灾民购买帐篷和毛毯。高桥等艺术家纷纷拿出自己的陶瓷作品来拍卖,齐妙的瓷板画《甘露听雪》被吴氏药业的老板吴义以十万元的高价拍得。

场下,高桥坐在主桌上,边吃边聊,向主桌上的吴总介绍坐在身边的齐妙:

“吴总,她是景市最年轻的省工艺陶瓷艺术家,各位桌上的瓷筷,就是她一手设计制作出来的。别看这小小的筷子,其实和圆珠笔笔芯、自行车变速器一样,看似简单,实则很难,需要坚持不懈、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你们看这瓷筷做工细腻,耐高温,不发霉,不掉色,不管是家用,还是送礼,都是很有意义的。”

吴氏药业的吴义,对齐妙很是敬佩:

“是啊,齐老师,你跟我们介绍介绍,这款瓷筷的设计来源,让我们这些粗人,也接受一下陶瓷文化的熏陶。”

齐妙拆开一副没用过的瓷筷,向主桌上的嘉宾介绍道:

“吴总客气了,各位都是我的老前辈,瓷筷上面的图案,灵感来源于明代青花缠枝莲纹葫芦瓶,葫芦是福禄的谐音,寓意为福禄双全。我采用的釉下彩高温烧制,采用的是优质的瓷石和高岭土配方,瓷质细腻,耐高温,还不容易碎。再看这设计,上方下圆,筷尖有防滑纹,夹起菜来,也不会打滑。”

“一副看似简单的瓷筷,居然有这么多的学问,齐老师将东方之美与景市的陶瓷文化相结合,这种结合很接地气,既解决了老百姓每天吃饭用餐的问题,还推广了中国的陶瓷文化,太了不起。我相信,以齐老师现在的艺术水准,完全可以在卢浮宫办个展,把我们的陶瓷文化传播到全世界。”

“齐老师前途无量,高教授教导有方,恭喜恭喜。”

吴义连连送出溢美之词,同高桥、齐妙举杯相碰,齐妙站起身,举杯要敬吴义:

“吴总,幸会,我敬您一杯,感谢您对陶瓷文化的认可,对我作品《甘露听雪》的认同。”

齐妙举杯分两口喝完,吴义爽快地一饮而尽,哈哈一笑:

“《甘露听雪》意境太妙,甘露寺,大雪,小船,农夫,黄狗,这种恬静的生活,正是我心中的追求。我非常喜欢,你画到我心眼上去了,跟齐大师相识,我吴某三生有幸,来,我敬你三杯。”

齐妙涉世未深,不知道饭局、酒局有那么多的讲究和规矩,一杯又一杯,被在场的企业家灌的醉醺醺。敬好主桌,高桥领着齐妙再跟其它嘉宾相识,寒暄,对饮。晕晕乎乎的齐妙很享受着这一切的注视和赞美,以至于身边的高桥故意将手放在她腰上,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高桥一手搂着齐妙的腰,一手拿着红酒杯赞美着齐妙:

“让我们为景市最年轻最漂亮的艺术家干杯!”

高桥将手中的酒杯碰向齐妙的酒杯,然后暧昧而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齐妙自从与我分手之后,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她被高桥气质优雅、锋芒毕露所吸引,也付之俨然一笑。

话说这次赈灾慈善捐赠,幕后的策划人正是上海老板莫大盛。莫大盛是生意人,组织企业家、艺术家联合给日本灾民捐款捐物,并不是简单的表达国际爱心,他有自己的算盘:一方面,聚集陶瓷艺术家,为手工陶瓷做准备,长景瓷厂未来将和艺术家联手,打造联名的珍藏版,全球发行,限量发售。这种操作思路,先见之明,只有莫大盛这种有生意头脑的人才能想的出来。

另一方面,东江制药、长景瓷厂、省城监狱的陶瓷加工厂等产业,以前主要出口到日本。现在日本大地震,美国经济下滑,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世界经济都在衰退。明年是中日建交四十周年,他得重新打开日本的销售局面,为日本做点好事,赈灾慈善捐赠不失为一条妙计;当然,莫大盛还有一些文物要走私到日本,同日本黑帮稻川会也要处理好关系,现在日本黑帮的日子也不好过,需要外来资金渡过难关。

第二天早上九点,齐妙才从酒精的麻醉中清醒,她模模糊糊地记得,是高桥开车送她,然后把她背进自家的院子。齐妙从二楼的卧室走下,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父亲齐雅辉正从楼下的工作室内走出,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齐雅辉将报纸塞给齐妙,面色凝重:

“你看看吧!都有什么新闻。”

齐妙拿过报纸,揉揉眼睛,仔细一瞧,发现在赈灾慈善晚会的新闻报道中,高桥扶着她的腰,与众多的企业家、艺术家亲切交流。

“新闻这么快就出来了,爸,哪里有问题?你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没问题?你觉得合适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郎新娘结婚,这照片传出去,街坊邻居会说闲话的,传到陶院老师那里,传到长景瓷厂的员工耳朵里,你不尴尬吗?”

“我为什么尴尬?那是公共场合,都很随性的;退一万步说,尴尬的应该是高教授,媒体是他请的。他应该看过这张照片,我觉得没有什么不适合的!”

“在那么多人的场合,你让一个男的搂着腰,这太不合适了。”

“搂一搂腰怎么了?能少一块肉吗?西方人参加宴会,还要亲手背亲额头呢?你真是老古董!”

“这不是在西方,是在中国的小城市,你和高桥还在同一家瓷厂工作,你不怕被别人嚼舌头?”

“怕什么?大不了离开啰!此地不养爷,自有养爷处。”

“离开?你要离开长景瓷厂?”

“现在的长景瓷厂,都是机械化流水线的加工,早就没有了手工艺术瓷发挥的空间;一些仿古瓷也都是在吃老本,以葫芦画瓢,对我陶瓷艺术生涯的发展,没有一点点的帮助。如果不是高教授在瓷厂教我,你以为我愿意呆在那里?!”

“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离开瓷厂也是好事。华中是景市最好的中学,以前你考过教师资格证,在培训学校也做过美术老师,到景市华中教书,我觉得非常合适。而且当老师也是你陶瓷艺术生涯的延续,你觉得怎么样?”

“不要你觉得,我自己都没有学好,还去当老师,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那你想去哪?”

“我想去东京,去法国,去更加自由、更适合创作的地方,以后在卢浮宫开个展。”

齐雅辉看到报纸上齐妙的专访,齐妙说要到巴黎卢浮宫开个展,齐雅辉觉得齐妙现在的水准,远远不足以在卢浮宫向世人展示中国的陶瓷水平。

“去卢浮宫开个展,可比当中学老师要求高多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就在报纸给自己打起广告来。”

“爸,好酒还怕巷子深,这些年景市的瓷器卖得不好,我认为是他们不懂营销。”

“就你懂!你还年轻,得沉下心来,相比景市的其它艺术家,你强过他们多少?你自己几斤几两,你真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不年轻了,出名要趁早,作品被大景陶瓷博物馆收藏,算不算强过很多人?”

“他们收藏你的作品,你就了不起了?要不是我,他们还稀里糊涂地拍了一件假的将军罐,成为世人的笑柄呢!”

“爸,你为什么总打击我?为什么就不能像高教授一样,多夸夸你的女儿吗?你可以不认可我,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支持我,多为我创造一些机会。”

齐雅辉本来就厌恶追名逐利,在他看来,齐妙远没有到达省级工艺陶瓷艺术家的水准,去卢浮宫开个展更是个笑话。

想到齐妙在日本赈灾晚会上当主持人,想到齐妙醉醺醺地被高桥背回家,想到曾经的国难家难,齐雅辉心中有股莫名的怒火,直冲他的脑门。

“被人利用了你还说别人的好!你知道昌南会馆,以前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真是无知者无畏,昌南会馆以前是吉安会馆,抗战的时候,日本人的轰炸机向会馆投下炸弹,炸死了一百多个中国难民。在昌南会馆举办日本赈灾晚会,你觉得合适吗?那些死去的中国人怎么安息?”

“七十多年过去了,那是日本军人干的坏事,是日本军国主义犯下的累累罪行,我相信日本广大的老百姓是清醒的,我们捐给的是日本灾民;况且汶川大地震,他们也给我们的灾区,捐了款,捐了物。”

“你以为他们是真的去救济日本灾民?不过是想通过这个噱头,进行炒作罢了。”

“炒作怎么了?对各方都有好处,我们捐款捐物,灾民得到了救助;同时艺术家被拍卖的作品也得了推广,一举多得。”

“我还是那句老话,炒作是没用的!”

“爸,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试一试,就算我不能证明我可以,那也要证明我不可以。你是国家级大师,你女儿会差吗?”

“很多人都证明过,真正的艺术家,靠的不是炒作,而是静心下来,千锤百炼。”

“千锤百炼,早就炼废了。爸,你技术好,人品好,你在业内那么知名,为什么你的作品就卖不出高价呢?你想过没有?”

“你以为拍出高价就是好作品?你想的太天真了?”

“爸,你知道外面人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我捧着金碗来讨饭,以您的声望,一副作品随随便便五六十万,留学的六十万,也就是一副作品的价值。我搞不懂,为什么圈子里的人对你敬而远之?拍卖会不请你,电视台不请你,就连陶院的研讨会,你也只是个旁听的角色!”

自从齐雅辉大闹上海大圣拍卖行之后,齐雅辉就得罪了圈内的很多人,最记仇的,还是上海老板莫大盛。当然,齐雅辉也不热衷这些。

“那些沽名钓誉的活动,我不屑于去。”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退休的老同志,你以为有多少人卖你面子?”

“你,你——”

“你什么你,这是事实!”

齐雅辉被齐妙的反驳,气得喘不气来,景市最早的一批国家工艺美术大师,混的最差的就是齐雅辉。很多大师都已经给子女在北京或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买了房,子女读高中时,就送他们去了国外,早早开阔了眼界。齐妙为什么一直想出国,这与她父亲当年没有送她出国有很大的关联。

齐雅辉曾经是全国陶瓷艺术界的泰斗级人物,也曾给国家领导人制作过生活用瓷。齐雅辉哪经得起齐妙这一顿怒怼和讽刺,气急攻心,病倒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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