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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瞪眼,伸腿


苏和香在外溜达了一圈,推门进屋看见青山君还盘在床上孵蛋,都不下床爬一爬,或化成人形走一走,活动下筋骨。

让赵粉送来的那一筐鸡蛋,青山君也没吃完。

“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鸡蛋都没吃。  ”

蛇头顺势就软趴趴的一倒,假装虚弱地倒在了床上,苏和香急忙放下挎在臂间去集市买来的水果,去看看青山君怎么了。

是不是孵蛋累着了,给累出病了?

苏和香一坐在床上,蛇头就靠了过来,趴在她的腿上,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说话啊,是不是在屋里闷久了?”苏和香的手抚上蛇头,“你要不出去溜达下,我来看着蛋。”

“不用,蛋由我看着比较好,我就是觉得,我一边孵着蛋,一边吃蛋,心里头,这滋味难受,娘子,你给我做点水煮白菜,蒸盘南瓜什么的,我从今日起改吃素,为咱们未破壳的孩儿,积点福。”

孵蛋算是一件体力活,他还要吃素,他这样,还有体力孵蛋吗?别赶在蛋破壳前,他一肉食动物,没沾到荤腥就倒下了。

“娘子,好不好?”一对蛇眼泪汪汪地抬眸望着苏和香。

又没有说不给他吃的,他作这可怜相是干什么?

苏和香忙答应了好。

蛇身松开一圈圈缠上的蛋,把藏在腹部以下的蛋移出来。

“你来摸摸它。”

虽然苏和香已接受自己生出一个蛋的事实,但至今她心里和身体抗拒着那枚蛇蛋。

蛇都够恐怖了,她好不容易适应青山君的蛇身,现在又让她摸蛋。

苏和香觉得蛇蛋比蛇还诡异恐怖。

这枚蛇蛋外表纯白无瑕,看上去不恐怖,可苏和香还是难以逾越对蛇蛋的恐惧。

好在苏半子及时在屋外喊起了苏和香,苏和香一下推开靠在自己腿上的青山君,快到青山君都没反应过来,他的头就从靠在苏和香腿上,变成了一头撞在床杆上。

“来了,爹爹!”

终于可以不用摸蛋了,苏和香如释重负。

她着急离开时,不忘拿手摸摸被撞的蛇头:“不疼啊,包包散,包包散。”

分明是疼的。

青山君没有手去揉,只好变成人形盘腿坐在床上,揉起了额头上撞出的红肿。

屋外,苏半子神神秘秘地招手让苏和香走近。

“什么事啊,爹爹。”

就在上次苏和香晕倒时,青山君抱走苏和香后,苏半子就逐渐摸清,有一条蛇妖与他们同住在这蔡家的宅子里,那蛇妖还住在苏和香的屋里。

起初知道后,苏半子大感震惊,在得知那蛇妖法力强大,修为极高,连张元之云奴这两位道长都不是他的对手,苏半子吓得夜里都睡不着。

他曾趁苏和香不在时,扒窗户看过,呵!好大一条白蛇,盘旋成一团在床上,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那条蛇的冰冷。

可怜女儿早早丧夫守寡,还被这条可恶的蛇妖缠上。

苏半子从衣服前襟里掏出一个红色锦盒,递给了苏和香。

“这是我从高人那里,为你求来的“瞪眼伸腿丸”,你哄骗你屋里的那条蛇妖吃下,一炷香之内的功夫,它便会化为一堆血水。”

苏和香一时无法与苏半子解释清楚青山君是个好妖怪,即便向他解释了,他都不会信,更不敢向他说出自己与青山君生了一个蛋。

苏和香只好收下了苏半子递来的锦盒,顺了苏半子的意。

“是,女儿知道了。”

“今夜就干掉他。”苏半子比划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和香捏着那个锦盒,点头道:“嗯,今夜就干掉他。”

只剩苏和香一个人的时候,她走到僻静的角落,打开了那个锦盒,药丸有指甲盖大小,黑色,苏和香拿到鼻下闻了闻,飘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她立马拿远了。

这么臭的东西,即便把青山君的眼睛和鼻子挡住了,哄他吃下,他嚼巴嚼巴吃下去都会吐出来,骗不了他这一条修炼成精的蛇。

苏和香把药丸放回红色锦盒,从围墙外丢了出去。

锦盒刚好就砸中了经过围墙外的一名路人。

那路人是蜀州城“一香酒肆”的小工。

他路过蔡宅,被扔出来的东西砸中,正想骂骂咧咧敲门去讨说法,可看见砸中自己的是一个锦盒,他捡起锦盒,打开一看。

里面有一个看上去就很名贵的药丸,以为是好东西,举目向四周一看,没看见有人往他这里瞅,他就把装着药丸的锦盒揣进了兜里。

小工回到还未正式开张的“一香酒肆”,把那锦盒当作宝贝献给了在试酒的掌柜。

“金掌柜,小的娘在员外郎府中做杂役多年,今日员外赏了娘一盒补药,娘让小的献给掌柜,说掌柜你面黄肌瘦,应该多进补。”

坐在桌前捧着一杯酒喝的公子一身华服,发间束金冠金簪,脚下的鞋用金线纳成,串了一圈的玛瑙。

手上十根手指,有九根手指都戴了金戒与玉戒,还有一根没有戴戒指的手指是前日半夜喝醉上茅厕,开门时把那根手指夹伤了,肿了一圈,没法戴上戒指。

他长得并不面黄肌瘦,反而珠圆玉润,微微发胖,从他发胖的脸庞中,隐约透露出可爱。

他一手执酒杯,一手取下挂在腰间的钱袋,丢给了献宝的小工。

“你有心,替我谢谢你娘,这点赏钱拿去喝茶。”

那一袋子的钱何止买一杯茶,连一个茶棚都能买下来了。

小工收下那袋钱,对掌柜千恩万谢。

此酒肆掌柜姓金,名富贵,年龄未知,外表看上去至多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小工有一次在他的醉言中,听到他自称是从淮安城迁过来的,原先在淮安城开酒肆,生意不好,最近就回了蜀州城。

蜀州城是他老家,青城山人士。

在淮安城以前,他还在好几个城开过酒肆,生意皆不行,开一家倒闭一家,然后就换个地方继续开酒肆。

酒肆开一家关一家,按理说他手上的钱会越来越少,可他出手阔绰,身上佩戴的金银首饰一大堆,头上的金簪子每日都不重样,丝毫不见他财富减少。

他开在蜀州城的这家酒肆,还未开张,小工就有薪钱了,且薪钱比起别的酒肆高出许多,平日里小工送个不值钱的小东西给他,都能将他哄得欢欢喜喜,回赠远超出物品价值的赏钱。

小工捡到从蔡宅里丢出的锦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这宝贝献给自家掌柜。

果不其然,换来了一袋子的赏钱。

酒肆开在可以眺望江堰湖的柳林街,这是金富贵特地选的位置。

夜深,金富贵凭栏坐在面对江堰湖的窗前,饮着名为“悲生乐”的一坛酒。

已饮下大半坛酒,酒坛被他抓在手里,坛底的酒被晃得发响。

他醉眼挑向盘中,下酒菜被他刨来吃得一点儿都不剩了,他想起了小工送的补药,装在一个红色锦盒里。

拿来下酒正好。

金富贵抬手,右手手心朝上,绕起了圈,戴满了戒指的手指绕得就像一朵花。

放在书房台架上的红色锦盒悬空飞起,避开门框,穿越门帘,稳稳地飞到了金富贵面前。

金富贵取下,打开锦盒,连那药丸是黑是白,是香是臭都不知道,他就掰了一半放在嘴里咽下了肚,另一半放在锦盒里,让它照原路飞回去,留着下次吃。

自五十多年前一口吃掉了一支长在雪山里的人参,金富贵断断续续流了一年的鼻血,补过头了,吃一堑长一智,如今他对补药、补食,不敢吃太多。

吃下那半粒药丸后,金富贵就继续从酒坛里倒起了酒喝。

一碗酒还没喝完,金富贵一下就感到心悸发慌,肉嘟嘟的脸上五官被折磨到皱成了一团,红脸蛋子上密密麻麻冒出了一粒粒汗珠,小腹从微疼逐渐转为剧疼。

怎么回事,是酒有问题,还是药有问题?

这酒是从邻镇运来的,试喝了一段时间,都没出现过心悸腹疼的情形,今夜为何……

容不得金富贵思考,顿感喉咙瘙痒,他把手指伸进喉咙里抠,引导着喉咙呕吐,很快就吐出了一块黏稠的黑血。

醉得再不清醒,金富贵也清醒了,不是酒有问题,而是药有问题。

小工翌日来到酒肆,一进门就被似是飞过来的金富贵扑上,一把卡住了喉咙,抵在了墙上。

喉部被尖锐的器物抵住,不知道是剪子,还是匕首,小工只感觉很锋利。

小工不敢低眸去看抵在喉咙上的是何物,只看着像变了一个人的掌柜金富贵,双腿双手打着颤。

经过一夜后,金富贵那张肉脸都消瘦了几分,人也萎靡了,黑色的眼珠子像蒙上了一层灰,变得灰扑扑的了,眼下顶着一对发青的眼袋。

他熬两天夜喝光三坛酒都不会出现这种憔悴样。

一双病眼猩红,神情狰狞,如一只痨病鬼,披散着长发,连象征贵气的金簪都没戴了。

“说,你送我的药是从哪儿来的?”

“那,那是小的娘亲,从……”

见他说话吞吐犹豫,抵住他喉咙的硬物一刺,鲜血就流了出来。

金富贵被头疼腹疼全身疼痛折磨到恨不得杀掉眼前这个人类。

枉自己对他这么好,给了他人类最爱的钱,他就是这样报答自己的。

“如实说来,不然,我就拿你的血酿酒了。”

小工只得说出了真相,那一颗带锦盒的药丸是从蔡宅里扔出来的,他捡到后,就献给了金富贵,想从金富贵处讨得赏钱。

任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那一颗药丸是毒药。

不值价的毒药会用锦盒装?

“蔡宅……”  金富贵念了一遍,抵在小工喉咙上的爪牙收回。

他把吓破胆的小工一推:“蔡宅是个什么地方?你带路,引我前去。”

金富贵离开蜀州城那一年,城内城外人口一共不足千人,如今他重回蜀州城,城内城外人口近八万人了。

这蜀州城早已是另一番光景了,他不知道这蔡宅住的是何许人也,竟有能让妖吃了都疼痛难忍的药丸。

赵粉正在院内空坝与云奴来回踢着毽子,玩得不亦乐乎,张元之一走来,赵粉看见他,便连毽子都不踢了,转身就走。

“师父。”云奴捡起地上的毽子,对张元之有嗔怪之意,但又不敢表达出来。

张元之拿过云奴手里的毽子,正要试着也踢一踢那毽子,大门就被人从外一脚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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