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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猫妖,杀人


“青山君,我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

变作人形的金富贵站在房梁下,戴满了宝石金子戒指的手端了一盘芝麻糖,边吃边望着缠绕在房梁上的蛇身说道。

“我在你这里,我连一壶酒都不曾喝完过,往往抿了一口,月姬就来扰我了。”

不曾被月姬烦扰的青山君眼一斜,心道,他这是眼红谁?

金富贵嘴边像有个洞,吃进嘴里的芝麻糖,芝麻粒全往地上掉。

他这邋遢吃相,青山君看着都厌烦。

见青山君不应声,金富贵高声喂了一下。

“我要走了,我开的酒馆,一日都未曾开门,再不开张,我就颗粒无收,要喝西北风了。”

“你是招财猫,你想要钱,不需要劳心劳力开酒馆,你就老实呆在本君身边,好好陪着月姬。”

蛇头从房梁上游下来,与金富贵面对面相视,用眼神震慑起那只吃到脸又圆了不少的猫妖。

有了先例,金富贵低眸,不与青山君对视,免得被误以为是在挑衅他。

金富贵停止咀嚼嘴中的芝麻糖,嘴里的糖味融化扩散,他暗暗不服气,努努嘴。

这合计着,就是把自己当宠物养了呗。

上次被当成宠物养在人的身边,还是在五十多年前。

那一次是他甘愿为猫,被圈养,被驯服野性,甘心陪着紫姑,当她的猫咪,陪在她身边对她喵喵叫,可在紫姑出嫁后,一切都变了。

紫姑的夫君讨厌猫,夫君一句话,紫姑就把金富贵抛弃了,赶出了门。

金富贵找回去,想见紫姑。

然而紫姑没见着,紫姑的夫君伙同一个官宦子弟,在金富贵活着时,就用烙红的铸铁,烫他的猫脸,并砍断他的四肢和猫头,残忍地挖出了猫眼珠。

这不是紫姑的夫君第一次虐猫了。

只不过,这会是他最后一次虐猫了。

妖是被人杀不死的,那只是一副躯体,这具躯体被毁了,还能再变出躯体游走于人间。

遇上金富贵,是他们积的孽力了。

金富贵以被他们虐杀的猫身出现在他们面前。

月亮躲进云层,天地无光,金富贵趁夜闯进府宅,以他们对待自己的方式,先杀掉了紫姑的夫君,再杀了那名官宦子弟,猫爪挖出眼珠,血溅了金富贵一身金毛。

他跳上凳子,尾巴扫了扫,坐在凳子上,抬爪舔食起粉嫩的猫肉垫。

月圆。

他在等紫姑。

一直等到不知情的紫姑推门走进,看见夫君躺在血泊中,双手双脚、烙伤的脑袋与尸身分离的这场景,继而在紫姑的尖叫声中,金富贵向她扑过去,往她脸上挠了一道爪印后,跑出去,消失在了夜里。

这一桩“猫妖杀人案”轰动了整个蜀州城,连国都邺城都专门派人前来追查。

官府衙门、道士和尚、能人异士都未能捉到金富贵,“猫妖杀人案”就此成为蜀州城的一大未解悬案。

为了不牵连别的妖怪,金富贵杀了人,没有就近回到青城山,而是离开蜀州城,辗转多城变成人,以开酒馆为业。

因被人类抛弃虐杀伤了心,至此他以酒为伴。

五十多年过去了,那件说起来就让人胆战心惊的“猫妖杀人案”已过去了很久,蜀州城的老百姓,只有少许人记得了。

这伤心又可怕的过往,金富贵不曾对人吐露过。

这次回到蜀州城,金富贵就只想在与紫姑初遇的江堰湖前,开一家酒馆,而不是再次沦为人的宠物。

尤其还是月姬这种半人不妖的宠物。

这小崽子,仗着她爹是青山君,总拿苏和香的脂粉香水往自己脸上涂抹,以为自己不敢伤害她。

要是她知道自己是如何残忍地杀掉人类,她这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一定会吓得尿裤子。

有好几次被月姬揪着毛打扮,金富贵都忍气吞声,伸出了猫爪,想往她脖子上刺去——

但每一次都放弃了,告诉自己,算了,下次。

下一次,一定把这讨厌的小崽子杀了。

门哐当一下,从外被推开,月姬冲了进来,双手围住了金富贵的大腿。

抬头垫起脚,她伸手就拿了金富贵端在手里的一块芝麻糖吃。

芝麻掉落满地。

青山君看在眼里,只觉得她的吃相可爱,吃得有福气,却不觉得她那吃相和金富贵是一样的邋遢。

“咪咪,快变成猫,我给你涂嘴唇。”小手掏出两朵掐破了的凤仙花,红汁染了一手。

金富贵仰头气出一个白眼,余光瞄见旁边还有一个白花花的蛇头立着,遥手一指:“你给他染去,他白的,染来好看。”

一听月姬要给自己染嘴唇,蛇头就探出了些。

月姬看了一眼青山君,立即对金富贵说道:“我就要给你染,咪咪你是金色的,涂上红的才好看。”

“我也很好看。”青山君小心绕到月姬面前,说道,“你要是喜欢金色,我也可以变成金色的蛇身。”

月姬摇头,被那巨大的蛇头逼到躲在了金富贵身后。

满怀希望的蛇眼眨了眨,退了回去,失落地绕回房梁。

金富贵想着她都不给他爹涂嘴唇,凭什么自己要代她爹受这份罪?遂飞身一闪,端着芝麻糖就冲出了门。

“咪咪,咪咪你等等我呀。  ”月姬急忙追着金富贵,头也不回地跑出门。

满院子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苏和香在院子里张开双手,试图想把月姬拦下捉住,但都捉不了她。

她有了两条腿,跑得飞快,即便抓住了她,她都会灵巧地从指间溜走。

苏和香走进屋,追那条小白蛇,追到她浑身流汗发热,提起茶壶就倒了一杯水,边饮,边和青山君说道:“你还是将她变回蛇好了,她当了人,一天比一天调皮,整日爬树上房揭瓦,还把我的胭脂水粉拿去涂猫了。  ”

雨水从房顶落下,滴在了苏和香的身上。

屋顶漏雨了?

苏和香浑然不觉外面下雨了。

她望向房门外,此刻天色未暗,能清晰地看到挂在天空上的一轮赤日。

没有下雨,这是何处来的雨水?

苏和香举头看见缠在房梁上的那一圈白色蛇身后,一下明白这不是屋顶漏雨了,而是青山君在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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