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太后……”五常一个闪身拦在太后身前，讨好一笑。
太后皱眉，喝道，“你拦着哀家做什么！”
“太后……”荣暄回过神，心里越是恨，脸上却愈平静，淡声道，“您累了就回寿安宫歇着吧！”
“这里有朕！”他脸微侧，淡淡的看向皇后，“送太后回去，不必都在这里等！”
“皇上！”太后恼怒，厉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放心哀家吗，怕哀家会还淑妃不成！”
“哀家上你的生母，这里面是哀家的孙儿！”
“太后多虑了！”荣暄身子往后一靠，椅子立刻送上来，坐下，胳膊随意的搭在一边，语气淡漠：“朕只是担心太后身体，毕竟您年老体弱，要仔细将养着！”
“皇后送太后回去！”
皇后目光微动，轻声应道，“是，母后夜深露重，儿臣送您回宫？”
太后怒道，“这时候哀家怎么走的了！”
“哀家的孙子出世，哀家哪儿能不守着！”
“这……”皇后为难的看了眼荣暄，低声劝道，“母后，有了消息儿臣立刻通知您可好？”
“这里乱糟糟的，不如您先回去！”
“不用，哀家就在这里等着！”太后掷地有声，披上安嬷嬷送上来的披风坐在一旁，静静都等着。
只要太后不嚷着要进去，荣暄就懒得理会她，他全部心神都放在里面。
里面传来哭声时，他心神不宁，担惊受怕，可现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里更是慌乱惊恐。
“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太医呢！”
“人呢！”
五常看着心焦如焚的皇上，头一缩，小步跑到殿门，大声叫道。
很快春分跑出来，满头的汗，结结巴巴的回话，“顾夫人正在喂娘娘喝参汤……，娘娘要省着点力气，不能乱喊叫！”
“太医呢！”荣暄拧眉，大步走过来，“太医怎么说，可顺利？”
一直守在旁边的太医们缩缩脖子不敢吭声，他们都没把着脉，哪儿知道淑妃好不好？
“接生嬷嬷说胎位正，若是顺利，天亮就有结果！”春分说完，又急匆匆的跑回去。
胎位正就好！荣暄舒了口气，等的心焦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五常叫人上了三盏人参茶，端了一盏送到荣暄跟前，“陛下，喝盏茶暖暖身子！”
“嗯！”荣暄随手接过，一饮而尽。
茶略烫，喝下去，从胃里暖到全身。
三月的夜晚还很凉。
太后端着一盏茶慢悠悠的撇去浮沫，捧着略烫的茶盏，她轻声道，“生孩子啊，是个慢活，急不得！”
“想当初，哀家生皇上的时候，冲天亮到天黑又天亮，整整折腾了一天一夜！”
荣暄垂眸，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嗯，辛苦太后了！”
皇后则轻声附和道，“要不怎么，养儿方知父母恩！”
“若无太后当日的辛苦，哪儿来的今日的皇上！”
“你啊，日后当了母亲就懂了！”太后笑着点头，拍拍她的手。
皇后垂眸，避而不答，“母后，夜晚凉，您快喝盏茶暖暖身子！”
五常垂下眼帘，手踹在袖子里，当做没看见大梁最尊贵的婆慈媳孝，等了一会，才轻声问道，“太后，奴才叫人送了些膳食，热乎乎的，您用些吧！”
“不必了！”太后摆手，眉眼忧心忡忡，“哀家吃不下！”话音一摞，却感觉到饥肠辘辘。
晚膳都没用，也难怪这么饿。
皇后也饿了，但太后跟皇上都坐在这里，她也不好去用膳，只好捧着茶盏，浅浅的饮着参茶。
五常劝道，“太后，您要当心绳身子，陛下特意叮嘱奴才从御膳房叫来一桌御膳，您好歹吃两口，暖暖身子！”
说着，他拍拍手，身后的人立刻在旁边用布围起一个挡风的地方，摆了满满一桌膳食！
荣暄定了定神，缓了缓语气，对太后道：“太后，多少用些，别饿坏了身子！”
太后犹豫了，她真的是饿了，却又不想这么离开。
皇后起身，过去扶她，柔声道，“太后，好歹是皇上的心意，您多少用一些！”
太后迟疑着点头，走到一边，坐在用膳，皇后顺势坐下，也跟着用了一些。
五常见两人离开后，才示意身后的人上前。
小太监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热汤面，上面铺着半边的牛肉片，一旁还有几样爽口精致的小菜。
“皇上，您用一些，还要等好一会呢！”
荣暄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棉花，一点进食的欲望都没有。
沉默了片刻后，抬手接过面碗，机械麻木的吃起来。
五常看的眼皮子狂跳，深怕陛下噎着。
很快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旁边的小菜一样未动，五常叹了口气，挥手，叫人收拾了退下。
……
“娘娘，胎位正，生产定然顺利，不用担心！”几个接生嬷嬷摸过胎位后，异口同声道。
“是吗……那就好！”顾绵绵喘了口气，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疼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常小娥心疼的给她擦汗，把头发拨到一边，“喝口参茶，歇会！”
顾绵绵没吭声，双眼发直的盯着头顶的帐子，忽然偏过头，幽幽的盯着几个接生嬷嬷，“本宫已经跟皇上说过了！”
“今天，我们母子有谁出了事，你们灭三族！”
一群接生嬷嬷吓了一跳，忙跪下，“娘娘，奴婢们不敢！”
顾绵绵闭上眼，有气无力的道，“起来，别弄脏了手跟衣服！”
“绵绵，是不有什么不对！”常小娥好歹把顾绵绵养了这么大，自然清楚她的脾气，一听这话，就知道怕是有哪儿不对。
宋姑姑关切的扶顾绵绵坐起来，小声道，“春萍春分四个一直盯着呢。”
顾绵绵摇摇头，脑子晕乎乎的，眼皮子几乎有爱粘在一起，轻声嘟囔着，“嫂子，我头昏昏沉沉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想睡……”
什么！常小娥跟宋姑姑大惊失色，相视一眼，脸上满是惊惶慌乱。
“绵绵，不能睡！”常小娥情急之下，抓起顾绵绵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啊！”顾绵绵疼得瞌睡全飞了，坐直身子，幽怨的看着常小娥。
常小娥讨好的笑笑，揉着刚刚咬的地方，“清醒了吗，要不要再咬一口！”
顾绵绵憋着气，脸转到一边，下一秒，肚子巨痛，她猛地惨叫一声，死死抓着常小娥的胳膊。
“嘶！”常小娥疼得脸皮一抽一抽的，恼怒的瞪了眼顾绵绵，俯身给她擦汗。
她靠近时，顾绵绵闻到一股很淡淡的香气，想着什么脂粉胭脂香，下一刻，她身子一软，力气顿失，软软的往下滑。
宋姑姑急忙抱住她，神情焦急，“奴婢叫太医进来……”
“春萍……”
“不用！”顾绵绵摇头，伸手抓着常小娥的袖子。
“嫂子，你进宫有没有碰到什么？”
常小娥一愣，下意识的道，“没有，一路都很顺……”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她一路小跑时，忽然撞到一个宫女，宫女被撞的摔倒在地，连滚带爬的跑了。
常小娥当时没有多想，揉揉被撞疼得肩膀就走了。
现在想来，肯定是那时候身上被撒了东西！
“要是让我再看见她，老娘非扒了她的皮！”常小娥吃人的心都有了！
这会可怎么办，她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离顾绵绵三丈圆，又担心顾绵绵的情况，急得跳脚。
忽然听到接生嬷嬷急声道，“娘娘，孩子入盆了，一会就要生了！”
她一着急，直接把外面的大衣裳脱了，扔在屏风上，急急的冲过去。
“绵绵，别怕，一会该用力就用力，很快就生出来！”
“嫂子……”看着身穿白色中衣的常小娥，顾绵绵红着眼眶叫了声。
“别怕，别怕……这么多接生嬷嬷呢！”常小娥手发抖，心里慌的不行。
她当年自己生孩子都没这么慌过。
八个接生嬷嬷，四个顾着顾着顾绵绵，四个接生。
常小娥守着顾绵绵，宋姑姑盯着接生嬷嬷，准备第一时间把孩子接过来。
“娘娘，使劲！”
“啊……”
“娘娘，再使劲……”
半边身子都疼了麻，顾绵绵疼得脑子晕乎乎的，她机械的听着耳边接生嬷嬷的喊声，使劲，再使劲。
灯光晃动，光影交错。
所有的声音好像忽然被隔离了，顾绵绵茫然的张望下，对上常小娥焦急担忧的目光，眨了眨眼。
“使劲啊，你快使劲啊！孩子就看到头了”常小娥急得大叫，看她还一脸恍惚的，抓起一旁的茶盏，往她脸上一泼，又得快的抓过一盏参茶，粗暴的往她嘴里灌。
“咳咳咳……”顾绵绵咳的惊天动地，下意识的的用力，下身一疼，忽然一松，她听到人大叫。
“生了，生了……”
“是个男孩！”接生嬷嬷狂喜，飞快的清理了孩子嘴里的脏东西，抓着孩子的两只脚，倒提，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哇……！”婴儿响亮的哭啼声，震开了天边的黑云，露出一抹光亮。
天要亮了。
外面。
听到孩子的哭声，荣暄猛地起身，狂喜的看向五常，“你听到没有！
五常连连点头，满脸的笑意，“恭喜皇上，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呢！”
“听这哭声，定是健康有力的！”
生了，生了，真的生了！荣暄喜不自禁，在原地转了两圈，飞快的走到窗户下，扬声喊道，“宋姑姑，宋姑姑！”
里面乱糟糟的，过了好一会才传来宋姑姑的声音，“皇上稍等！”
过了好一会，宋姑姑才抱着一个红色的襁褓走出来。
荣暄眼睛一亮，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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