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光狼城,主城矗立在山巅之上。
从山巅向下眺望,佛殿、僧舍、烟香缭绕,梵音悠远。
寺院门口,偶尔可见拿着转经筒虔诚祈祷的信徒,他们都有所求,或世俗、或风雅。
沐着相比于荒漠和缓柔煦的春风,君屹手上拿着那封信,已经展开读完,还未来得及装回信封。
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青玉药瓶,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伤药,分量十足。
这是不久前他从司丝手上抢来的。
说是抢,一点也不过分。
在他得知她手上有那人赠送的物件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据为己有,他甚至忘了她还受着伤,药是用来为她治伤的。
他当时只顾掠夺,忽略了她脸上的震惊悲痛,现在冷静下来,他却又回想起来了。
苍白的脸色,憔悴的神情,眷恋与不舍,夹带着委屈。
她的表情令他恍惚。
可……那又如何?
她是何心情,并不值得他在意,那人于他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而她不过是他的暗卫,连命都是他的,更遑论其他。
心中浅薄的歉意和淡淡的涩意,很快便被另一人带来的疑问取代。
他不明白,那人为何来去匆忙,总不肯见他。
不明白她为何要给十九药,是因为十九是他身边亲近之人,还是有别的原因?
她写这封信,看似是在为他解惑,告诉他该提防那人是谁,实则为十九洗脱了嫌疑,她竟连他在怀疑十九也知道。
她同样在意着十九?
君屹并不想承认,但他心中油然而生的独属他的关注被人抢夺的烦躁郁闷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竟这般自私小气。
身后,光狼城守将赵三台前来述职通禀,从月前察觉到的风吹草动,一直讲到昨夜困局破除,叛首被捕,事无巨细。
过程君屹早已知晓了大概,没有预料中的恶战,这还是头一次这样顺风顺水,也是多年之后头一回她亲自现身,没有假借他人之手,为了帮他来到了他身边。
他确信无疑,昨夜在他耳畔轻声安慰的人是她,只是他意识太过昏沉,没有精准捕捉到她的声线,若非如此,他必定能在下次见到她时认出她。
能这么及时赶来,她必定是他身边亲近之人,或许他抬头便能看到她,只是她太会伪装,躲在暗里。
越是这样想,他越觉得抓心挠肝,恨不得立刻找到她。
赵三台通禀完后便一直等着君屹放他回去,可却怎么也没等到,正待他想要出言请求离开之时,他听到了君屹的问话。
“你可有看清那人相貌?”
赵三台反应了一会,“殿下说的可是那名女子?”
君屹‘嗯’了声,在得到赵三台肯定的答案后,他心中烦闷更甚,所有人,除了他,都正面和她有过接触。
“详细说说,她是何模样,高矮胖瘦,越详细越好。”
闻言,赵三台不解,那人不是殿下亲信么?怎地好像没见过似的。
无暇思索这些,赵三台仔细回想,不多时开口,一改刚才讲述司丝雷霆手段时的佩服,言语中尽是赞叹。
“那女子年岁不大,约莫也就刚及笄,容貌甚美,身姿高挑,她是真的高!都到属下肩膀了,属下还未曾见过这样高的女子,但高归高,却不壮,丰胸细腰,身形妙绝!”
君屹听完挑眉,瞪了赵三台一眼,少顷,思索起赵三台的话,赵三台身形魁梧,到他肩膀……
意识到自己言语的粗俗,赵三台稍稍收敛,摸摸鼻子,接着道:“再说容貌,白皙鹅蛋脸,细眉大眼,琼鼻红唇,吐气如兰,好似那天人之姿!”
说到这,赵三台又想起昨夜危急时刻的情形,激动起来,语速不由的变快。
“那女子性子很是俏皮豪爽,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架子,三两句就和前线将士打成了一片,且她熟知布阵行军之策,弯弓时数箭齐发,百发百中,想来必是将门虎女!”
赵三台粗人一个,肚里赞美的词拢共也就那么几个,全用上了也不足以形容出司丝容貌气度的万分之一,他没见过君长霓,若见过了,必定会说那是上阵杀敌的公主殿下。
甚美,高挑,天人之姿,性子俏皮……
君屹勾起唇角,脑海中仿佛已经循着过往零碎的记忆勾勒出了那人的相貌。
……
光狼城距离北安甚远,待司丝处理完君屹这边的事,装作体力耗尽昏睡过去之时,923刚巧驾车回到北安京城。
【你把马车藏好,我先回了。】
换好男装,司丝简单吩咐完923,便趁着夜色疾步朝将军府跑去,飞檐走壁,找准时机,利落翻身越过院墙,平稳落在了自己院里。
前脚刚落地,后脚她屋里便出来一人,那人隔着浓浓夜色和她对视,须臾消失不见。
这人是司丝安排的替身。
近来被君屹盯得紧,她不得不多分出些时间在南陵,留在北安的时间自然就少了,为此她找来了替身。
这次并非是923在主神空间兑换来的道具人偶,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
找替身不仅仅是为了应付当下昏睡时间过久的弊端,避人耳目,更是为了日后的不时之需,毕竟她和萧玄景的婚约还摆在那,眼下也快到她以女儿身示人的时候了。
院子里,秦越冬昨晚搬来的桌子还在树下摆着,欢声笑语仿佛还未散去。
回来的路上,司丝照例回放了她不在时将军府发生的事,昨夜,秦家兄弟在她院里待了许久,直到半夜才回去,不亦乐乎。
起因是秦越冬从外边弄了条鹿腿,司将军人在北境戍边抗敌,俞氏对鹿肉不感兴趣,几人一合计便决定在她院里烤了吃,顺带弄了些点心酒水,摆个小型的春日宴。
摸了摸又开始饿了的肚子,司丝叹了口气。
同样是她,同一时间,真的她在大漠里艰难求生,假的她却在这把酒言欢,大口吃肉。
那肉本该进她肚里的!
一比较,司丝有种好命被人抢走了的错觉,愤恨不已。
可转念一想,这又哪是她能控制的。
肚子叽里咕噜叫个没完,她颓丧低下头,手在肚上拍了两下,咕哝抱怨着,抬步往屋里走。
也不知还有没有吃的,她记得前几日她藏了些干果在里屋……
可下一瞬。
“谁!”
背后忽而袭来一道剑风,司丝机敏转身,拔剑格挡。
剑锋擦过发梢,来人敏捷如豹,面对她的反击,毫不逊色,长腿一跃便躲过了剑锋。
司丝心中一惊。
不消片刻,来人再度逼近跟前,看清对方样貌,司丝脸色稍变,继而唇角一勾,奋起发起进攻。
夜色朦胧,剑身碰撞的脆响又急又快。
约莫过去了两刻钟,司丝一个急身闪躲,打斗终结在了她耍赖的哀叫声中,“不来了不来了!秦惊秋你好没良心,怎地对自个大哥下手也这么狠?”
话落,她把剑往桌上一丢,仰坐在木椅上,喘着大气,像只累坏了的软脚虾。
秦惊秋持剑缄默不语,冷着张脸,一身俊逸白袍,周身气度比那刚从云团中放出来的月光还要清冷。
剑身入鞘,他始终看着司丝,上下打量,“去哪了?”
笃定质问的口气,像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司丝头皮一紧,强装镇定反问,“什么去哪?我还哪也没去呢,饿了,正想出去小逛一圈,寻摸点吃食。”
撒谎!
秦惊秋唇角抿直,一股邪火冲上天灵盖,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又去了南陵,从昨日下午起,她便不在了府中,她又找了那人替她,光是他知道的,这个月就三回了。
前两次只有一两个时辰,这次却有近两日之久!
她究竟要做什么?
许多年前,在她还是幼童时她便时常往南陵跑,她去那有什么目的,又是去见了什么人?
秦惊秋极擅长掩藏情绪,便是司丝此刻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比君屹还要腹黑,什么莽撞冲动都是骗她的鬼话!
她有意转移话题,“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蹲这干嘛?”
“睡不着罢了,看见有黑影,以为是贼人。”
不咸不淡的语气同样让人听不出情绪。
司丝扯了扯嘴角。
可拉倒吧,他分明早就知道是她,最初那一击他便保留了实力,若要真当她是贼人,她哪还能好好站在这,一剑上来,她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这些个男主男配天选之子,没哪个不是天道宠儿,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武力谋略傍身就跟那吃饭喝水一样,随便拎出一个都是让人红眼嫉妒得要死的存在。
尤其是这个秦惊秋,长成现在这样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那感觉就像是拿俩破烂铜板进赌场却赚了个盆满钵满,投入低回报高,踩了狗屎运。
同样武艺精通、高深莫测,也不知他和君屹哪个厉害。
抛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为防止谎言被戳穿,司丝故意露出不爽的神色,哼哼两声瞪着秦惊秋。
秦惊秋毫不避讳和她对视,自知什么都问不出来,他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话平静问道:“真那么饿?”
与其问东问西打草惊蛇,不如装作不知道,暗中探查。
司丝见他信了,眼皮一撩,大声抱怨,“饿死了!”
“今晚上本就是饿醒的,洗漱更衣磨蹭了一会,本想着加快些脚程赶在宵禁前寻些小食打打牙祭,这下好了,你突然蹦出来,又是打又是杀,什么都没了!”
“秦惊秋!你到底什么眼神!你大哥我英姿勃发,哪家小贼能有我这般英俊潇洒?!”
司丝咬牙切齿,表情半带哀怨半带愤怒,张牙舞爪的模样让秦惊秋心底深处忽的一软,因着担忧而生的怒气随之退了大半。
他摇了摇头,忽而一笑,温声道:“哪能什么都没了,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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