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就……挺突然的。
俞塘坐在车里，瑟瑟发抖。
任谁目睹了那么漂亮的青年轻而易举地徒手举汽车，都难以再保持镇定。
他真的算漏了程洛不是普通人这一点。
能徒手拧钢筋，速度赶上高铁，脑子堪比扫描机的人，能让他开着辆小车逃跑？
简直痴人说梦！
俞·痴人·塘颤颤巍巍地开门下车，对程洛尴尬地笑了笑：“我没跑，我就是出来兜兜风……”
系统不客气地吐槽：【宿主你在搞笑吗！你把程洛当傻子啊？】
【你觉得这种话他会信？】
俞塘：……统统，你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出去。
“那现在兜完风了吗？”
听到程洛的话，俞塘错愕抬头，有些难以置信这话是从占有欲强的吓人的程洛嘴里说出来的。
他竟然没拆穿自己这种拙劣的谎言？
程洛把手从车前盖上拿开，放在衣服上搓了搓，然后才走到俞塘面前。
红着眼睛问他：“能跟我回去了吗？”
他说：“孩子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刚才还是一个小女孩儿说你没回来，赶紧让我出来找你。”
“她说你脸色很白，看起来很不舒服。”
程洛拉过他的手，微微弓着腰：“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和我说？”
“而且不舒服，还开车，你是想吓死我吗？”
三言两语便触动到了俞塘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是很想离开程洛。
纵然写了那封信，纵然知道死在对方面前会对程洛造成极大的伤害。
但他莫名很想跟程洛好好地道个别。
这大半年来，他看着程洛从一开始的愤恨妒世，到后来一点点地改变，一点点地尝试接受这个世界，还有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想和目标——主动帮助孩子们走向更好的未来。
俞塘说不清什么是喜欢，但他想如果让他选择，他愿意陪着程洛走完这一生。
亲眼见证着他变得越来越好。
“对不起。”俞塘低下头，第一次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接受程洛的批评。
不过片刻，他又抬头，对程洛眨了眨眼睛。
“洛洛弟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学着程洛平时的绿茶语气，说：“哥哥知道错了，可以原谅哥哥吗？”
程洛怔住。
半晌，脸爆红。
他别过脸，小声嘀咕：“你什么时候学会抢我的台词了……”
俞塘看他这样，心里暖洋洋一片。
他看了眼旁边被程洛弄坏的车，对程洛说：“你下次别这么冲动，直接跑到车前面去，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我受不了伤……”
程洛的话被俞塘拽他衣服的动作打断。
衣服上的血迹，正是他刚才被车子划伤的伤口染上去的。
他之所以会做擦拭的动作，就是不想弄脏俞塘的手。
“你的伤口愈合速度确实很快。”俞塘唠叨他：“但受伤了依旧能感觉到疼，所以以后别再说不会受伤，要学会更加在乎自己才行。”
程洛扯过衣角，脸上更加不自在：“你又开始像个老头子了……”
俞塘无奈地笑了笑。
“你看，我这也没开出去多远。”他岔开话题，对程洛提议：“我们走回去吧，就当散步了。”
程洛看俞塘没有歇斯底里地说一定要离开他，心里松了口气，又听他说要散步回去，更加开心。
满口答应下来。
俞塘拉着程洛的手走在回去的路上。
这次没有等程洛偷偷跟他十指交扣，他便主动张开五指，与青年没有缝隙地交握在一起。
基地处在半山区，周围有矮山和高大的绿树。
现在已是中秋，不少叶片泛了黄，掉落在地，过不了多久就会腐烂，融进泥里，化作树根的养分。
就像人终究也会有落叶归根的那一天。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洛洛。”俞塘看程洛捏着一片叶子玩，轻轻喊了他一声。
“嗯？”程洛转头看他，那双桃花眼注视着他的时候，还是那么亮，就像掉落了星星。
俞塘心脏发疼。
缓缓吐出口气，才终于将要说的话说出口。
“我快死了。”
既然逃不掉，那么他就只能把话说清楚。
好好地跟程洛道别。
叶子从程洛松懈的手里，被风吹到俞塘的脚边。
俞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程洛眼里的光一点儿、一点儿地消失。
最后只剩看不到边际的错愕和慌乱。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总是能很冷静很清醒的脑袋这时候却没了主见。
程洛突然想起小女孩儿说的那些话。
——程洛哥哥，我看到叔叔的耳朵流血了……
——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怕他出事。
——哥哥，你去找找叔叔好不好？
也就是因为这番话，程洛拦住俞塘之后才会表现的那么害怕。
见到男人逃跑，他不是想指责，不是想把人抓回来关起来，而是害怕。
害怕他的猜想成真。
他读了那么多书。
知道现在，在人类脑内埋芯片的技术根本就不成熟。
俞塘能从当初的手术中活下来就已经算是个奇迹了，现在那个控制器爆炸。
又怎么可能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但刚才他看俞塘还能对他有说有笑，还能对他撒谎，还能提出要和他回去。
他就觉得、觉得没事了。
可是现在看来，是他放心的太早了。
“没有开玩笑。”俞塘也知道自己将要说的话很残忍，但他必须要说。
他握紧程洛的手，把每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从脑袋被埋进芯片的那一天，就注定了我会因此死去。”
“所以我才会义无反顾地去帮助那些孩子，才会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为那些可怜的人做些事情。”
俞塘认真地看着程洛：“所以洛洛，我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都是我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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