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今日:晴。
宜:做灶,铺路
忌:祈福,安葬
今日,申皇上朝。
百官齐聚。
久未露面的姜太学和病假的文宰相都出现了。
长长的宫道,承载着很多年轻俊杰的梦想。
十年寒窗无人问,金榜题名天下知。
在穿上官袍,成为国家权力中心的一员,从被管理者到管理者,这些人一开始都是有梦想的。
想为国为民为天下为自己做一份事业。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如这青砖被踩踏的油腻了。
连青草都从这油腻的很缝隙里生长不出来。
今日文宰相有点憔悴,他请的病假,也是真的冬天有点不舒服,得了小风寒。
申皇这人很记仇,你可以装糊涂,但是不能骗他,请病假,必须真有病。
他对申皇修皇宫他都没有表态了,皇上自己想修就修呗。
可是派兵攻打北原,这劳民伤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国内都乱的跟马蜂窝一样,还有心思去撩别人。
可是文宰相也知道,没用,他说啥都没有用。
他得知大孙子还活泼乱跳的在北原,还写信让他支援。
文宰相是个很稳妥的人,本来不会听孙子的话的,可是听说老姜居然也去了北原,他二话不说,把家中大半资源全都送过去了。
没有想到老姜居然回来了。
看到老姜这次回来,像是气度不一样了,整个人缥缈起来,黑眼圈还是有点重,但是感觉很不一样,说不上来。
文宰相慢吞吞挪步到姜太学身边,两人并肩走。
姜太学身量高大宽阔,官袍都比较费,文宰相矮瘦,很省布料。
文宰相说:“你不该回来。”
姜太学道:“还是要回来的。”
……
此刻,姜太学家中,大堂正宗,棺木横放,棺盖开着,里面很宽敞,像是一张床。
朝会开始。
申皇摇晃着出现,精神一般,有点瞌睡。
许是太早了,离上次上朝又十几天?二十几天?
今天他是想来说那个巨石的事情的。
果然,深知皇上喜好的臣子还是有的。
才一开始,就有臣子提议,北原天降巨石,乃天下祥瑞,应该送到申国来。
这时候姜太学出列。
姜太学看了最上头的皇上,皇上跟前的太子,看了周围的文武百官。
他目光所及,有人坦荡相迎,更多是低头或是扭头看别的。
“臣,有本奏。”
姜太学声音洪亮,如自带话筒一般。
整个大殿都有嗡嗡回应。
刚刚说给皇上运巨石的大臣此刻紧皱眉头,完蛋了,这鸟人又要来逼逼了。
申皇微微有些不耐的点头。
姜太学开口第一句话:
“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其任至重。凡民生利病有所不宜,将有所不称其任。欲称其任,亦惟以责寄臣工,使尽言而已。臣请披沥肝胆,为陛下陈之。
陛下则锐精未久,妄念牵之而去,反刚明之质而误用之。谓长生可得,而一意玄修,竭民脂膏,滥兴土木,二十馀年不视朝,法纪弛矣。天下吏贪官横,民不聊生,水旱靡时,盗贼滋炽。
古者人君有过,赖臣工匡弼。今乃修斋建醮相率进天石同辞表贺,建宫筑室工部极力经营,取香觅宝户部差求四出。陛下误举,而诸臣误顺,无一人为陛下正言焉。”
姜太学开口第一句话,就炸的整个朝堂安静如鸡。
来了。
终于来了。
刚刚那个提议给巨石的大臣此刻羞愤欲死,完蛋了,大儒这奏章,是要钉死他,肯定会遗臭万年。
所有能上朝的人都是经过考试或者去势的,都能听出来,这份奏章,尼玛不一般。
姜太学继续道:
“陛下玄修多年矣,一无所得。
为身家心与惧心合,臣职不明,臣以一二事形迹既为诸臣解之矣。求长生心与惑心合,有辞于臣,君道不正,臣请再为陛下开之。
陛下之误多矣,大端在修醮。修醮所以求长生也。自古圣贤止说修身立命,止说顺受其正。
仲文尚不能长生,而陛下独何求之?”
这段话一说,申皇的脸色刷的变了,嘴唇都在颤抖。
他最最最最讨厌别人说他修道的事情。
这老匹夫不仅仅说了,还直接说他修道没用,修不成仙,白忙活,而且还很有道理,直接把申皇说疯了。
姜太学面不改色看着申皇,继续朗朗道:
“ 陛下又将谓悬刑赏以督率臣下,分理有人,天下无不可治,而玄修无害矣乎?夫人幼而学,既无致君泽民异事之学,壮而行,亦无致君泽民殊用之心。
官有职掌,先年职守之正、职守之全而未行之。今日职守之废、职守之苟且因循,不认真、不尽法而自以为是。
节省之,振作之,又非有所劳于陛下也。九卿总其纲,百职分其任,抚按科道纠举肃清之于其间,陛下持大纲、稽治要而责成焉。劳于求贤,逸于任用如天运于上,而四时六气各得其序,恭己无为之道也。天地万物为一体,固有之性也。民物熙洽,熏为太和,而陛下性分中自有真乐矣。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与天地参。道与天通,命由我立,而陛下性分中自有真寿矣。”
此刻,朝臣表情,有惊恐的,有振奋的,有恍然大悟的,甚至有想击掌的,也有落泪的。
姜太学此奏章,当得天下第一谏言。
直击利弊,不仅痛斥皇上贪官,居然还提出了解决办法。
只是众臣看着皇上的越来越黑的脸色,越发静谧。
姜太学声音还是洪亮,直接忽视了皇上那如毒针一般的眼神,他要说,要说个痛快。
他就骂皇上了,皇上是真软蛋,假修仙,干个屁,啥都不会。
当然,他是文臣,文臣骂这些内容,会华丽一些,不会有脏话字眼。
毕竟他的文章,后人都要背诵的。
不能带坏孩子们。
可是申皇已经忍不住了,从皇位上站起来,怒斥:“闭嘴,闭嘴,闭嘴!”
而姜太学却继续道:
“夫君道不正,臣职不明,此天下第一事也。于此不言,更复何言?大臣持禄而外为谀,小臣畏罪而面为顺,陛下有不得知而改之行之者,臣每恨焉。是以昧死竭忠,惓惓为陛下言之。一反情易向之间,而天下之治与不治,民物之安与不安决焉,伏惟陛下留神,宗社幸甚,天下幸甚。臣不胜战栗恐惧之至,为此具本亲赍,谨具奏闻。 ”(注1)
他说他颤栗恐惧,表情却坦荡风光。
申皇面色发黑到发红。
气疯了。
昨天他还教导太子不要把官员当人,只要把他们当人,他们就会骑到你头上拉屎拉尿。
结果今天就被姜太学骂的狗血淋头,一个脏字都没有,却比满篇脏话还要脏。
申皇气的嘴唇发抖,身体发抖,他站了起来,此刻看着姜太学,居然还朝他微笑,他居然抽出了一把剑,开口道:“沽名钓誉逆臣想求死呼!”
姜太学点头:“臣家中已备好棺木,求皇上看在臣为申国贡献一辈子的份上,不要为难臣的后人。”
申皇此刻恨不得宰了对方全家九族,已经在思考怎么弄死对方。
却忽然听到朝堂轰隆的响声。
如惊雷聚响。
姜太学在申皇、太子、文武百官面前,撞柱而亡。
……
后历记:大儒亡,申国亡,今日之始。
……
……
(注1:姜太学的奏疏的内容来源于海瑞的《治安疏》又被称为《天下第一疏》,我们应该背诵过,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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