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满街的嘈杂声,竟被他这一声呵斥给压了下来。身边二十多个蒙面人仰头看着他,好半天才想起要继续动手。
“让开!”离他最近的一个蒙面人盯着他,又是惊讶又是气愤,“别挡着我们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他冷笑一声,侧头道:“扰人棺木乃失德大罪。”
“扰人棺木是大罪,可这里头装的是个畜生!”那人恨声道,“江玄瑾,你也知道她有多罪孽深重,为何要拦咱们!”
这群人竟然还叫得出他的名字?江玄瑾眉梢微动,伸手扯了棺椁上烧着的白绸,横着一甩便将后头两个蠢蠢欲动的蒙面人给打下了车。旁边还有人要爬上来,他侧眼,足尖一提便将旁边的一柄大刀踢飞。
“锵——”刀锋凛凛,劈裂青石立住,刀身颤抖不止,发出阵阵嗡鸣。
欲爬车的人惊恐地看着,没敢动了。
领头的人当真恼了,横刀指着他怒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玄瑾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开口,声若击玉:“不管什么酒,你若有本事让我吃,那便来试试。”
送葬的长队被横切成了三段,前后两截都被蒙面人堵着,支援不到中间棺椁这一截。旁边火光汹涌,对面人多势众,李怀玉实在想不明白江玄瑾哪里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他身边只有一个乘虚而已啊!
领头的人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嗤笑道:“你一个世家公子,学了几年拳脚功夫,就想以一当百了?既然你非要护着这畜生,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上!”
最后一个字是朝旁边喊的,一众蒙面人听了命令,立马毫不犹豫地齐齐往棺椁上冲。
李怀玉很是担忧地皱起了眉。
别误会,她是不可能担心江玄瑾的,只是这打斗在她棺椁旁边进行的话,棺木得被打坏吧?金丝楠木很难得,坏了都不好换的,今日可是个下葬的好日子,要是错过了,影响她以后的运势怎么办?
看了看那群蒙面人的衣着,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深色布衣,怀玉灵机一动,打散发髻随手一绾,撕了衣角就把脸蒙住,猫着腰混进人群里。
江玄瑾已经在与人缠斗,对面“刷”地一刀横砍过来,他翻身跃下了棺椁,干净利落地撂倒两个人,然后夺了把长剑,与乘虚配合着杀出一块儿立足之地。
周围那么多人,过了十几招,竟没人能让他见血。
领头的人愕然地看着包围圈里那青珀色的身影,又气又敬畏:“君上,你是个好人,做什么非要来淌这浑水!”
“国有国法,礼有礼规。”剑尖划破一人膝盖,江玄瑾回答他,“丹阳已经伏法,你们这种行为,是在与朝廷作对。”
“她死了就够了吗?”领头人怒道,“平陵君何其无辜,被这女人害得死无全尸!张内侍好歹也是侍奉先帝的忠奴,被她让人从前殿拖到宫门口,凌迟至死!她把持朝政,置瘟疫七县百姓于不顾,视天下苍生为蝼蚁!这样的人,不五马分尸,何以慰藉天上英灵!”
看他一眼,江玄瑾神色微动,似乎像是被说服了。
领头人大喜,连忙朝他走近一步:“君上也是国之栋梁,丹阳公主还是您亲手送的毒酒,您……”
他想说,您也应该是恨她的吧?
然而这话还没说出来,一把长剑就如游蛇一般,飞快地横到了他的咽喉间。
“让他们退了吧。”江玄瑾淡淡地道,“再缠斗下去,你们也只会是被包围的下场。有我在,你们动不了这棺椁。”
“你!”领头人脸色铁青,“你这是是非不分!”
是非?江玄瑾看他一眼,道:“我分得比你清楚。”
冷笑一声,领头人任由他挟持自己,怒喝道:“大家上!先把那棺给拆了,别管我!”
“是!”旁边的人应了,分五人围住江玄瑾和乘虚,其余的人跑去另一侧,举起铁锹就要砸棺。
江玄瑾神色一紧,收手就想去拦。
然而,旁边的领头人像是早算准了他的动作,翻手抽出掌心的匕首,扭曲着一张脸吼道:“既然你要护着这畜生,那就一起去死吧!”
“君上小心!”
杀气凛然而至,江玄瑾回头,已经是来不及躲避。
电光火石之间,人群里却突然蹿出来一个人,手持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木头,快狠准地砸上了领头人的后脑。
“呯!”一声闷响,那人的匕首停在了江玄瑾后腰前一寸,身子晃了晃,踉跄两下,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身后。
江玄瑾微微一愣,也跟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蒙面人瞪着一双杏眼看着领头人,见他不倒,立马又补了一棒子。
“咚”地一声,领头人终于不支倒地。
李怀玉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太没出息了,出手怎么这么慢呢?她一直没急着动手,就想着能一石二鸟,结果这人手短动作又笨,江玄瑾都侧身避开要害了,他就算刺中也杀不了他。
那还不如她来送个人情了。
“你……”江玄瑾疑惑地看着她,正想开口问话,那头砸棺的铁锹却是已经落下去了。
瞳孔一缩,怀玉反应极快,操起木棒猛地一扔,打落了其中一把铁锹,然而其余的就没办法了。
“快去拦着呀!”她推了一把江玄瑾。
被她推得踉跄两步,江玄瑾来不及多想别的,撑着棺椁越身过去,与那边砸棺的蒙面人继续纠缠。
“君上!”前头带队的虎贲中郎将终于冲破了堵截,带着人支援过来。一看江玄瑾被包围了,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喊,“快救君上!”
怀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也亏得江玄瑾功夫不错,以他们这种救人的速度,真换个本事不够的人来,棺材就又得多一副。
眼瞧着形势逆转了,这群蒙面人也不傻,立马扛起他们的领头人,边战边退。
“哎哎,他们要溜,堵住前头那巷子口!”怀玉喊了一嗓子。
江玄瑾侧头看她,总算是认出了声音:“是你。”
一把扯了面巾,怀玉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这么快又遇见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想起这人方才那毫无规矩的举止,江玄瑾皱了眉。
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缘分,反而觉得面前这人古里古怪的,看她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说是恨,可她分明笑眯眯的,但要说欣赏爱慕之类的,那也绝对不像。
她是不是……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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