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沈湛，毕业快乐啊。”夏绾绾坐在长椅上，双手搭在椅子上，温柔的看向沈湛，眼眸弯弯，很是漂亮。
沈湛耸了下肩膀，如以往般的，嗓音温润好听，“毕业快乐。”
“沈湛，你应该有话对我说吧？”夏绾绾歪歪头。
沈湛嗯了一声，他听到夏绾绾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沈湛望着夏绾绾，他神色温柔，眼底像是干净明媚，“那我给你回忆回忆，我们是哪里见过？”
“好。”夏绾绾早就想问了，沈湛也早就想说了。
但整个高三大家都在忙，也没有时间。
现在毕业了，或许，这是最好的机会。
“其实很久了，久到，很多时候我也觉得模糊。但是我总是会做到那个梦，十几岁吧，夏绾绾，我住你隔壁。”
沈湛忽然看向夏绾绾。
夏绾绾哽了一下。
这么老套的剧情吗？
“辰州，那个破旧的家属楼，家属楼三百米的地方有一个树屋，那个树屋破破烂烂的，我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夏绾绾怔了怔，然后点头，“我记得那个树屋，以前有个爷爷在住，后来爷爷去世了，那个树屋就空下来了，但里面有很多宝藏，很有趣！”
“是啊，但也有不少小孩觉得那里死过人，所以他们不敢进，只有你。”沈湛望向夏绾绾，闷笑了一声。
说到这儿，夏绾绾脸上的表情慢慢僵住。
只有她。
“你每次被你爸爸批评，你就一个人跑到那偷偷哭，是吧？”
夏绾绾皱眉，这他都知道？
沈湛垂下头，静静的回忆着：“其实你也不敢，可是有一次下雨，你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你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钻，对不对？”
夏绾绾睨着沈湛，没说话。
“知道我是谁了吗？”沈湛看向夏绾绾，笑着问。
夏绾绾摇了摇头，记不起来。
“小哭包，你记性怎么那么差啊？”沈湛的语调里多了几分无奈。
夏绾绾：“……”
“那你记得树屋对面的饺子馆吗？”沈湛挑眉。
夏绾绾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而后点头。
四目相对，夏绾绾心里咯噔一下，“饺子馆的窗口，总有一个小男孩在那写作业！”
沈湛的眼底亮了一瞬，而后温柔的笑着说：“是我呀。”
“你说我是书呆子，每天只会写作业，因为你每次见了我，我都在写作业！”沈湛认真的说。
夏绾绾点点头，有些激动，她记得了。
“我每次见了你，你都在树屋里哭，时间久了，我就喊你小哭包。记起来了吗？”
夏绾绾笑了，好久远了好久远了。
上一世的事儿了。
tmd，几十年了……？离谱……！！
夏绾绾细想了一下，嘀咕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后来你爸妈离婚了，饺子馆关门了，你妈妈带你走了。”
沈湛耸肩，语调里带着几分遗憾：“嗯，我和妈来沈城了。可惜那时候太小，也没能和你留下联系方式，本想高考结束就回辰州找你的。”
如果他能一直和夏绾绾联系。
那现在在夏绾绾身边的，一定不是江野。
沈湛看着夏绾绾，忽然就觉得心酸。
少年澄澈的双眸里泛起遗憾，而后淡淡的说：“夏绾绾，错过了。”
——夏绾绾，错过了。
夏绾绾甚至能在沈湛平淡的语调里听出不甘。
沈湛没有表明想法说喜欢她，而是简单的一句——错过了。
好像，更让人心疼一点。
但沈湛似乎一直都这样，他长得好看，成绩优秀，那么多人喜欢，却不争不抢，只顾好自己。
“夏绾绾，以后少哭几次，你小时候实在是哭过太多次了。”沈湛冲着夏绾绾笑了笑。
夏绾绾望着沈湛，心底有些发涩。
“好了，希望高考顺利，被理想大学录取。嗯……走了，该我们班拍毕业照了。”沈湛起身。
他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少年高高瘦瘦，明媚如阳光。
夏绾绾在这一刻，似乎重新认识了沈湛。
只是，真如沈湛所说——错过了。
夏绾绾叹了口气，目送沈湛的背影许久，马尾忽然被揪住，一抬头，就发现江野一脸醋意的看着她。
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夏绾绾也不说话，两个人四目相对，却火药味十足。
“说话。”江野孩子气的说。
夏绾绾吐了吐舌头，一脸调皮，“略！”
江野：“……幼稚鬼。”
夏绾绾拿开江野的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往教室里去。
江野问她：“沈湛和你说什么了？”
“沈湛说你很好。”夏绾绾睨着江野。
江野笑了，“那是了，江哥不好谁好啊？”
啧……
夏绾绾摇了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江野捏了一下夏绾绾的脸。
夏绾绾嫌弃道：“自恋。”
江野一脸不明白，“不是吧，自恋也有错？”
夏绾绾：“……你怎么不和何川去养猪？”
江野懒洋洋的笑了一声，问了句：“在养啊，你不就是吗？”
夏绾绾：“？？？！”
“pig~”江野捏捏夏绾绾的脸，一脸欠揍的表情，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
夏绾绾想一脚把他踹飞。
“走开。”夏绾绾把江野往后推。
“偏不。”江野赖上来，手臂搭在夏绾绾的肩膀上，近一米九的身高搂着夏绾绾，衬得夏绾绾十分娇小。
何慧芳忽然从办公室出来。
四目相对，江野乖了。
他收回手，默默立正站好。
何慧芳手里拿着一堆资料，她看着江野说：“还真被你说中了。”
“嗯？”江野一愣。
“我说让你抓住机会。”何慧芳笑了。
当时江野怎么说的？
“什么机会？谈恋爱行不行啊？”
这不，还真把夏绾绾这棵好白菜给……
“老何，平心而论，我也不是很差吧？配不上吗？”江野抓了抓头发，显然有几分面对娘家人的感觉。
“配不配得上，你自己知道。”何慧芳说。
“好了，一班的同学们都回来，有事儿和大家说。”何慧芳朝着后面喊了喊。
很快，大家就都回来了。
教室里，何慧芳说：“明天假期，学校给大家安排了最后一次集体活动，现在有三个地方可以选，你们想去哪儿？”
何慧芳将三张图片贴到黑板上。
“民宿，野营。”
“寺庙，许愿。”
“娱乐，游乐场/电玩城。”
台下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这种好事儿？
“去野营啊！”
“别了，咱们去爬山吧，就去寺庙！”
“诶诶诶，咱们先去寺庙许愿嘛！高考结束，咱们去游乐场，去野营！行不行！！”
大家一致点头，齐刷刷的选择了——寺庙。
“确定了？”何慧芳指了指那寺庙。
一群人点点头。
“友情提示啊，这万清寺可是出了名的高，难爬的很！不过，能爬上去的，都能愿望成真哦~”何慧芳笑着说。
江野转过头看夏绾绾，就夏绾绾这体格，万清寺一般她都爬不上去。
“你想去哪儿？”江野忽然问。
夏绾绾转过头，嗯？
“你如果不想去寺庙，我就带你去游乐场。”江野说。
夏绾绾说：“大家都去爬寺庙，我们也去吧！”
六月天，不冷不热，去寺庙祈福刚刚好。
江野看了看夏绾绾，没说什么。
“那好，明早七点钟，学校给大家叫了大巴车，到时候大家一起出发！”
“老师，你和我们一起去吗？”夏绾绾问。
“我就不一起去啦，你们玩就行了。”何慧芳说。
夏绾绾见何慧芳出去，她跟了上去，她问：“老师，你办理好离职了。”
何慧芳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嗯了一声，“是啊，离职了。”
何慧芳停在长廊，她靠在栏杆上，望着一班的教室，叹了口气。
“也该回家好好照顾我的先生啦，我这一生忙忙碌碌，照顾这个照顾那个，似乎真的没怎么好好照顾我的家庭呢！”何慧芳有些感慨。
夏绾绾问她：“那舍得学校吗？”
“有什么不舍得的？带你们这些小屁孩累死啦！”何慧芳幽默的说。
夏绾绾红了脸，何慧芳则是揉了揉夏绾绾的头发，“绾绾，你是个好孩子。”
话落，她又看向门口走出来的江野，很欣慰，“江野，你也是！老何很庆幸你又重回巅峰！”
江野忽然语凝。
他看着何慧芳，心里泛起波澜。
“那老师，我们高考后聚会，你来吗？”夏绾绾问。
何慧芳摇摇头，她说：“我就陪你们到这儿啦！”
“绾绾，谢谢你们交给我的这份成绩单。”何慧芳拿出一张成绩表。
那是高三最后一次年级测试。
一班顺利登顶，以一分之差将六班踩在脚下！
夏绾绾忍不住红了眼，何慧芳抱了抱夏绾绾，她说：“我的职业生涯画上句号，我很满足。”
没有太多的感动，没有太多的交代。
她转身，走的潇潇洒洒。
江野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像是缺少了什么。
江野跟了上去，何慧芳看了看他。
“老何。”江野叫她。
何慧芳没说话。
江野笑了笑，帮何慧芳拿起箱子，“老师，我帮你吧。”
何慧芳的眼底泛起波澜。
三年了，她终于又听到江野叫她“老师”了。
“江野，我从初中就没看错你，你没让我失望。你可得好好对绾绾。”何慧芳叮嘱他。
江野嗯了一声，“一定。”
那不仅仅只是一个回答，更是少年的一个承诺。
送何慧芳走的时候，一班的同学都来了。
何慧芳本想偷偷走的，结果看到大家来，还是红了眼睛。
“同学们，我不能陪你们高考啦，因为我要陪我的先生去看病，所以啊，你们要加油！不要辜负青春，不要辜负好时光！”
“山高水长，咱们未来再见！”
她冲着大家摆摆手，眼底的表情慈和又温柔。
车子缓缓开走，小姑娘们哭成一片。
何川本就压抑一天了，这会儿看到老何走了，更是直红眼，嘴里喊着：“烦死了。”
夏绾绾偷偷抹泪。
江野望着远去的车子，不禁轻声呢喃：“山高水长，未来再见。”
……
万清寺脚下。
一行人下了车，瞧着这连寺庙影子都看不到的高山，莫名就慌了。
“这我们真的爬的上去吗？”
夏绾绾晃了晃手腕，将单薄的卫衣衣袖卷起来，露出一小节纤细手臂，小姑娘紧了紧马尾辫，已经在热身了。
江野喝了口水，少年身着黑白色的休闲服，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很是好看。
这寺庙脚下卖香火的小贩特别多，还有人拿着红飘带而系好运的。
何川被一个人缠住了，那人拿着红飘带就往何川的手腕上系，听着那人说：“我不是谁都给红飘带的，我们是有缘人，我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很合眼缘！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你应该还是学生吧，那祝你学业顺利！佛家会保佑你的。”
何川一边听，一边向江野得瑟：“江哥，瞅瞅我这缘！！你看咋没人给你系呢！我回家养猪肯定能发大财！！”
江野：“……”
何川正沉浸在被祝福中，咣当被一句“这飘带五十”给打醒了。
何川惊掉下巴，“这还要钱啊？”
阿姨：“你收了祝福，舍出是应该的呀。”
何川：“可你给我系的时候也没说要钱啊？”
要钱就算了，竟然还要五十？！
“好福气啊。”江野拍拍何川的肩膀，准备爬了。
何川：“……阿姨，你也太坑了，”
阿姨笑了笑，没说话。
夏绾绾问戚暖：“暖暖，老师说万清寺许愿很灵，是真的吗？”
“应该吧，万清寺很有年头了，是沈城很有名的寺庙。听说上面有一条路特别陡，只有真的想求事儿，心诚之人才愿意往上走！”
戚暖跟夏绾绾一边往上走，一边给夏绾绾讲：“听说当年有个老板的妈妈生病了，他就一步一步爬上寺庙，每一个台阶三叩首求他妈妈身体健康。”
“结果呢？”夏绾绾问。
戚暖笑，“心诚则灵吧。”
“那我们也爬到顶吧！”夏绾绾默默撸起袖子。
“求学业吗？”戚暖问夏绾绾。
夏绾绾嘻嘻笑了一声，“行不行？”
“嗯，大家不都是来求学业吗？”戚暖淡淡笑着。
江野忽然走过来，他塞给夏绾绾一个耳机。
夏绾绾抬头看他，他说：“三步一呼吸，别着急，慢慢来，中午我们会到的。”
耳机里放着轻音乐，很舒缓。
夏绾绾看着江野，点了点头，跟着江野，她一点都不会觉得累。
到了中午，太阳越来越足。
江野在自动贩卖机前买水。
夏绾绾和戚暖在后面，体力显然不支。
他看了看时间，又往上看去。
按照他的速度，大概还有两个小时才能登顶。
“靠，累死了。”何川坐在石凳上，用水浇头发。
江野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短袖，他将衣服搭在肩膀上，喊了夏绾绾一声，“呆瓜，快点爬啊。”
“还有多远？”
“不远，俩小时吧。”江野说。
后面的同学一听到还有俩小时，纷纷蔫儿了，“不是吧，还有俩小时？！”
往后看去，其实已经有很多人掉队了。
不少人都爬不动了。
高三这一年几乎都没有怎么运动，忽然让大家剧烈运动，大家都会体力不支。
“同学们，上面有个小寺庙，如果不能登顶的，可以去小寺庙求福！”
何川第一个就冲了，“我去小寺庙了！”
江野拉住何川的衣服，“你不怕得猪瘟了？”
何川：“……”
何川哭哭啼啼喊着：“小寺庙也行，不都是万清寺吗？”
“听说上面风景很好，走吧。”江野拍拍何川的肩膀。
何川委屈，可一看到夏绾绾和戚暖都在坚持，那他自然不能退缩。
“爷来辽！！”何川冲了冲。
不一会儿就泄气了。
戚暖逗他，“恭喜川哥喜提三秒疾跑。”
何川：“……真能埋汰人。”
天气炎热，路途遥远，阳光照在头顶，偶遇到几条小溪，鸟儿的叫声清脆好听。
江野走在前面，像是开启了一场探索的冒险，带领着他的朋友们慢慢登顶。
后面的人越来越少，时间定格在了一点钟。
江野在前面不远的小山峰看到了那座庄严耸立的寺庙，红色的龙腾屋顶，黄色的墙壁，一声声铃声清脆悦耳，像是对心灵的洗礼，让人瞬间解除所有的乏力和疲惫。
“要到了。”江野拧开水递给夏绾绾。
夏绾绾的脸红透了，刘海都湿了，她坐在长椅上，不停喘气。
戚暖很少扎头发，今儿也将头发扎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一种干练的感觉。
不少同学都放弃了顶峰，停在了半山腰，去了小寺庙求学业。
下午一点半。
江野率先到达顶峰。
顶峰不热，很凉爽，甚至能看到不远处的云层。
往下看去，城市映入眼中。
这比站在摩天轮上还让人觉得震撼，是半山腰无法看到的美丽风景。
寺庙大门敞开着，撞铃声沉重，却格外威严。
夏绾绾和戚暖姗姗来迟，看着远处的风景，忽然觉得这几个小时都是值得的。
“走啦。”江野拍拍夏绾绾的头，进了寺庙。
寺庙很壮观，很大，几个档口才能进去。
进去后可以领香火，有个地图，从门口直接往前走，可以将整个万清寺绕一圈。
“不等你们了，我自己走了。”江野忽然说了一句，而后自己走了。
何川郁闷，“等我们一路了，都到了，你自己走了！！江野，你特么该不会是求姻缘去吧！！”
江野笑了一声，挑挑眉，“猜对了。”
“那一起求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江野摆摆手，很快便消失在了偌大的寺庙里。
江野停在观音堂，他望着这神圣的殿堂，忽然觉得自己渺小极了。
他在大殿外将香火点燃，对着观音堂深深鞠躬。
江野走进观音堂，双膝下跪，双手合十。
那年万清寺，所有人都放弃了爬上顶峰，在半路求学业。
唯有江野，坚持爬到顶峰，替他的女孩求了健康平安，永远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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