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高考让整个城市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考场附近禁止大车入内、大声喧哗，就连信号都被屏蔽。
这不止是高三生的考试，更是全世界的考试，这三天，所有人都会为他们让路。
第一科考完，夏绾绾很早就出了学校。
拿了手机给江野发短信。
夏绾绾：【dd，怎么样？还顺利吗？】
戚暖碰了一下夏绾绾的肩膀，“这么担心江哥啊？”
夏绾绾收回手机，冲着戚暖眯着笑，“嘿嘿。”
戚暖往夏绾绾脸庞凑了凑，故意逗她，“是不是高考完就要恋爱啦？”
夏绾绾挑眉，也没反驳，“羡慕吗？”
“羡慕什么？”
“羡慕我能被那么好的人喜欢呀。”夏绾绾嘴角荡起一抹笑，又甜蜜又得意。
戚暖闷笑了一声，她将头发往耳后掖去，和夏绾绾找了个树荫下的长椅坐了下去。
“是挺羡慕，毕竟那是江野。”戚暖歪歪头。
夏绾绾没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江野还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青春里能遇到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很幸福吧？”戚暖忽然就有点羡慕了。
夏绾绾笑的甜，“暖暖，你知道江野什么时候令我最心动吗？”
戚暖的确挺好奇。
“不是江野说喜欢我的时候。”
戚暖皱眉，嗯？
“是他说带我私奔的时候。”再次提起，夏绾绾的眼睛还是会泛着泪光。
她会永远记得十七岁的那个夜晚。
江野给她发了无数的消息，他说：“夏绾绾，我才十七岁，可我想给你挡风雨。”
他在不确定她位置的情况下，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赶到海边。
那时他半弯着腰，向她伸出手，说：“夏绾绾，我带你私奔吧。”
他给她放烟花，带她骑单车，逛小吃街、吃霸王餐，看日出。
他领她去欢乐谷，带她玩那些她从未玩过的刺激项目，他带她坐摩天轮，那时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眼中。
她想告诉江野，不止世界，还有江野。
包括他后来给她补过生日，带她去银河，每一幕每一幕，足以让夏绾绾无数次心动。
“暖暖，我以前真的只想好好读书，完成学医的梦想，但现在不同了。”
她声音甜甜的，柔柔的，听入耳底，格外悦耳。
“现在我想和你们，和江野一起并肩前行，变成更优秀的人。”她转过头，望着戚暖时，漂亮的眸子里渐渐泛起波澜，清澈，真诚。
戚暖心尖颤了一下，鼻尖莫名的就变酸。
她抬手，轻轻拍拍夏绾绾的头，“绾绾，我们都会成为更好的人。”
“嗯，我们都会成为更好的人，缺了任何人都不行。”夏绾绾眼底含笑，语调格外坚定。
“下午的考试，继续加油。”戚暖撞了一下夏绾绾的水瓶。
一整个中午江野都没有给夏绾绾回复短信，夏绾绾以为江野是没带手机。
下午考试的时候，夏绾绾的心跳特别的快，不正常的那种快，让她感觉到十分的不安。
……
“你说江野没去考试？”
幸福里街道，夏绾绾刚过了马路，便接到了何川的电话。
“两科都没考？”夏绾绾皱眉，语调里都是震惊。
“你能联系上江野吗？”何川问。
夏绾绾抬起头，心里咯噔一下，轻声呢喃着：“……他好像，中午就失联了。”
夏绾绾赶忙道：“我马上到家了，我去江野家看看。”
说着，夏绾绾大步跑进胡同，刚进去，脚步便停了下来。
夏绾绾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看着胡同里的少年，心尖狠狠的沉了一下。
她说：“何川，我找到江野了。”
夏绾绾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电话那头何川着急的问：“在哪儿？在家吗？绾绾？说话？”
夏绾绾挂断电话，目光一直直视着前方。
胡同中间，一抹高大的身影斜斜的靠在墙上，脖颈的线条流畅地延到衣领，烟圈缓缓从他的薄唇间吐出来，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地上六七根烟头。
夏绾绾咬了咬下唇，皱着眉轻轻的叫了一声，“江野。”
那人偏过头，不意外她的出现，他就是在等她。
“考完了？”他脸上挂着散漫的笑，嗓音又哑又沉。
夏绾绾盯着他抽烟的动作，心里咯噔一下，他什么时候会抽烟的？
“别抽了。”夏绾绾走过去，伸手要拿掉。
江野随便举起，她便够不到了。
少年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看小孩儿似的，眼底带着一抹慵懒的笑，问：“考的怎么样啊？”
“不好。”夏绾绾如实回答。
下午的时候心跳的一直都很快，她没有办法认真答题的那种快。
怪不得，怪不得跳的那么快。
“夏绾绾。”江野叫了她一声。
夏绾绾仰着头看他，眼眸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江野，这烟味一点都不好闻……”夏绾绾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到底怎么了……
江野看着她逐渐发红的眼睛，心底一沉。
他将手头的烟扔下去，脚尖捻灭，冒着尖儿的喉结滚了滚，他嗓音发涩的说：“我去不了京都了。”
“没关系啊，那我们不去京都了。”夏绾绾伸手勾住江野的胳膊。
江野陌生平静的拿开夏绾绾的手。
夏绾绾心头一哽，这是江野第一次拿开她的手。
江野抬眸看夏绾绾，忽然沉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算了吧。”
夏绾绾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鼻尖和眼眸红了一片。
纵然她再没谈过恋爱，也该知道江野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绾绾摇摇头，她说：“沈城的医科大也很好，我可以留在……”
江野拧眉，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揪着一样，却还是抿着唇，很冷漠的问：“听不懂我的话，要我说的再直接一点是吗？”
江野眼眶红的厉害，他沉着嗓音，格外的凶：“不喜欢你了，滚。”
夏绾绾被凶的肩膀一颤，唇都被咬的发白。
她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周边有车子的鸣笛声，路人的吵闹声，马上迎来夏天的蝉鸣声，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夏绾绾垂在腿边的手攥紧衣角，她胸腔憋着一股火似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江野的脸上，“江野你混蛋！”
江野被打的偏过头，迟迟都没有看过来。
夏绾绾看着江野的侧脸，哽咽的语调里带着对他的不满，“江野，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发生了什么都不说，永远都让别人猜。”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上帝吗？”夏绾绾失望的看着江野，“或许你说得对，你就是不喜欢了。”
“真正的喜欢，应该是互相信任。你发生任何事儿都可以告诉我，我可能很渺小不能帮你彻底解决，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力量大。”
夏绾绾抬手，她粗鲁的抹掉脸上的眼泪，她看着江野的眼睛，很认真的说：“可是江野，我错了，我以为我能改变的。”
她以为她能改变江野上一世的命运。
原来都是她以为罢了。
他没说话，蓝灰色的头发落在额前，浓密的睫毛下双眸漆黑一片，看不出他的神色。
夏绾绾伸手，冷漠的说：“把我的珠子还给我。”
江野抬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他最怕她哭了。
可是他今天惹她哭。
他真是个罪人。
江野将珠子摘下，他递过去。
看着夏绾绾眼底里的失望，江野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剜了一刀。
江野握紧手中的珠子。
夏绾绾却伸手夺了过去，她最后看了江野一眼，从胡同出去，跑回了家。
江野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他后悔了。
“江野，怎么惹人家哭啊。”耳边传来林智嘲笑的声音。
江野偏过头，滚了滚喉结，声音冷清，“听你的，我不去高考了，也放弃她了。你答应我的，不能动她。”
林智笑了笑了，叹了口气，“江野，这算你服输了吧？”
江野目光泛着波澜。
有关夏绾绾，他服输。
林智带着怨找他，林智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林智家上面有人，他如果想对夏绾绾动手脚，太容易了。
他不敢赌，不敢拿夏绾绾的未来赌。
她想高考，她想去京都，她想学中医。
她得去。
江野看着林智，扬了扬嘴角，笑的释怀，他说：“我输了。”
胡同里安静下来了。
江野慢慢蹲下来，他双手抱住头，心里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吞噬着，脑海里全都是夏绾绾失望的模样。
江野摸着口袋，拿了根烟，打火机打开，眼前却都是夏绾绾的脸。
她指着那烟花，哭着说：“可是江野，我点不燃。”
她当时委屈的真的是烟火点不开吗？
委屈的，是他不理她吧。
江野垂下睫毛，他点燃手中的烟，刚要抽，又冒出夏绾绾的脸。
“江野，这烟味一点都不好闻……”
江野手颤了颤，他还是将烟摁在地上狠狠的捻灭！
看着胡同外的世界，江野无奈的闷笑了一声。
他起身，走进奶茶店，店员看到江野，一点都不惊讶，她问：“还是老样子吗？红豆布丁烧仙草？”
江野抬眸，有些疲惫的看向店员，点了一下头。
店员很快做好，递给江野，“又给你家呆瓜买啊。”
江野沉默，盯着那奶茶看了好一会儿，接过后离开了。
随便找了个长椅，江野插进吸管，喝了一口。
那么甜，有什么好喝的？
他搅拌了一下，一口喝下去都是红豆。
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江野偏偏头，轻声呢喃着。
红豆的意思是，相思子。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最相思。
江野戴上帽子，将奶茶扔进垃圾桶里，他双手插兜走进人群中。
又是那抹孤单的身影，孤独的一个人，就像，从未认识夏绾绾时那样。
江野，又回到从前了。
……
医馆。
夏绾绾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眼睛红红的，“奶奶，江野回家了。”
“不回来吃啦？”姜素兰问。
夏绾绾嗯了一声，情绪不高，“不回来吃了。”
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哎，也不知道那孩子考得怎么样，他今早还答应我来家里吃饭的呢！不过也是，他和爸妈那边关系也缓和了不少，是该回家吃饭的，他爸妈应该也很挂念。”姜素兰盛了碗饭给夏绾绾。
夏绾绾伸手接过，她紧攥着筷子，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吃菜，乖宝，辛苦了。”姜素兰给夏绾绾夹排骨。
夏绾绾看着姜素兰，她低下头，闷头往嘴里塞饭。
嘴巴被填满了她也没停下来，姜素兰木讷的望着夏绾绾，“干嘛呢，没人跟你抢，慢点吃！”
夏绾绾低着头，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姜素兰问。
夏绾绾摇头，“呛到了，难受。”
难受。
姜素兰拍拍她的肩膀，叹气，“绾绾，是不是高考太紧张了？”
“哎呀，你就放平心态，按照你的成绩，想考京都的中医药不是难事儿！”
“即便考不上，咱们还有第二选择嘛，看开一点，这都是小事儿！你的背后有奶奶，有小叔！知道吗？”
夏绾绾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姜素兰，委屈是真的委屈。
但绝对不是因为考不好而委屈。
夏绾绾放下碗筷，她摇着头。
“奶奶，我累了，我回去休息了。”夏绾绾起身，回到了房间。
姜素兰觉得夏绾绾奇奇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夏绾绾回到房间，她拿出手机，她打开江野的聊天框。
夏绾绾攥紧手机，没有发消息过去，她点开江野的资料。
他的朋友圈里很干净，只分享了一首歌——《The Lady(Remix)》
夏绾绾点了播放，余光不经意的扫到了他的签名，和那首歌的第一句完全重合——我要把你身边的男生都淘汰。
他的分享下面，还有两个表情。
【虾】【晚安】【晚安】
夏绾绾的眼泪不自觉就落了下来。
江野，大骗子。
夏绾绾趴在床上，不知不觉的，便听着睡着了。
睡梦中，她听到有个声音一直在喊她。
“绾绾，绾绾？”
“怎么还不醒啊！今天高考，你快点起床呀！”
夏绾绾皱了皱眉，肩膀又被拍了拍，“快点起床，江野在外面等你呢。”
夏绾绾猛地坐了起来，姜素兰就站在床边，嘀咕着，“做梦啦？怎么喊你半天都不醒啊？”
夏绾绾晃了晃脑袋，感觉头部昏昏沉沉的难受。
“绾绾，怎么感觉你精神很差呀，今天高考第一天，是不是紧张？没事儿！别紧张！”
夏绾绾双脚穿进拖鞋里，她正打着哈欠，听到姜素兰的话，下巴差点没合上。
夏绾绾看向姜素兰，十分震惊的问：“什么？”
姜素兰瞪着她，“什么什么？我说你是不是高考紧张！”
“奶奶，你上一句，上一句说什么？”夏绾绾抓住姜素兰的胳膊，眼睛瞪得圆鼓鼓的。
“今天高考第一天，你是不是紧张！”姜素兰不情愿的重复着。
夏绾绾张了张嘴，“今天多少号？！”
“你这孩子，你怎么稀里糊涂的！今天七号啊！”
夏绾绾站在原地，她看向不远处的日历。
六月七号！
六月七号？！
时间……倒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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