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轻纱般朦胧的床幔飘飞微拂。
找不到奶喝的宝宝的啼哭声，传入僵直坐在床上的顾烟萝耳中，她瞳底漆黑无光，缓缓顺着声源望去，眼前景象如蒙上一层血雾，不断闪过错乱光怪的光晕和离奇的扭曲景象，精神世界在现实和幻象中不断切换，她一次次尝试集中精神，可大脑中始终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回荡。
杀了他，杀了他……
她可以分辨自己正在下床，然后踩着地毯，绕走过床尾，来到婴儿床旁，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右手。
眼前的景象是扭曲诡异的，甚至连睡在婴儿床中的孩子，都成了支离破碎的景象。
顾烟萝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不听指示的拿起了婴儿床旁的小枕头，然后朝着不断啼哭的宝宝的小脸遮盖压了下去。
她唯一能够控制的左手，竭尽全力的扼住右手的动作，额角的青筋不断乍现显露。
脑海中回荡着刺耳的尖啸和阴笑声，灼目的光斑和景象不断扭曲旋转。
隐约间，顾烟萝好像听到卧室门被推开了。
有人狂奔向她，很快，眼底就映出了一双修长的西装裤腿。
“烟烟！你在做什么？”
秦无妄焦急明晰透着错愕的微沉声线入耳，像驱散梦魇催眠，瞬间把她从分裂中拉回。
顾烟萝回过神，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又看向秦无妄，瞳底弥漫茫然和涣散，某种黑化后的恐怖杀气从她眸底渐渐褪却。
她的右手真的拿着一枚小枕头，摁在孩子的脸上，左手扼住右手手腕，却无力阻止。
顾烟萝见即，慌忙松开了枕头。
顾烟萝甩开了秦无妄的手，披头散发的坐回床上，背对着秦无妄，语调很平静，“把他带出去。”
秦无妄推门而入见到顾烟萝疑似想闷死他们儿子的那一刻，心脏差点停跳。
他并没有直接把儿子抱走带出去，只是快速喊来了阿尔法。
阿尔法：“主人，有何吩咐。”
秦无妄把穿着可爱棕色小熊睡衣，啼哭不止的婴儿交到了阿尔法手中，“带出去，应该是饿了，喂点奶，哄睡了就放婴儿房，你和德尔塔轮流守着照看，没事别进来。”
阿尔法标准的抱婴儿姿势接过宝宝，转身离开。
它走后，带上了房门。
直到偌大华丽且舒适的卧室中只剩他们彼此。
秦无妄来到床边，视线缓缓下移，面对面容冰冷清绝，右手却在微微发颤的顾烟萝，他隐匿着忧伤的眸光闪烁不定，一点点的，缓缓单膝蹲跪下，温暖的掌心包裹住了顾烟萝那只控制不住发抖的手，深幽的黑眸仿佛蕴含某种无形无穷的力量。
“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嗯？”
他凝着顾烟萝苍白浮满冷汗的脸，嘴角浮现心疼的笑，饱含悲伤，明明是很平静的语调，却充斥着极度不安。
微卷迷人的卷发自顾烟萝两鬓额角垂落，她极美却清冷的侧脸从眉眼、鼻梁乃至紧抿的唇瓣和完美的下颌线，在洒入朦胧床幔的光影中，勾勒出令人炫目的精致轮廓。
“……”顾烟萝陷入沉默，似拒绝和秦无妄交流，甚至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她终于明白弗朗西斯让她注射的药剂是什么效果了。
会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会让她做出伤害身边人的恐怖事来。
渐渐地，这具身体会不属于自己，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回忆、意识，都会逐渐被无踪迹可寻的弗朗西斯渐渐接管。
他想把她从这具身体中赶走。
什么是死亡。
或许对她来说，这就是比死亡更残酷的消失方法。
“说话。”秦无妄抬手，掌心捧住顾烟萝冰冷的脸颊侧，“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现在我们甚至有了孩子，我，还有宝宝，我们都不能没有你，烟烟……你到底注射了什么？”
顾烟萝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急促不规律的不跳动，方才那惊险的一幕在脑中挥之不去，如果秦无妄晚回来一步，她可能就会闷死自己孩子。
顾烟萝细密的睫毛如鸦羽，眼尾卷翘留下阴影，她缓缓抬眸，最终对上秦无妄的视线，答非所问。
“带孩子回京都吧。”留在我身边，太过危险。
“我们暂时……”顾烟萝欲言又止，低声轻语，“分开一段时间。”
秦无妄并不惊讶，就好像他一早就知道顾烟萝会这么说。
他倾身，侧脸静静枕在顾烟萝的腿上，双手抱住她的细腰，摇了摇头，“做不到，不可能。”
“都当爸爸了，不能总是那么黏我。”顾烟萝心脏仿佛浸满酸涩，葱白的指尖轻撩慢抚着秦无妄缎面般的黑发。
“你呢？能不能不要任何事都一个人扛着，办法永远会有，但你要说。”
“……”如果这次连她都没有办法了呢？
顾烟萝的再次沉默，显然是拒绝了秦无妄。
“秦无妄……”
秦无妄说什么都不愿离开顾烟萝，紧紧缠着她的腰不松手，甚至起身抱起顾烟萝，两人相依侧躺在了床上，就这么两两依偎。
“如果我从这个世界消失……”
“没有如果。”秦无妄不听，当即打断了顾烟萝的话，“你只要告诉我你怎么了，弗朗西斯让你注射了什么，我怎么做才能阻止一切事态急剧恶化，做什么才能保护住你。”
“现在不是你保护我的问题……”顾烟萝耐心的回搂住秦无妄，大拇指福揉捏着秦无妄贴近她脸颊的面庞，“而是……我随时会杀了你，甚至是我们的孩子，你能保证，在我控制不住的时候，能打得过我，又或者……能限制住我的行动吗？”
“我是在好好和你分析当下的情况。”
“你得听。”
顾烟萝不觉得秦无妄能在她彻底失去控制的时候，可以强行扭转，甚至镇压住她。
战斗硬实力这块，除了德莱斯，顾烟萝至今难逢对手。
这么一想，让他们父子俩先回国，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镇静剂？”秦无妄似乎明白弗朗西斯给顾烟萝注射的是什么了，能让顾烟萝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做出异常行为的药剂？
“你忘了？那些药剂，我有耐受免疫。”统统无效的。
“做解药？”
“我连是什么成分都不知道。”
秦无妄闻言，倏然起身，跑下床，在门背后的地上捡起带回的文件，交给顾烟萝，“我有成分数据，烟烟。”
顾烟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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