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恁苏氏(二)
“刷”,正要回花园的众人脚步一顿,齐刷刷回头看过去。
就见一行几人,其中有个侍卫正背着不知谁家的小姐快步而来。
而拜方才在花园撞翻茶杯一事,众人对一旁跟跑的翠兰有些眼熟。
此时一看,再瞅盛清芸完美配合疾步迎上前的举动,可不就记起了翠兰是何人。
“噗!”不对头夫人乐滋滋笑出声,“这盛府今日高调的很,大戏一出接一出,儿子演完女儿上,一会儿是不是要轮到盛夫人?”
“那是盛府小姐?怎么看着是从湖心亭来的?”有比较熟悉侯府的人道。
“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吧?”不对头夫人也不管旁人,话落垫着小脚就往前面去看热闹。
盛府的笑话,她看一百年都不待厌的!
而苏氏,短暂的惊愕之后,哪还管什么莲花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贱蹄子,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亲女盛清蕙。
“蕙儿蕙儿!”她连声惊叫冲出房间,待看见被人背着,一身狼狈晕厥过去的女儿,简直要疯!
只见,盛清蕙发髻全湿,小脸还留着晕厥前的惊恐惨白,正趴在一个侍卫后背,往更衣房处送来。
旁边,翠兰吓的面无血色,跌跌撞撞扶着盛清蕙跟跑。
这一幕,看的迎上前去的盛清芸简直要笑出声,多亏及时掐了把掌心,才忍了下来。
这是什么额外大礼,简直太得她心。
“阿蕙,阿蕙!”生怕旁人听不到,盛清芸拔高嗓音,又是两声。
小荷是个可塑之材,这才死心跟在盛清芸身边没几天,此刻便第一时间明白了盛清芸的用意。
“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了!”她充分发挥大嗓门的优势,一声吼出,远处湖心亭的男客都模糊听了个大概。
于是,湿了靴袜的太子萧慎袖中拳头捏的更紧了。
一旁,盛鼎昌简直掐死盛清蕙的心都有。
“盛大人,您养的好女儿!”萧慎贴身太监陆江冷哼一声道。
“住嘴!哪里有你同盛大人说话的份!”萧慎怒斥一声,转向盛鼎昌,“盛小姐年幼,不过是一时贪玩之举,盛大人莫恼!”
他面带大度亲和的笑,端的太子气度。
众人见此,纷纷附和。
可盛鼎昌知道,众人定在心中看他笑话。
他颓着脸抱拳,朝太子和众人作揖,连声赔罪。
作为侵染官场多年的人精,今日一事,太子心里多少对他存了芥蒂。
那待以后太子登基……
盛鼎昌想的颇远,越想越恨不得掐死盛清蕙。
当然,还有苏氏那个教女无方的女人!
这些盛清芸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她也不在乎。
更衣房其中一间,浑身狼狈晕厥不醒的盛清蕙已经被放去床榻躺下。
苏氏在旁边抹着泪,心肝心肝儿的直呼。
翠兰惨白着脸,抖如筛糠跪在地上,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至于背盛清蕙回来的侍卫,给身份最高的长公主行了礼,又对苏氏留下一句“夫人,贵府小姐已送到,小人告退”便迅速闪身离开。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简直要好奇死,可长公主不问,苏氏当娘的不问,她们一时之间也不好开口。
就在这时,另一间房里,盛彦哼哼唧唧醒了。
他皱眉揉了揉额头,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苏氏大呼小叫的声音。
盛彦一惊,基于对苏氏十二分的孝心,“蹭”一下坐起来,根本不理会良喜,就往外跑。
然后,他就看到了床榻上不省人事的盛清蕙,以及趴在床边的苏氏。
“大哥哥,你醒了!”盛清芸带上哭腔,好似吓坏的孩子,几步到了盛彦身边,“大哥哥你快去看看,有人欺负阿蕙,有人欺负阿蕙!”
她故意把“欺负”两个字咬的重,直钻进众人耳中心头。
于是,分明不知原委的事,就朝不可言说的路上歪去。
“胡说什么!什么欺负,你妹妹不过失足落水,你怎么做的姐姐,竟想毁她名声清白!”
苏氏脸都青了,眼神如刀射向盛清芸,如同在看仇人。
盛清芸假意大惊,吓的往盛彦身后一躲,又觉不妥般,颤抖着走出来跪下,“母亲您莫气,是女儿不好,您莫气!”
她泪眼滂沱,脑海中是上一世被剖腹取子的一幕。
最后一次,今生最后一次给苏氏下跪,今日过后,再无可能!
“可女儿绝无毁妹妹清白的意思,我那般疼阿蕙,恨不能、恨不能……”她似哭的喘不上气。
“可不是,前日阿蕙还要用烫茶砸妹妹,要不是妹妹躲得快,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一旁,盛彦帮腔,看着盛清蕙的眼神担忧去了大半。
“再说了,就冲着妹妹这几日整天整天待在厨房亲手给阿蕙做点心,母亲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本就顽劣不拘,连盛鼎昌都不怕,之所以同苏氏亲近,还是因为苏氏顺着他,对他好。
换句直白点的话,也就是说,盛彦做事只顺着自己心情,才不管其他!
这会儿看见自己亲近的妹妹盛清芸跪在地上哭成那般,他脑子一抽,就把前几日的事嚷嚷了出来。
“今日这事,我虽来的晚不知缘由,可明摆着就不关妹妹的事。妹妹那般说,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是担心,我就想不通怎么到了母亲嘴里就成毁阿蕙清白了?”
他梗着脖子,身上还有没散的酒味,简直就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
“轰”,苏氏感觉血往上涌,眼前一黑恨不得晕过去!
“大哥哥,不可对母亲无礼。是我不好,没照顾好阿蕙,还说了惹人误会的话。”
盛清芸继续往苏氏脸上扇巴掌,她跪着朝长公主和周围的众夫人道,“长公主,各位夫人,方才是清芸口拙,清芸在这里求各位夫人,莫要误会阿蕙的清白,不然不然……”
她怯生生看苏氏一眼,瘦弱的身子抖到说不出话。
那场景,配上苏氏气到黑红的脸,简直就是恶母虐待弱女的典型。
陪跪在盛清芸身后的小荷简直要笑死了。
长这么大,她什么时候见过夫人如此狼狈?
没有,从来没有!
夫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尤其那日要发卖他们一家的样子,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兜着一裤子屎,夫人一脸厌恶没有一丝心软。
还好,小姐救了他们一家,还好她怕死选择跟随小姐。
瞧瞧,小姐轻轻松松,就让夫人在晏京高门家眷面前丢尽了脸!
苏氏自然不知道小荷心里什么想法,她瞪着盛清芸和盛彦,心中的恨意简直要到极点!
两个贱种!
苏氏几乎要将指甲掐断,可偏偏她不但不能发飙收拾人,相反还得扯出笑脸挽回慈母的形象。
只见,苏氏颤巍巍站起身,眼泪流的比方才还狠,几步走上前去拉起盛清芸,“娘的好女儿,快别哭了,哭的娘心都疼了。”
“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娘也是一时担心蕙儿,这才……”她擦着盛清芸脸上的泪,“好孩子,别怪娘,娘那么疼你,你知道的是不是?”
她故意把“娘那么疼你”一句话加重,只为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
“母亲,呜呜……”借着摇头否认的动作,盛清芸厌恶的躲开苏氏的手,“不是的不是的,如果不是我没有拦着阿蕙非要去,阿蕙也不会跑去湖心亭,没有去湖心亭,也就不会不会……”
她一副自责不已的模样,却让苏氏恨不得她跪死在地上,或者就此死了算!
果然,原还有些犹疑的众人,在听到盛清芸的话后,看着盛清蕙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就算清白还在,一个不顾男女大防,不顾姐姐阻拦还非要往男宾处跑的闺阁女子,哪府哪门还看得上?
还晏京双骄,过几年提亲踏破门槛儿?呵,也就这个大的看着是个懂礼有情谊的。
“芸儿,休要胡说!”苏氏还在垂死挣扎,“母亲知道你担心蕙儿,可话不能乱说,蕙儿那般知礼,怎么可能往湖心亭去!”
她转头看向小荷,“小荷你说,到底怎么回事,都给我一一说清楚。”
她眼如锋刀,威胁意味十足。
但很可惜,小荷已经不是从前的小荷了。
“夫人,大小姐说的就是事实啊。我们在更衣房的时候,大小姐一力阻止二小姐,二小姐分明都答应不去了,可哪想奴婢同大小姐方便回来,房里就不见了人。”
“原本奴婢还想着,给大小姐取了热茶回来就去寻人,哪知道……”
她住了口。
可该说的都说了,剩下没说的部分众人都亲眼看到过。
如此,任苏氏再想洗白,都无处下手。
尤其是,盛清蕙的丫头翠兰,抖成一团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母亲,都是我不好,您消消气!”自觉想要的效果达到了,盛清芸踉跄起身,扶住苏氏,“今日是侯府赏花宴,您想如何责罚女儿都行,我们回府再说可好?如今重要的是阿蕙的身体,秋日天寒,要是要是……”
话没说完,盛清芸白眼一翻,软倒去地上。
“小姐!”小荷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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