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东都城破、大获全胜的消息通过书信传至苏云宛这边时，时间刚进寒冬腊月。
扬州城地处淮河以南，冬季不似北方酷冷，却依然寒风凛冽，带着几分刺骨。
苏云宛居住的府邸，早早就备下了足额的银炭，只不过她和双胞胎都不怎么畏冷，时常外出，唯有小儿子常留在府邸，待在暖阁中。
这天晚上，一队上百人的精兵悍将抵达府邸，送上秦君屹的书信。
带队的，正是秦君屹的亲兵将领周鹏程。
刚睡下的苏云宛听到禀告，打开秦君屹的快信，起身就着烛火浏览。
看完信上的内容，她欣然一笑，朝送信进屋的青棠道：“大周覆灭了。”
“真的？王爷成功了！”青棠大喜，内心对秦君屹感到深深的敬佩，“王爷筹谋征战多年，终于颠覆了腐朽的大周王朝！”
苏云宛淡然一笑，不似她那般激动。
秦君屹收复东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真正的胜利不仅仅是旧朝覆灭、新朝晋起，更是人心的归附以及国家的长治久安。
山高路远，道阻且长。
青棠一边服侍她穿衣打扮，一边说起精锐队伍前来之事：“周将军此番前来，想必是来接您和小主子们。”
苏云宛深以为然。
她行至上厅，听周鹏程行礼问候之后，请他落座。
周鹏程说起前些天大军攻破东都与皇城的全过程，末了起身抱拳道：“主上特命末将带队前来迎接王妃和少爷小姐前往东都。”
苏云宛道：“辛苦你们了，我还有一事未了，过两日再启程前往东都，你们就先在城里住下。”
原来，她在游山玩水领略自然风光之余，还兼着深入民间，了解当地人们的生活状况和风土人情，给孩子们讲述平民百姓的需求和疾苦。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通过这种方式，孩子们不仅能开阔眼界、增长见识，更懂得体察民情、心怀天下，这些都是书本无法给予的宝贵财富。
就在前些时日，她们行至扬州府管辖下的一处县城，在茶楼歇脚品茶时，听到有个客人大声赞扬当地乡绅何员外，称其为菩萨心肠、大慈大悲。
其出资设立的养济院，收养了大量弃婴和流浪孩童。多年下来，给无数孩童送去了庇护。
不少茶客连连点头，加入话题中。
他们或是有所耳闻、或是亲眼所见，无不表示何员外是个真正的大善人。
苏云宛听闻之后，心中打了个问号，当即派人去暗中仔细调查一番。
她从末世了解到，人类历史不乏有针对孩子的收容机构，一共分为官办和民办两种，叫慈幼局、养济院、安济坊等名称。
其中官办机构的具体运营方式为官府拨款，供应粮食布匹，雇佣乳妇，专门负责照顾孤苦伶仃的孩童，保证他们有饭吃，有衣穿。
按照创办宗旨，这些受救济的孤儿可进可出，因种种原因没有子女的成年人，可以到收容机构领养孤儿。
如果孤儿没人领养，那这类收容机构就会一直将其养大成人，到达一定年龄后，这些受救济的人是去是留，全凭自愿，官府不予干涉。
然而，政策是好的，传达至基层的具体实施中却变了味。
不少当官者从上至下层层盘剥，贪墨救济银钱，假借救济之名谋求私利，收容机构形同虚设。
有那丧尽天良的地方官员，更是官商勾结，做出拐卖儿童，采生折割的恶举。
在那些茶客的口中，这个何员外一直对外宣传，就算父母养不起孩子，也不要将他们随便找个地方抛弃，可以将孩子们送到他的养济院。
无论那些孩童心智如何、身体如何，他都会请人悉心照料，延医问药，做到来者不拒。
在苏云宛看来，越是真心做慈善的人，越不想扬名立万。
不过论迹不论心，若这个何员外是为了博取美名或者扩大自身影响力以便谋取利益，只要他真正地做到扶助孩童，也算是一个善人。
怕只怕，在这所谓的善举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
第二天，苏云宛就收到初步调查成果：那个何员外将养济院的幼女暗中卖给商人，养成扬州瘦马。
苏云宛脸色冷凝，下令继续追查。
她有一种预感，这“来者不拒”里面，不知还藏着怎样见不得光的罪恶。
很快，一桩桩一件件罪行被深挖出来。
原来，那个何员外就像历史记载的那般，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假借慈善之名设立养济院，收集众多无家可归的孩童。
这些孩童铺就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姿色出众的孤儿卖给青楼、楚馆以及培养扬手瘦马的商人。
这些孩童有的被卖入青楼、楚馆，成为妓女和男妓；有的则被卖给了那些培养扬手瘦马的商人，成为他们赚钱的工具。
而那些没有被卖掉的孩子，则被何员外用来满足一些买主的特殊需求。
这些人信奉一种叫做“以形补形”的说法，认为吃了与身体相似的东西，可以变得更健康。
于是，他们就派人到何员外的养济院挑选“食材”，然后在夜色的保护下，将被选中之人的肢体、五官、脏腑等割下来，用于制作药物或者烹饪食物。
这些特殊买主来源甚广，不乏有当地的达官贵人。
因兹事体大，为防止狗急跳墙，侍卫长以及暗中保护的将领当即请苏云宛速速离开县城，回扬州府城静候消息。
苏云宛顾及孩子们，便先行回到守卫森严的扬州府城，留下部分人手将所有买主都找出来，处以严厉惩罚。
其中特殊买主无论身份高低，当初吃了什么，就向他们讨要什么，死残不论。
而当地县令收受大额贿赂，明知何员外罪行却视而不见，甚至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治病，成为特殊买主中的一员。
除了他本人被暴力截肢，以牙还牙外，还按秦律从严处置，抄家流放，不在话下。
至于何员外本人，则由新上任的县令将他的罪行揭露于世，并于三日后当众处以极刑——凌迟处死。
苏云宛等的，就是那个已经开始受刑的何员外咽下最后一口气。
周鹏程听闻此事后，立即派人给秦君屹送去一封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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