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 婚嫁，春花
548 婚嫁，春花
春花欲哭无泪的端着蜂蜜水，一步一步的踏上楼梯，楼梯是用木头制作而成的，用到现在，已经老旧了，踩上去会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春花以前很喜欢这种声音，让她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落到了实处，自己在这里好像很有权威一般，所有的人都要服从她。
至少，在明面上大家也都要喊她一声春花姐。而每一声带着讨好和奉承意味的春花姐，都会让她的心情更加的美好。
头也抬得更高了。
可是此刻，这破楼梯发出的声音，却是让春花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的，生怕这楼梯会坏掉，她会掉下去，会粉身碎骨。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走一步，就少一步，她不想再往上走了。
但春花觉得，她的背后好似有无数只的眼睛在盯着她一样，如果她此刻不乖乖的走入虎口，那么下一秒也照样是尸骨无存。
不知不觉，当春花站在七慕的屋子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汗流浃背了，可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丝莫名其妙的“庆幸”。
万一，或许，东家只是不想让招弟那么累，所以才叫她拿上来的呢？
春花咽了咽口水，她方才平白无故的吓自己干嘛？！东家向来为人极好，几乎从来不对下人苛刻，她今儿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安慰完自己的内心，春花喊了一声：
“东家，我端蜂蜜水来了。”
当春花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七慕放下手中的书本，她抬起头，对着她露出大大的一个笑容。
这样的场景，若是换在平时，她肯定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立马围在七慕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话了。
可今儿不知道怎么的，她却是有些不敢了，她有些心虚，心里惶惶的，一点儿也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多留。
毕竟，小怜还在隔壁又隔壁的屋子哭着呢，她还是收敛着点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么想着，春花唇边挤出一个笑容去回应七慕，她将盘子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取出蜂蜜水，近乎讨好的对七慕说道：
“东家，这是招弟亲手调的蜂蜜水呢，摸着碗，我都觉得凉极了，喝着一定是很舒服的。”
闻言，七慕依旧保持着微笑，眉眼不动，淡淡的应了一声，说道：
“恩，极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若是放在以前的春花身上，她势必是不会说出这蜂蜜水是招弟亲手所做，她巴不得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今儿，真是奇了怪了…………
也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事情闹得这么大嘛，她总要有几分低眉顺眼的模样才对。
七慕喝了一口蜂蜜水，便抬头看春花，嘴巴里那黄连的味道还在，眼前又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想想她的未来，这会，那黄连的苦都要苦到七慕心里头去了。
她是多么的希望，招弟、大福、春花，能永远的留在她身边呀，就算是要把她们嫁人了，也要嫁得好一些、近一些，这样就能时常的见到她们了。
可是，她留不住了。
七慕内心有些不舍得，但送春花走的心意又很坚决。春花有些紧张，又有些小心的看向七慕，她头低了低，身子慢慢的往下蹲，对着七慕行礼，轻轻的说道：
“那东家，您先用着，我先下去帮忙了，店里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做呢……”
转眼，春花逃一样的转身，但立马听到七慕轻轻的一句：
“不急。”
七慕放下碗，用手帕细细的擦去自己嘴边的水渍，动作优雅极了。
春花拉长了一张脸，她生无可恋的转身，但转眼，脸上又多了一丝笑容，像是脸谱一样，换得极快，却到底不怎么自然。
她尴尬的道了一声：
“东家。”
七慕抬眸瞧了她一眼，淡淡的补充说道：“我有话要与你讲呢，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后有恶犬在追你。”
七慕说的是玩笑话，可听在春花的耳朵里却尤为刺耳，因为话语触碰到了她的心事，她尴尬的连忙说道：
“我身后自然是没有什么恶狗的，只是我想着，店里忙得很，我早一些下去，也好早一些干活，帮其他的人减轻负担。”
这话说得很好听，只不过春花的心里心虚得很，连带着说话的口音也弱弱的，有气无力。
但没有想到，七慕也不拆穿她，甚至还点了点头，夸赞了她：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极好的。”
闻言，春花心虚一笑，对上七慕那双清澈得好像能看透人心的眼眸，她的膝盖发软，几乎是要直接跪下去了。
她好想认罪、道歉。她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但最终没有，春花就站在那里，看着了七慕的表情，七慕唇边的笑容还是那样，淡淡的。
可又分明不一样了，那笑容里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一些什么，令春花更加的难受。
春花很着急离开，她做了的错事被揭露，自然是不愿意在七慕的跟前晃悠，省得七慕想起来，还要责罚她一顿。
可是她屡次想走，都被七慕拦下，以蜂蜜水没有喝完的借口，还她等她喝完，然后把东西一起带下去。
见状，春花纵然是内心很难能耐，也要必须得按耐着伺候，谁叫七慕是主，她是仆呢？
春花只能是站在一旁，焦躁的等待，脸上还要保持着平静。
等到一碗蜂蜜水喝完，春花又要行礼告退，七慕笑着扶她起来，又让她坐到对面，两个人相视而对。
七慕又刚喝完一碗蜂蜜水，嗓子十分滋润，刚好可以和春花好好说话。
但春花，却是坐立难安。
直到她听见了七慕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春花一下子就抬头看七慕，眼底划过一丝藏不住的惊讶，惊讶里还有着一种叫做震惊的喜悦。
不怪春花反应大，实在是七慕的年纪小，她就是多智近妖，也不太可能想到男女之事上，可是偏偏，七慕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东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春花不明所以，愣愣的问了一句，但旋即，她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了，这样不太好，万一是个误会呢？！东家应该不知道她喜欢那个人。
所以，春花又马上说了一句：
“东家，我可是要一辈子伺候在您身边的，我才不嫁人，我就跟着您便好，决不嫁人，外面的人，哪里有东家好，东家是最好的了。”
那语气说得很着急，像是在表明忠心一般，话到尾音，还带着一点撒娇的气息。
但七慕也就笑笑，她对春花感到失望，春花一点都不诚实，也不太善良，她继续说道：
“你哪能一辈子跟着我呀，再不嫁人，可就晚了，年龄对于女子来说，太重要了，更何况你都有心上人了，是吧？”
春花原想否认的，像她这样的身份地位，原是没有资格去喜欢一个人的，她很有自知之明，可架不住七慕一句“你有心上人了，是吧？”。
春花好想说，是呀，我有心上人了，他很好，长得清俊风雅，会读书，会管事，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男子。
可她不能，她也不敢，她还没有忘记，她是为什么才要来送这碗蜂蜜水。
小怜哭了，大麦恼了，常胜怒了，徐娘也不高兴极了，还有东家这边…………她可是得罪了一大串的人。
做人，要收敛，起码现在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
“东家，您说什么呢？怎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呀，东家您就别打趣我了，我一个下人，可受不起这样的话…………”
春花低头，语气轻轻的，但她的眼底有点失落，她掩饰得不太好，七慕一眼就看穿了。
闻言，七慕一笑，用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春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我是说，我的意思是，你的心上人在知府里，你想不想嫁给他？”春花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人影，在她的心目中，那个人就是最好的，是无可取代的珍宝————沈长青。
若是她能嫁给沈长青，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呀，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她想啊，她很想，让她拿命去换这份姻缘，她都愿意呀。
春花嘴唇颤抖着，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坦白，要不要说。
最后，所有的理智都化为一种欢喜、一种执着，她流着泪，甚至有着飞蛾扑火的觉悟，她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七慕看到春花这副模样，简直都要惊呆了，春花也才及第而已，就这么忍不住要嫁了吗？不可思议。
据招弟所说，春花的心上人是知府里一个普通的府兵，一个府兵就值得春花激动成这样…………
不是她念叨，而是这春花的眼界有点低了呀，但是凡事也不能想得太过绝对了，也很有可能，那个人是一块璞玉呢？
七慕怕错了，毕竟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事关春花的终身大事，她得再谨慎一点，便又问道：
“可我听说，你以前在店里面的时候，跟一些…………人，有些不错的交情，你要不要再想想，这事情要是定了，到时候可是不能随便换的。”
“姑娘家受的限制总是比较多的，你千万要想好了。”
闻言，春花的脸一下子红了，店里是开饭馆子的，每天都会有客人来，有些人来着来着就变成常客，而常客也是有分高低贵贱的。在春花的心里，高低贵贱还挺清楚的，单纯打工的，就算是比较低贱的，而那些生意人、包工头什么的，就是比较好的，在春花的眼里，那算是高贵人了。
可是，所有的一切，在她见到沈大人的那一刻，便化为了虚无的飘渺。
原来，世间竟然有这般的男子，她以前心里的那些心思，是多么的上不得台面呀。
春花认为，哪怕沈长青不是什么大人，她也愿意一心一意的跟着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嫁给沈长青，那她这一辈子都是值得的了。
春花捏着衣角，反反复复，扭扭捏捏，但话却是说得坚决：
“不，以前那些是我不懂事，乱勾搭的，是我不好，可我不喜欢他们，东家，我真的不喜欢他们，我的心里只有一个…………那个人。”
闻言，七慕扯了扯嘴角，春花这回吐的倒是真心话，真心得不得了的，还为自己以前的行为道歉了。
但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招弟说过一个人来着……
“恩，春花，来咱们店里吃过饭的那个小货郎，你还记得吧？听说长得还算是不错的，而且，他好像对你念念不忘呀，是不是来找过你几次……………”
七慕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春花打断了，她很紧张的说道：
“他那是自作多情，我老早就不理他了，是他自己执迷不悟，非要来找我。”
说完，春花便讪讪的低下头，心里还有些恼怒那个小货郎，肩上不过挑个担子的，她不过与他多说了几句话，他就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过分得紧。
她心里只有一个人。其他的，通通不要。
她还有些尴尬，这样做，这样说，好像是自己上赶着一样。也的确，她想嫁他，特别的想，日思夜想的想。
而她以前的那些污点，她自己也是恨得不得了，巴不得给以前的自己一巴掌，省得现在多了这么多的麻烦。
看到春花斩钉截铁的态度，七慕笑了笑，点头同意，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的心意，但是感情讲究一个你侬我侬，而婚姻、不，是成亲更是要你情我愿才好，你那个心上人，他对你有意思吗？”
听到七慕的问话，春花一下子就懵了，成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好了吗？她是下人，那自然由主子做主就好了的。
看见春花的态度，七慕眉头微蹙，春花愿意自然是极好的，可是若是春花只是单相思，那她这个当主子的可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她不做这样的事情。
七慕说道：
“怎么，他不喜欢你是吗？那这样还是算…………”
闻言，春花猛地回神，慌不择口的说道：
“他也喜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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