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纨绔刁奴
若是让祖母知道他反省期间还招惹如此祸事,定会严惩于他,故而惶惶地怕。
莫雨讷派小厮再去打听时,巷子口已挤满了人,小厮进不去,只好在后头打听消息,他便在宅子里急切地等,但等着等着,竟把京城府衙的衙役与巡捕司的一群人给等来了,领头的还是他的表哥七皇子廖清远。
廖清远再不喜欢这个表弟,他也是自己的表弟,自然是先派下人去城里通知老太太与公主府,而后一群人得了莫雨讷的孝敬,这才漫不经心地松松绑了他,到衙门附近,才给他紧了身上的绳子,从他袖袋里取出锦帕堵了嘴巴,做出一副严厉的模样。
莫雨讷被绑来堂上时,嘴里塞着块帕子,那帕子浓香呛鼻,一闻就是女子的贴身之物。两眼发红,不知是被帕子熏的还是恼的伤心的。
衙役推他跪下,他一晃肩膀推开衙差,华袍都在骨伶仃的身上晃荡着,更显得瘦得皮包骨头,脸惨白眼底青,一看就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衰样。
方正大高坐堂上,两班衙役威严地拿着板子站列,廖幕城和宇青坐于堂下左首,尹莫幽坐于堂下右首,柏然站在她身后,青州军的兵将们整齐地列于堂外。
莫雨讷看见尹莫幽,眼神狰狞,冲着她恨恨地唔唔跺脚,却因绑着手堵着嘴,不知道他怒出何言。
廖清远躲得远远的,像怕被沾上花柳病,只抬手示意衙差把他嘴上的帕子给拔了。
帕子一拔,莫雨讷便怒声质问方正大:
“方大人此举何意?杀小桃红的凶手是他们,定是这群不曾见过女人的瘪三,被小桃红的美貌迷惑,强行欢好,事后小桃红羞愤不堪,上吊自杀,你不审不打,派人来绑本公子干什么?”
莫雨讷连说带喘,可见身子虚亏得厉害。
方正大听着这滑稽的贼喊捉贼的幼稚之言,笑而不答,瞄了尹莫幽一眼,示意他攻击对象在那里。
“是我让人绑你来的。”尹莫幽及时出声,没让方正大为难,帮他定了攻击目标。
莫雨讷气得险些晕过去,压根儿就不理睬尹莫幽,继续质问方正大:
“本公子倒不知这京兆府衙门何时变成青州军的了,还是府尹换了人?你听此人之言,将本公子绑来,想过如何跟我的家人交代吗?”
方正大已派人去各处报信了,形势所迫,自然不怕他的家人降罪,可听闻此言依然大皱眉头——莫雨讷问他为何听尹莫幽之命行事,自己还不是拿家里的权势来压他?
谁都没把他这京城的京兆府尹当回事,天底下最难作的官就是在京城任府官,权贵太多,谁也得罪不得,谁也不拿你当回事。
方正大不打算回答。
莫雨讷也不听他的回答,质问罢他,便转而对尹莫幽道:“你还有胆子把我绑来?分明是贼喊捉贼!我可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替罪羊!
昨夜桂花园是你们包场子的,谁知你们哪一个看小桃红貌美就对她生了歹心,她定是被你的人羞辱,才愤而自杀的!”
尹莫幽听得如此一个纨绔浪荡子咆哮公堂,说出如此荒诞之言,不怒反笑。
她缓缓站起走过去,绕着莫雨讷上下前后,细细看了一圈,开口道:
“莫公子,你真是大家公子,连‘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的理儿都不懂!
这两句话,说的都是欢场女子只认钱的理儿,慢说我的人严守军纪,不可能轻薄你的小桃红,便是真起了那心思,场子我已经包了,直接去找她陪,小桃红也断然没有拒绝的理儿;
就当你说的话是真的,我手下某人对她起了歹心,你以为这些军营里的汉子都像你那样没用,那里站着的任何一个男人上了小桃红,都能让她没力气爬出去到那牌坊下上吊!“
“你——“莫雨讷被尹莫幽的毒舌气得险些吐血。
“传桂花园的班主。”尹莫幽再不废话,直接传证人来过堂,待那班主进得堂上,问道,“昨夜小桃红去莫公子在外城的院子,她出了园子后,可曾回来?”
“没有。”班主匍匐跪答,不敢侧头看一侧怒目而视的莫雨讷。
尹莫幽又道:“昨夜我三更时分离开桂花园,小桃红用了晚饭后就去了你那里,她一夜没回桂花园,早晨被人发现吊死在了桂花巷的牌坊下,你说谁的嫌疑大?
我昨夜包了桂花园的场子,我的人随时都能出入桂花园,若有人对小桃红起了色心,回头到园子里找她就是,可她已经出去,且一夜未归,我的人即便等也等不回来她,如何杀的了她?”
莫雨讷嗤笑一声:“为何不是你的人在园子里等不回来小桃红,回客栈的路上却正巧撞见她回来,想起你们包了场子,她还敢深夜出园子,一怒之下就杀了她呢?”
“哦。”尹莫幽点点头,这人的头脑还没有像他的下身一样坏掉,“你的意思是,昨夜你与小桃红私会之后,又让她回了桂花园?”
“自然!”莫雨讷见被班主证实了私会小桃红之事,便不再狡辩。
“好!那送小桃红回去的轿夫呢?”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小桃红深夜往返于桂花园和莫雨讷的宅子之间,肯定乘车轿,可死的人只有她,她昨夜又没回过园子,陪着她的第一目击证人轿夫在哪里?
她今早到了桂花巷时,方正大也没跟她说过桂花园里的轿夫也失踪或是被杀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无人报案!
为何会无人报案?
如果轿夫是桂花园里的人,小桃红死了,轿夫也没回来,班主不可能只字不提轿夫,唯一的可能是桂花园里的轿夫没失踪,死的人只有小桃红。
尹莫幽问班主:“你说过,昨夜是你派人送小桃红去找莫雨讷的,送她的轿夫呢?”
“轿夫都回来了!”班主道,“他们送小桃红到了莫公子府上之后就被遣回来了。”
“传!”尹莫幽扬声,衙差闻言出了大堂,片刻后就带回来两个壮年男子,两人跪下报上姓名身份。
尹莫幽问:“昨夜是你们送小桃红到了莫雨讷府上的?”
“回李将军,正是。”两人道。
“何时回来的?”
“送小桃红到了莫公子府上后,小的二人就回来了。”
“为何回来?昨夜下着雨,难道你们只管把她送去,不管接她回来?”
“是莫公子的随使吩咐小的二人回来的,他说公子与小桃红久未相见,这一夜要小桃红好好伺候,命小的们只管回园子里,一早再来接人,没成想——”那答话的轿夫偷偷瞄了眼莫雨讷,忙又低下了头。
莫雨讷听得出那轿夫想说什么——没成想,清晨他们还没来接小桃红,小桃红就死了。
方正大和廖清远原都不信是莫雨讷杀了小桃红,到此觉得他的嫌疑真的很大。
“把那狗奴才找来!”莫雨讷气虚地咳了两声,看样子竟不知此事,尹莫幽盯着他的神色,微微凝眉,看他神色,此事果真不知。
那随使以及宅院里的人都跟着莫雨讷一起来了,自然很快就被带来,那随使一见莫雨讷还被绑着,就高声呼喝道:
“方大人,我们公子什么身份,你心里清楚,由得你绑?还不——”
方正大听得怒火顿起,连这家奴都敢如此口气与他说话,真真是窝火。
哪里知道,那随使话未说完,莫雨讷便迎上一步,抬脚就踹了那长随一脚。
他身子虚,这一脚本想踹个窝心脚,却只踹在了长随腹部。
那长随捂着肚子“哎呦“叫了声,慌忙跪下:“公子——”
“你个狗奴才!你把桂花园的轿夫遣回去,怎么不回我一声?小桃红昨夜是如何回的桂花园?”
“公子饶命!”那随使一副畏惧之色,“小的想着公子与小桃红久未相见,想让她多陪陪你;小的怕那轿夫在院子里等,会扰了您的兴致,就让他们回去了;后来,小桃红从您屋里出来,说您已经睡了,小的就更不敢吵您,于是派了咱们府里的车夫将人送了回去。”
“你个自作主张的狗奴才!”莫雨讷从未被人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绑着招摇过市,即使因他而死的女子不少,他也从未被人当成凶手抓到府衙里审问过,今日乍受此辱,满腔怒火全都发泄在下人身上,“那个奴才呢?”
“小的见那么多人来绑你,料想躲不过,便派他驾着马车回府给老夫人报信儿去了。”
莫雨讷听得心里生出喜意,祖母要来了,比廖清远默许时,他派去的送信的人走得更早!
那随使见莫雨讷的脸色不再那么难看,他历来狗仗人势横行惯了,登时就又跋扈了起来,昂首对方正大道:
“方大人,我们老夫人和两位莫大人,怕是一会儿就到,你还不赶紧给我们公子松绑?”
尹莫幽瞧得寒碜,这方正大的官威被这刁奴给践踏得零碎一地。
方正大拧眉,一脸难堪,寻思着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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