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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信中人


流云晚暮如火,新娘浴着暮色入门,拜过天地高堂,声声此起彼伏的祝贺中夜宴开席。

宴上男女分席,各自围坐在几张宽长的流水茶桌旁。菜肴盛于木盘浮于水面,随水流缓缓往前,吃起来别有趣味。

桌上觥筹交错,李姝菀与杨惊春坐在一处,边吃边说悄悄话。

李姝菀望着前方招呼宾客的姜夫人与万夫人,压低声音同杨惊春道:“万姑娘的父亲调任后才升任户部尚书不久,姜万两家便联姻结亲,听说礼部的尚书也与姜尚书来往密切,如此,六部便有三部站在了四皇子一派。太子殿下有何打算?”

朝中党争激烈,祈铮觊觎太子之位也并非一日两日,便是嫌少关注朝堂之事的杨惊春亦有所耳闻。

杨惊春往嘴里塞了片鲜美的鱼脍,挡着唇小声回道:“我前些日见到阿璟也问了这话,不过他看起来并不烦扰,还说姜闻廷和万姑娘交心交情,青梅竹马走到结发夫妻,金玉良缘,他该为之祝喜才是。”

杨惊春说着朝前头看了看,微微抬手指向前头立着的一尊三尺高的金玉树:“喏,他还遣人送了礼来呢。”

李姝菀随之看去,看见辉煌耀目的金玉树一角。枝干逼真,枝头缀着几颗大枣、花生、桂圆、莲子,取的是“早生贵子”的好寓意。

李姝菀叹道:“不愧是殿下,出手真是阔绰。”

杨惊春连连摇头:“比不过祈宁公主代姜贵妃送来的那一对红玉雕琢的的百鸟栖树,两块整玉雕成,足有一人多高,装进木箱里让二十来人抬进门的,那才叫栩栩如生,难得一见。可惜你今日来晚了,先前他们还在院子里观赏了一番呢。”

玉石多见,一人多高的玉却难得,李姝菀听着有些遗憾:“那下次赴宴我跑快点儿。”

二人正聊着,忽然听见数道屏风相隔的男席那方热闹起来,女客们纷纷好奇地涌了过去。

杨惊春抬头打量,不知什么状况。她叫住一名侍女,好奇道:“男客那边发生了何事?”

侍女道:“回小姐,一位客人猜全了园中的灯谜,主家正赠其彩头呢。”

杨惊春一听,放下筷子抓着李姝菀站起来:“走走走,我们也看看去。”

她惯爱凑热闹,李姝菀跟着起身,道:“人多,你慢些,别磕绊着。”

男女席间的屏风已收叠起来,姜文吟手持一副气势寥落的苍山孤烟字画站在主桌最前头,正含笑抚须,让众人观赏。

围观的人多,杨惊春和李姝菀矮了些,瞧不见姜文吟手中画作。杨惊春攀着李姝菀的肩膀踮起脚探头张望,也只看见一片黑乌乌的后脑勺。

李姝菀扶着她,目光在男客中扫了一圈,看见坐在席中安安静静用膳的李奉渊,旁人都好奇是什么好彩头,他却似没多少兴趣,只顾着眼前可口的饭菜,端着碗吃得欢快,分毫不为外人所扰。

他身边人大多都站起了身,杨修禅也和众人一样,望着姜文吟手里的画作。然而他的脸色在看清画作上题落的诗词时却不显赞叹,而是倏然变得有几分意外。

那笔迹曾与他通信往来多次,他记忆深刻。

杨修禅在怀里摸了摸,摸出李奉渊送他的单片镜架在眼窝,再度往前看去。

人群中,一人朗声开口:“此画精绝,敢问姜尚书这画是何人所作?”

杨修禅闻声,紧跟着开口:“还有这画中诗,不知由何人所题?”

李奉渊听见杨修禅开口问,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端碗继续用起来。

在府中他用膳一向是跟着李姝菀的时辰来,她习惯夜里吃得早,李奉渊也跟着酉时初就吃了。今日婚宴开得晚,看来是饿着了。

杨修禅自来不爱出风头,此刻随旁人出声,多半是对作诗这人尤为感兴趣。

姜文吟抬掌指向女席中端坐的祈宁,笑得温雅:“此画乃抚安公主亲手所作,画中诗词亦是由殿下亲题,今日老夫借花献佛,以此做彩头,一搏大家欢喜。”

抚安公主,便是七公主祈宁。

他说着,将画交给得奖的公子:“望公子珍视。”

“多谢姜尚书割爱。”那公子小心接过画卷,扭头有些羞赧地看向席中端坐着的祈宁,又道:“多谢殿下,在下必珍藏密敛。”

祈宁乃圣上最宠爱的女儿,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容貌艳绝,品行良淑,不知是望京城中多少青年才俊的梦中人。

她本就通于诗画,加之公主的身份,她的画作在城中炙手可热。

众人闻姜文吟的话,齐齐扭头往祈宁看去。杨修禅闻言,也随之回首。

杨惊春看他回头,冲他悄悄挥手,却见杨修禅的目光略过她,直直望向了长桌主位上锦衣端坐的祈宁。

祈宁缓缓站起身,欠身谦逊道:“今日是姜公子与万小姐的大喜之日,诸位宾客所贺奇珍异宝、古玩字画不断,在场亦不乏精通诗画的文人雅士。我这画在各名家面前实有些不堪入眼,还望公子莫要嫌弃才是。”

她温和有礼,将今日来客全夸耀了一番,人人听得舒心,又接连回赠于她一番阿谀奉承。

那得了她墨宝的公子望着她的姣好的身形,一时面色更红。

而好奇题诗人的杨修禅在知道真相之后,却一直未开口,只是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怔然目光看着祈宁。

这么多双看向她的眼睛中,不知有意无意,祈宁敏锐地注意到了杨修禅的视线。

她缓缓抬起双眸,隔着人群静静看向他。

四目相对,杨修禅心头一跳,她浅浅弯起红润的唇,欲语还休地冲他笑了一笑,很快,又垂落了眼睫。

场上宾客众多,不少人注意到了祈宁这含情一眼。只是除了杨修禅,没人知道她这一眼是送与谁的。

杨惊春注意到了杨修禅怔愣的神色,奇怪道:“他怎么了?”

杨惊春不知道在船上时祈宁与杨修禅的私谈,但李姝菀很清楚。

她低声道:“看起来,像是被耍了。”

因身份尊贵,其他来客都与祈宁客气地保持着距离,宴上喜庆,但她身侧并无人相伴。

她拢袖孤单立于宴上,单薄的身影远远落在杨修禅眼中,竟显得有几分落寞。

她曾在信中所述的落寞沉痛,仿佛在这一刻透出纸面萦绕在了她身侧。

杨修禅垂落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何感受。

那信中人,怎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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