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菀菀”
刘二安顿好常安的一众徒弟,又赶去给李奉渊通信。
李奉渊得知消息,连公务也顾不得,从军营里随手牵了匹马便往府里赶。
急匆匆的,不知在急什么。
刘二驾着车在身后喊他:“侯爷!雪大,咱乘车吧,小姐忧心您的身体,特意叫我赶车来接您呢——”
李奉渊充耳不闻,驾马奔去,远远将他甩在身后。
侯府,李姝菀与常安煮茶聊了几句闲话,从房中出来,便见李奉渊撑着伞,三步并作两步入院。
他看见李姝菀,心里顿时敲起闷鼓,有些担心常安将他在西北所经历告诉李姝菀。
她若知道,恐又要掉泪。
李奉渊快步步入廊下,收伞靠在墙边,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地看着自己,稍微松了口气。
“回来了。”李姝菀道,她瞧见他氅面有湿色,微微蹙眉,上前握他的手。
果不其然,一股风雪吹拂后的寒意。
她不悦地看着他,开口热气成雾:“不是叫你乘车,怎么又骑马回来。”
李奉渊随便找了个借口:“骑马快些,免得常先生久等。”
他抬手,用冰凉的手背去探她温热的颈窝,李姝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往房内看了一眼,低声训他:“别闹,常先生在房中呢。”
李奉渊唇边勾出抹轻笑,李姝菀握着他的手,将自己的袖炉塞给他:“总不听话,这样受冻,夜里又要咳。”
李奉渊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粉袖炉,捂在掌中烤了两下,正准备答话,门内突然响起一声稚嫩刻意的轻咳。
二人回头,见雪七端着半盆水,目光淡淡地望着他们。
李姝菀松开李奉渊的手,往后退了半步,与他稍微拉开了距离。
雪七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到李奉渊身上,竟然主动打了声招呼:“将军。”
这是李姝菀头一次听雪七说话,他语气平平如水,嗓音带着抹外族的口音。
李奉渊显然也认得他,微微颔首,问他:“此刻方便入内吗?”
雪七不语,只是出门让开了路。
李姝菀嘱托李奉渊道:“常先生方才还问起你的病症,你一五一十告诉他,不要觉得伤痛能忍便隐而不言。我去让厨房准备晚膳。”
她转身欲离开,李奉渊出声叫住她:“菀菀。”
雪七扬手将铜盆中水倒在院中,听见这话,忽然扭头看了过来。
“怎么了?”李姝菀问李奉渊。
他把袖炉递给她:“袖炉,已经暖了,你拿着。”
他说着,握了握李姝菀的手,李姝菀察觉他掌中暖意,伸手接了过来,但又忍不住唠叨了一句:“别受寒,下次乘车。”
“知道了。”李奉渊应下,入了房内。
李姝菀也准备离开,一旁的桃青瞥见雪七的目光,提醒李姝菀:“小姐。”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李姝菀。
李姝菀转身,看见廊下雪七端着铜盆,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少年的目光依旧平静,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好奇。
雪七似不觉得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乃冒犯之举,被李姝菀发现后,他也没有收回视线。
李姝菀与屋檐下面容沉静的少年四目相对,心里有些奇怪,开口问道:“小先生可是有话要说?”
雪七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该不该讲。
片刻后,他才用口音明显的齐语开口:“他在临死之际,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李姝菀闻言有些疑惑,没明白他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从何而来:“什么?”
雪七解释道:“菀菀。他那时候快要死了,意识不清的时候,嘴里念着的就是这两个字。”
他说罢似担心她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菀菀。”
这一次声音要低些,第二个字的音放得轻,比方才硬巴巴的二字听着要温柔许多。
像是李奉渊唤她时的语气。
李姝菀神色微微僵住,睫毛也颤了一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所说的“濒死之人”指的是李奉渊。
“雪七——”
房中传来常安呼唤的声音,雪七闻声,没再多说,撇下李姝菀,跑着进门了。
李姝菀立在院中,神色茫然地站了好一会儿。桃青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小姐……”
李姝菀察觉自己失态,正了正神色,袖中手掌徐徐紧握,她压下心中情绪:“……我没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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