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雨天吃席
第375章 雨天吃席
十月四号,农历闰八月十一。
国庆假期第四天,一大早,前院里就人声鼎沸。
今天阎解娣出嫁,阎埠贵一家老小,全都早早地忙活了起来。
而中院和后院的众人,自然也比平日都起的早。
这算是院里的喜事,
大院众人自当跟着热闹一番。
阎埠贵披着一件蓝布外套,一边督促三大妈赶紧去找中院的一大妈和后院的二大妈,好让上家来帮忙,同时又让儿子阎解成,去外面借凉棚去。
阎解成上衣扣子都没系好,被催的从他和于莉住的屋里出来,一脸不情愿,“爸,着啥急嘛,收音机昨天不是没说有雨,借什么凉棚。”
阎埠贵眼镜后的眼睛,朝自家老大瞅了一眼,沉声道:
“让你去你就去,今天你妹妹出嫁,伱这当大哥的,怎么一点不上心?”
阎解成把衣领处的风纪扣扣好,不耐烦道:
“爸,我现在就去借还不成嘛,您甭唠叨了。”
阎解成说完,转身忙朝大院外出去。
阎埠贵心里叹息一声,抬手扶了下架子鼻梁上的眼镜,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空,脸上露出一丝焦虑。
昨天收音机里是没说今天有雨,可大清早的,天色就十分昏暗,又刮着风,乌云挤压在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没一点亮儿,这能没雨?
这显然是要下雨的兆头。
阎埠贵心里有些忙乱,为闺女选了个好日子,怎么偏偏遇上要下雨。
不禁烦闷起来。
而这时,阎解放带着媳妇与阎解旷两口子,从大院外进来。
阎埠贵瞧见老二跟老三回来了,忙安排道:
“解放,你跟解旷用扫帚把咱们前院和中院还有后院扫一下,待会你大哥借了凉棚回来,好赶快搭。”
阎解放眉头一挑,叼着烟卷猛嘬一口,心中满是不愿。
今天要不是妹妹阎解娣出嫁,他都没想回来。
而阎解旷直接没理会自个老爸,带着媳妇就先进了屋。
至于打扫院里,压根没那个可能。
阎埠贵见小儿子拿自己的话当耳旁风,气的肺都炸了。
奈何,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
他这当爹的,算是管不住。
想要自个动手,可又拉不下脸,觉得自己身为教师,哪能干这种粗活。
再者,今天闺女出嫁,他还有更重要事的事情做,沉沉地叹了口气,暗觉,只好等自个老伴待会从中院回来,让她给俩儿子再说说。
于莉拉着闺女刚从屋里出来,阎埠贵立马道:“于莉你跟老二媳妇还有老三媳妇,你们三个上午记得帮傻柱打下手。”
于莉一听,公公这就给自己安排活儿,顿时脸色一变,道:
“爸,我今天要给解娣化妆呢,她出嫁,不得打扮的漂漂亮亮。”
阎埠贵眼睛盯着大儿媳妇瞅了两眼,顿觉心累。
以前家里的大事小事,全都是他说了算,没人敢顶一句嘴。
现如今倒好,他这个一家之主,几乎成了摆设,没人搭理一下。
说谁谁都不听,谁都敢呛两句。
尤其是三个儿媳妇,一个比一个厉害,简直就没把他这当老的放在眼里。
阎埠贵懒得再言语,老大媳妇愿意干啥,随她的便,今儿只要不添乱子就成。
此时后院里,徐庆和媳妇静红,儿子,以及弟弟妹妹,在家里喝了小米粥,垫了个肚子后,就前往前院帮忙。
经过中院时,傻柱正和易中海也朝前院过去。
众人便连说带笑,一块进前院。
阎埠贵见院里众人来了,拿出一条烟,给众人一人塞了一包,朝傻柱道:
“傻柱,你今儿就给我家掌勺,我让一大妈和二大妈还有你三大妈给你打下手。”
傻柱接过烟,一脸喜色地揣到身上,看向阎埠贵。
“三大爷,菜都买了些啥,我先瞅瞅。”
阎埠贵道:“还没送来,不过快了,我昨天都订好了,莲花白五十斤,黄瓜三十斤,西红柿二十斤,白萝卜六十斤,芹菜三十斤,豆腐三十斤,猪肉十五斤”
阎埠贵说着,伸手从披在身上的外套内掏出昨天列的单子,递给傻柱。傻柱一瞧,眉头紧锁,将单子折起,望着阎埠贵道:
“三大爷,您这是打算喂兔子啊,除了十五斤猪肉,再不弄一点荤腥?”
阎埠贵摇头道:“傻柱,单子你仔细瞅瞅,上面我不是还写了二十斤鸡蛋。”
傻柱闻言道:“嘚!三大爷,那您可别嫌我做出来的菜没啥油水。”
“没事,傻柱,你就看着做,对了,白萝卜可别全都用了,给我留二十斤出来,过几天你三大妈要腌菜。”
傻柱彻底发懵,嘬着牙花子,低头将折起来的单子打开,再次看了起来。
心道:“三大爷果真是三大爷,给闺女出嫁,猪肉都不舍得多买点,就这十五斤,我厨艺再高还能做出花来?”
傻柱把单子递回给阎埠贵,扭头朝徐庆和易中海无奈地耸了耸肩。
徐庆笑而不语,三大爷嘛,可不就抠门一点。
能买十五斤猪肉,已经算好的了,要是今天一斤没有,那才是真的喂兔子。
另外,这年头的物资紧张局面又没完全缓解,比起十年前是改善不少,但眼下正值国庆期间。
何况变天十年又刚结束,在这喜大普奔的日子里,谁家不买点肉吃。
阎埠贵怕是想多买也买不到。
不过,还有一点是,阎解娣今天一出嫁,阎埠贵四个子女算是都成事了。
往后他家也就再没其他大事,依着三大爷的心性,这最后一次,能糊弄就糊弄过去,大操大办,绝不可能。
想要占阎埠贵的便宜,一个字,难!
“爱国,丰铭,你俩人待会帮我家老大解成看着把凉棚在咱们院里搭起来,我瞅着今天估计要下雨。”
阎埠贵指挥不动自家人,便拿院里人使唤。
徐爱国和徐丰铭没介意,当年自个大哥徐庆结婚,三大爷跟三大妈也没少帮忙,就听着阎埠贵的安排。
易中海咳嗽一声道:“老阎,你家老二跟老三没回来?”
“回来了,这不在屋里当县太爷,等下他俩把咱大院一扫,凉棚一搭,就能把桌子板凳摆进去。”
徐庆问道:“三大爷,我干啥?”
阎埠贵呵呵一笑,“小庆,你就和你一大爷等下帮我招待人。”
说话间,阎解成把凉棚借回来了,吭哧吭哧地往院里拽。
尽管凉棚的主家还打发了四五个人,可人手明显还是不够。
徐爱国和徐丰铭见状,与傻柱一块跑到大院门口,帮衬着把搭凉棚的家伙事搬进大院。
刘海中带着俩儿子从后院刚进到前院,见状,扭头向俩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上前去搭把手。
刘光天脑袋一仰,假装没瞧见。
刘光福是瞧见了,但心里一点不乐意。
气的刘海中忍不住低声骂道:“你个兔崽子,你可还没结婚,赶紧过去!”
刘光天挨了骂,再不乐意也知道,今天要是不帮忙,那等他结婚的时候,恐怕也没人帮他。
只得屁颠屁颠地小跑到大院正门口。
阎埠贵见大儿子把凉棚借了回来,匆忙回到自家屋里,让三大妈催促老二跟老三扫院子。
三大妈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俩儿子说动了。
阎解放和阎解旷走出屋,叼着烟,抓起屋门口摆放的扫把,捏在手里,在前院开始打扫起来。
阎解成跑出去一趟,累的气喘吁吁,看到自个俩弟弟就干着扫地的轻松活儿,心里很是不得劲!
眼神幽怨地朝阎埠贵瞥了一眼,掏出揣在身上的烟,一边抽,一边与爱国和丰铭还有刘光福,悠哉悠哉地将凉棚慢慢往起搭。
前院里的凉棚刚搭好,豆大的雨点就淅淅沥沥地从阴沉的天空落下。
阎埠贵脸上露出急色,让阎解成手里麻利点,赶快把中院和后院的凉棚也搭好,同时跑去中院让阎解放和阎解旷也扫快点,别雨下大,还没扫干净。
阎解放弯着腰,眼皮一抬,看了阎埠贵一眼,依旧不紧不慢地挥动手里的扫帚,嘴上说道:
“爸,您要是着急,咱家又不是再没扫帚了,您也扫啊。”
阎埠贵气的脸色铁青,哼哧一声,转身返回前院,一眼都不想再瞧二儿子。
只是他刚回到前院,就听见于莉和二儿媳妇还有三儿媳妇与闺女阎解娣,不知道因为啥在争吵。
赶忙让三大妈去看看怎么回事,别待会让来院里的亲朋好友瞧见丢人。
雨静静地下着,落在棚子顶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徐庆本来是站在阎解成屋门口,帮看别搭歪了,此时也顾不上了,走到二弟爱国身边,动手一块搭。
下起了雨,不赶紧把棚子全都搭起,怕是等下雨下大,更不好弄。
阎埠贵此刻站在院子里,抬手抹掉落在镜片上的雨滴,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天公不作美,非赶在今儿下雨,心里生怕邀请的亲朋好友不来。
探头朝大院正门外一瞅,看到送菜的倒是先来了,转身朝傻柱喊道:
“傻柱,你别搭棚子了,快跟我搬菜去。”
阎埠贵向傻柱喊完,率先跑去了大院正门口。
傻柱钻出棚子,跟在阎埠贵身后,在大院正门口瞅着一箩筐一箩筐的菜,皱起眉头道:
“三大爷,甭搬了,就全墩这儿得了,待会用的时候再搬。”
阎埠贵急的忙昏头,听见傻柱这么说,觉得在理儿,便就让菜放在正门口,反正也淋不着雨。
八点半,大院的凉棚总算是全都搭了起来,不过雨也下大了。
哗哗的雨,噼里啪啦地落在棚子上,宛如擂鼓。
阎埠贵站在棚子里,给众人散了一圈烟,站在棚口,望着依旧阴沉,丝毫瞧不出一点透亮的天空,揪心不已。
原本他打算在院里搭灶,这下着雨,棚子里要坐人,外面不能搭,怎么弄?
阎埠贵不愧精明,狠狠地嘬了两口烟,眼珠一转,立马有了主意。
把傻柱叫到跟前道:“傻柱,你也瞧见了,今天下雨,洗菜切菜,我让你一大妈和你二大妈在中院你一大爷家弄,炒菜就在你家好了。”
傻柱打心里不想在自家开火,但见阎埠贵跟自己好言相商,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谁让倒霉催的,遇上下雨天了。
九点多钟,雨势渐小,大院里陆陆续续地有人来了,全是阎埠贵邀请的亲朋好友以及红星小学工作的同事。
徐鸿志和于莉闺女,俩小家伙本来在凉棚里,从后院往前院来回地跑着玩,突然瞧见自己的老师来了,吓的赶紧拧身就朝后院躲。
阎埠贵带着徐庆和易中海,迎着人,一边散烟,一边让进屋歇着。
同时不忘把徐庆的厂长身份,介绍给前来的众人,好给他自个脸上贴金。
搞得徐庆彻底无语。
他又不是新郎官,只是院里的街坊,三大爷这么搞,等中午时候,新郎官来了,他这不是抢了人家的风头。
奈何今天三大爷出嫁闺女,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徐庆不好在这时候说啥,更不好当着来人的面。
然而阎埠贵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徐庆当厂长,他怎能不趁着今天闺女出嫁,好好在学校的同事和亲朋好友面前,显摆显摆。
告诉他们,我院里儿可是有当大官的,跟我家关系还不错,非得把自家的排面搞足不可!
不过那些来人,听见阎埠贵的话后,并不觉得有啥。
四九城的厂子可不少,大大小小,好几百个。
几十号人的小厂子厂长,可没啥稀罕。
有人问道:“阎老师,您院里这位徐厂长,是在哪个厂高就啊?”
阎埠贵满脸笑容,给那人递着烟道:“嗐,小厂子,不值一提,就是咱们红星轧钢厂的五分厂,当正厂长,有个上千号人吧。”
阎埠贵说的浑不在意,可分量却着实不轻。
把那人连同其余几人,听的是一愣一愣。
管着上千号人的厂长,还是一把手,不是副的,这可不是那些小厂子能比的。
看向徐庆的眼神,霎时间,全都变了,脸上更是露出热情。
一个个向阎埠贵笑着道:“阎老师,您可真不够意思,您院里藏着这么一位大厂长,怎么不早点给我们介绍认识认识。”
“嗐,这不小庆今年才刚升,我还没来得及不是。”阎埠贵见目的达成,右手一伸,笑呵呵道:“快,咱们屋里坐,今天天气不好,大家多担待点。”
阎埠贵请他们进屋,可没一个人着急,站在大院正门口,与阎埠贵和徐庆寒暄了好一阵,才过去。
等到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新郎官带着人接亲来了,可今天前来大院参加阎埠贵嫁闺女的众人,朝新郎官瞧了两眼后,都没再瞧,反而时不时看向徐庆,主动与徐庆攀谈。
搞得新郎官背着阎解娣在鞭炮声中离开时,一脸疑惑。
阎解娣被接出大院,在胡同口坐上绿壳解放牌汽车,阎埠贵和三大妈给陪嫁的两个洗脸盆也一并带走。
傻柱做得宴席的酒菜,站在胡同里,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珠,朝徐丰铭道:
“小子,看到没,三大爷够意思吧,给解娣陪嫁就俩洗脸盆。”
徐丰铭挤过人群,一边和傻柱朝院里回,一边道:“傻柱哥,咱三大爷能给陪嫁东西不错了,我要是那新郎官,这会儿坐在汽车上,都偷着乐了。”
傻柱抬手拍着徐丰铭的肩膀,顿时被逗笑了。
阎解娣出嫁走了,等众人全都返回大院,也差不多到了十二点。
随着易中海高喊一声,院里开了席。
众人坐在凉棚里,连说带笑,连吃带喝,再听着雨滴落在棚顶上的声响,好不热闹。
阎埠贵虽然没买多少肉,可傻柱使出了浑身解数,算是给三大爷把面子争足了。
每桌八大碗,四荤四素,一样不少。
西红柿炒蛋,莲花白炒芹菜,辣椒炒肉,酸辣土豆丝,白萝卜炖肉片,豆腐烩粉条土豆块,蚂蚁上树(肉末粉条),芹菜炒肉。
而前来的宾客也没人嫌弃,其一是这年月,肉本就稀缺,寻常人家的婚宴,都没多少;其二,谁不知道阎埠贵是个铁公鸡,有肉菜吃就不错了;其三,傻柱手艺拔尖,菜虽说都是平常,但做的却非常可口。
更重要的是,阎埠贵在他们来的时候就把徐庆介绍了出来,他们还不得心里掂量掂量,往后万一有个啥事,好托阎埠贵帮帮忙。
众人吃饱喝足,外面却还下着雨,想走也没法走,便拉着阎埠贵找徐庆喝酒。
而阎埠贵也打算找徐庆,想问问马解放怎么没来。
他可还惦记着收马解放随的份子钱。
只不过有其他人在,阎埠贵就没好意思张口。
况且都这时候了,他自个也心里觉得,马解放怕是不会来了。
至于今天许大茂不在,阎埠贵没一点在意。
许大茂要还是当副主任,那肯定不会让缺席。
可惜许大茂被撸了,依着阎埠贵的心性,在不在也就无所谓。
反正份子钱是跑不了的,许大茂人不在,秦京茹可在,他家有人掏就成。
下午三点多钟,雨停了,天也放亮,阎埠贵家的宾客们陆续离开。
留下凉棚内一片狼藉。
三大妈带着三个儿媳妇,将从大院其他家借的碗筷,全都清洗干净,分别送还。
阎埠贵叼着烟,指挥着阎解成,阎解放和阎解旷三个儿子,让他们从后院开始,往前院拆凉棚。
下过雨后,凉意深了一份,院里的水汽也浓了些。
徐庆站在自家屋门口,望着湿淋淋的墙头上落的五只麻雀,瞧着它们转动脑袋,盯着院里地上的食物残渣,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始终不肯飞落在院里,不禁一笑。
这年月的日子,不急,慢点,缓点,挺好!
虽然所有人都没啥钱,可差距不大,活的也不那么累,也都有各自的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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