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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死去的丈夫回来了19


周家的风波过后,阮柔在家过了个舒坦的新年。

        从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二,因着守寡避讳,她不好出去串门子,索性成日在家中待着,吃了睡、睡了吃,脸上的肉都养回来不少。

        阮母为此颇为自得,觉得都是自己的功劳。

        正月十三,年关未过,店铺却要提前开门迎客。

        故而头一日,铺子里的伙计已经将店铺打扫地的上下焕然一新。

        正月十五中元节,安平镇惯例在这一日有灯会,届时男男女女出行,身上佩戴香囊的不在少数,恰是陈氏香料铺做生意的好时机。

        为着这一桩,陈问舟也已带着杜师傅祖孙赶回来。

        十三这日,阮柔比寻常晚了半个时辰到店里,大家都已经在了。

        见人到齐,陈问舟先是给众人一人发了一个红包,道是他这个东家这个压岁钱,就连下人仆从们都没落下。

        大家皆开开心心接下,倒不是在乎里面有多少钱,而是想讨个好彩头。

        “辛苦大家了,年还没过完,就出来忙活。”陈问舟说了几句客气话,众人连道不会。

        “三天后是中元节,明、后天店里生意应该会很少,麻烦杜师傅和梨师傅多配点香囊了。”

        杜师傅和梨师傅应下,梨芝笑着说自己闲暇有空,已经做了好几百个,也省得后面大家辛苦。

        陈问舟含笑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将这些记在心中,想着后面给人补点工钱。

        尽管提前备下了不少香囊,但该做的还得做,到了午时,铺子在吉时开张,门口应景地放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后,留下一地红通通的碎纸屑,配上门头的红灯笼,更显喜庆。

        账房先生带着小伙计在前面招待生意,阮柔则跟着两位师傅在后面抓紧时间制作香囊,连陈问舟本人都跟着帮忙。

        大量的香料铺散开来,研磨的、炮制的、烘焙的,方方面面都有专人负责。

        配好的香料放入特制的香囊中,提神醒脑、香味宜人。

        齐心协力之下,不过一日功夫,就多出几百个香囊,梅花的、桂花、兰花的,香味各异,不一而足。

        还在年节里,故而早、晚的时间都少半个时辰,申正(下午四点),陈问舟就喊着大家可以休息。

        其他人都在铺子里用晚饭,自是不着急,唯阮柔一人回家,倒显得有些急切。

        “慧娘,你先回吧,天色黑的早,你别赶夜路了。”

        “好的,师傅,杜师傅,东家,我就先走了。”

        在香料铺,主要负责教导她香料知识的就是梨师傅,时间久了,她直接称呼师傅,也更亲近些。

        一路小跑,终于在晚饭前赶回了家。

        饭桌上,几人热闹地聊着天,阮柔将带回来的几个香囊拿出来,给三人各自发了一个。

        “正好店里赶制香囊,我多拿了几个。”她解释,店里人人有份,不独她拿了。

        “我们乡下人家哪用得着这东西。”

        “怎么就用不着了,这几天不用下地,正好挂身上,要是闻不惯这味道,放在房里也是好的。”

        小石头将香囊一股脑塞在鼻前,然后,一声响亮的“阿嚏”,不出预料,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阮柔哈哈大笑,指着他说不出话来,阮母也笑着说傻孩子,倒是把这一茬过去了。

        “对了,娘,中元节那天下午店里放假,咱们一起去镇上看灯会吧?”

        “我和你爹年纪大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

        “哪里就年纪大。”阮柔不乐意了。

        “娘,姐,我要去我要去。”小石头也嚷嚷着去看灯会。

        “娘,你看,小石头也想去,灯会人那么多,你就放心我们俩?”

        “嘿,你这孩子,怎么什么事都有你一份呢。”阮母乜他一眼,没好气道。

        小石头缩了缩脑袋,仍梗着脖子坚持要去。

        阮母拿他无法,也不放心放小儿子单独去镇上,只能一起跟着,“行,那咱家就一起去。”至于阮父,压根不用过问,一家三口都去了,他还能不去?

        瞧着兴高采烈的小石头,阮柔发出魔鬼低语,“小石头,前几天教你的字都会写了吗?”

        是的,过年期间她也没放松小石头的功课。

        自打去年她开始认字,就带着小石头一起,从认字、背书、到写字,姐弟俩几乎同步,阮家人并不知道她在镇上学了什么,她也不担心露馅。

        于是,原本轻松自在的小石头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隔三差五哭嚎着不要读书。

        旁的事情还好,可读书这样于子孙后代都有益的大事,又不是大女儿有此机遇,他们家哪有这样的机会。

        阮父阮母恨不得跟在后面挥着鞭子催小儿子去,哪里容得他偷懒。

        虽然小石头顽皮了些,于读书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天分,可知道姐姐为自己好,行动上还是坚持了下来。

        听姐姐这么说,他就知道又要考校自己,担心不能去看灯,他连饭都顾不得吃了,匆匆忙忙回房取出自己这几日练习的大字。

        “姐,我这几天可认真了,你就带我去吧。”

        阮柔接过几张纸翻了翻,初学的大字没有任何风骨可言,好在一笔一画尚算清晰,姑且能看出是什么字来。

        其实在教了小石头几天后,她就知道这个弟弟不适合走读书的路子,不是不够聪明,而是于读书认字上缺了一点灵光,就是逼着死记硬背,将来顶天了最多考一秀才,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年。

        与之相对的是小石头在数算、生意上颇有几分头脑,只是如今这个朝代有商人之子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举的铁律,她也不好在这样的事情上特意引导,以免后代中出了有天分的孩子、却苦于身份无法更进一步。

        既然不参加科举,读书的事情就好办了,认识一些常见字,会读、会写,她估摸着,再教一年,也就够用。

        “不错,看在你没有偷懒的份上,就带上你一起吧。作为奖励,你要是有喜欢的花灯姐姐可以给你买一盏。”

        “废那个钱干嘛。”阮母嗔道,“白瞎钱。”

        “对,姐,我不要灯,看看就行。”小石头也跟着道。

        阮柔并不勉强,花灯本就是用来看的,不当吃不当用,对阮家来说,买一盏灯绝对不如一斤肉来的实惠。

        既然约定了去看灯会,十五这天阮柔正常去店里,而阮家人提前从村里出发,申时(下午三点)出发,申正(下午四点)到镇上恰好能一起去。

        其实十四过了,十五就很少有客人上门,店铺依旧开着,客人却没多少。

        眼见着一个个心神都飞到了外面一条街,陈问舟不由得好笑,“今天没什么人,你们早点吃饭,吃完去看看灯会吧,店里我看着就行。”

        “那掌柜的您不去看看吗,听说可热闹了?”梨芝大着胆子问。

        “人太多,我就不去了。”免得他去了,大家反倒不自在。

        手头确实没什么,大家又是头一年来安平镇,对灯会都好奇得很,梨芝自己无所谓,可小女儿今年三岁,天天跟着自己在院子里,一日出去玩乐的时间都没有,她心疼的紧。

        “那就多谢东家了。“

        其余几人也纷纷道谢,很快商量起待会彼此结伴。

        “慧娘,你待会跟我们一起去吗?”梨芝问道,其他多是男子,她想着有个照应。

        “师傅,我爹娘和小弟也过来,你要不介意就跟我一起吧。”

        “那就算了,不打扰你们一家,我正好跟小杜一起。”

        小杜是杜师傅的孙子,为人憨厚老实,平时话少,做事却很踏实可靠,有他跟着,阮柔也能放心。

        有灯会在前面吊着,一个个吃饭吃的飞快,不到平时一半的时间,人就跑光了。

        阮柔尴尬看看对面的陈少爷,有心想要加快,可习惯了细嚼慢咽,胃部它不接受,到底还是慢悠悠吃完饭,正好申正。

        “掌柜的,我先走了。”阮柔已经看见了门口阮父阮母的身形,立刻飞奔过去。

        陈问舟环视一圈,果真只剩自己一个,旁的都有亲人、有伙伴,竟只自己落单了。

        其实他心情不怎么好,过年回家也不安生,被老头子明里暗里贬了好几次,要不是娘拦着,他估计得直接跟人吵起来。

        陈大哥也仗着娶了个有家世的媳妇,愈发抖起来,当着他的面给他娘难堪,还硬是逼着他娘交出了管家权。

        眼看着偌大的陈家就要没他们母子俩的立身之地,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忍气吞声来到安平镇,可他娘留在府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越是难受,他心中反而越是燃起了一股子熊熊战意。

        陈家,他不稀罕了,既然老头子不愿意给,他还不乐意要了。

        早晚有一天,他要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再把他娘接出来,就让那老头子跟他那大儿子一起过去吧。

        外面锣鼓喧天,隔壁一条街灯火通明,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喧哗吵闹声。

        他苦笑一声,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就不知那一日要等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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