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醋意横生
次日天明,宫闱宁寂如昔,高越于燕平寝殿中起身,瞧尚子未在,便唤来轩子为自个儿更衣束发,少顷,尚子方从殿外进来,瞧里头之状,不多言语便悄声接过了轩子手中的活计,越睁眼瞧是他,方问他昨晚去了哪里、为何此时才归云云,尚子思虑片刻,方将昨夜所生之事如实告诉,越闻罢,良久无言,只得轻叹一声。葭苑后院里的茴香长势正盛,弄棋掐了几把嫩叶方折身朝小厨房行去,待鱼汤出锅方端着往殿中行去,葭儿极好这一口,闻见鱼汤香气老早便放下了手中活计,待弄棋进来只端起鱼汤便饮,此时,董萼行了过来,与葭儿道:
“斯琴被吓后回去闹腾了一会子,可至夜半便悄声了下来,方才奴婢听人说因言书怕搅扰了左右宫闱之人便将她的舌头拔去了。”
弄棋闻之神色猛然一惊,继而释然道:“斯琴不忠不诚是真,可眼下她在东寒宫到底是丽妃娘娘底下的人,怎的竟遭如此对待?”
葭儿搁下手中所捧的箸碗,冷声道:“原是想着斯琴失了神志能将芳苓之事全部抖落,却未料到她竟被连夜拔去了舌头,行动如此之快,她们当真狠厉。”
“现在宫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斯琴遭此对待已乃废人一个,只怕终究是活不长了。”弄棋道。
“事已至此,由得她去罢。”葭儿浅声道。
东寒宫终是宁静了些许,拔了舌的斯琴被锁在柴房无人管顾,待过三日有人去看时,发现她披头散发僵卧在地早已没了气息,身侧从嘴角流落的血早已干涸。因近来每逢夜半宫中便有鬼影晃悠,眼下又见死人,那宫人顿觉毛骨悚然,惊叫一声便慌张跑了出去将此事告知与言书,言书闻罢,面色如常,似松了一口气般稍作思虑,方命那人切莫惊慌,亦别将惊动娘娘,那人一一应之,又问尸体如何处置,言书只道以草席卷之,夜间运至宫外荒郊丢弃便可,待交代好一切,她方回殿将此事回了玉菡。
“就按你说的办罢。”玉菡道,“另外,找个法子将此事宣扬出去,就说斯琴乃是被厉鬼所吓终日心神难安才没了性命的,闹得越大越好。”
“诺。”
说话间,只闻外头传来高宣之声,玉菡心中一喜,忙调整好思绪出殿相迎,果然瞧见高越大步行了过来。东寒宫殿中青烟缭绕,越坐于案前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想起尚子所言之话,方开口道:
“近来宫中流言纷纷,皆言水榭一带有厉鬼作祟,闹得人心惶惶,你可还好?寡人听尚子言说那夜你从燕平宫回来之时便曾遇到过,可有被吓着?”
听闻此话,玉菡面露忧容,道:“玉菡从来不信鬼神之说,遂纵然瞧见也是心无波澜,倒是斯琴那丫头被吓得不轻,失了神志几日也不见好,在昨儿夜间便断了气,当真可惜。”
“鬼神之说本就不足信,因而心纯之人自然无畏,而那斯琴竟因此丢了性命,可见定是平日间执念太深积攒了心魔所致。”高越道,言至此他忽而轻叹一声,缓顿片刻,方又道:“芳苓也好,斯琴也罢,不过皆是宫女而已,料理好她们的后事,你且再寻几个佛僧进宫在水榭周遭诵经驱鬼安灵,待这一切完罢,此间种种,便皆不要再提及。”
“诺。”
此话,似乎话里有话,玉菡心中忐忑,又瞧高越神色疏离,不好多问,便沉声应之。待他去后,玉菡不安地徘徊于殿中,细细思索着方才越与自个儿所言之话,再问言书道:“大王方才之话何意?他要我不再提及,可这不再提及的······究竟乃是何事?”
“大王既是未有明言,娘娘就不要多心。”言书宽慰道,“自古伴于君王身侧还是不要事事太明白为好,此理娘娘一直铭记于心,怎么今儿竟倒给忘了?”
“眼下芳苓斯琴已死,咱们虽没了后顾之忧,可我这心里反倒愈发不安了起来······”玉菡喃声道,瞧她这副不安之状,言书知再劝无益,方默声退了下去。
近来水榭一带有关厉鬼的传言不断,每至夜间便闹得人心惶惶,可白日里瞧着却是溪山窈窕水木清华,高越背手缓步行于廊中观赏着四下景致,尚子跟行在后。这好好的一个园林正适合夏日前来乘凉奈何却被他们搅的乌烟瘴气,现下也是空无一人,高越暗叹,心中似有一股怒气徒生,那日他闻罢尚子所言,心中如杂陈着五味,其绪说道不明,近来他常忙于国政,竟不知自个儿的后宫出了这样事,从葭儿小产开始,这宫闱间便亦再也未安宁过,嫔妃们面上交好,背地里却是明争暗斗,纵然白白赔上了两个宫女的性命亦觉无妨,她们这般掩了真心,相互试探,明是一把火,暗是一把刀,冤冤相报,何时能了,若换了旁人便罢,可是玉菡与葭儿两人········玉菡知礼端庄,行止规范,素日待身侧之人亦颇为温和,可那夜斯琴被厉鬼所吓后说的那几句话却使人惊愕,虽说疯子的话不足信,可那本已疯掉的斯琴竟被连夜拔去了舌头,又仅三日间便没了性命,这般做派,着实叫人不得不疑心;葭儿年纪尚小,生性纯良,入宫几载间竟学回了玩心弄计,更是叫他费解,据尚子所言,她因不安斯琴留于玉菡身侧,又不甘当日未彻查芳苓一事,方邀慕容昌胤并董萼同演了一出好戏,且命人传出水榭闹鬼之言,搅的阖宫人心惶惶,待一切皆备,又拉拢尚子要他胡乱寻个由头借自个儿之口宣玉菡至燕平宫,使她晚归后主动提出相送只为了将其往圈套中引,这心思果然谨慎周密,甚至连自个儿都被算计进去了,若不是后来尚子如实回禀,他怎么也不解为何那日宫闱开销的记档竟被呈至了燕平宫;还有慕容昌胤并董萼两人,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人竟为了葭儿如此这般相护·······
自他身居高位以来,已有太久未曾体会过人情冷暖,但近来瞧着那两人时不时的于葭苑中转悠守护着葭儿周全,心底终究是有了些感触。
葭苑中的赤梅林枝繁叶茂,长势极好,树杈上搭建的鸟巢其整划一,那些彩羽丝雀扑飞其间,鸣声悦耳,高越背手缓行其间,沿途悠赏着苑中之景,待穿过林子,上了回廊,方瞧见那正于回廊上以剑修竹的慕容昌胤,似闻见了脚步声,此时他亦转过头来瞧着自个儿。
廊间凉风渐徐,惹得四下竹叶沙沙作响,两人就这么静立着对视,神情皆淡漠,良久竟是谁也为先动一下,似在对比定力。
“大王今儿怎的有空过来?”终是慕容昌胤先开口,眼下他笑意清浅,饶有趣味儿的盯着高越上前一步道。
高越迎上他的目光,冷声道:“难怪近日未于殿前瞧见慕容护卫的身影,原来竟都是在葭苑中忙活,方才寡人一路行来瞧见院中草木长势尤盛,想必平素慕容护卫不少在这苑中下功夫罢。”
“微臣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博大王一笑么?”慕容昌胤瞧着眼前之人道:“毕竟这苑中的一切皆是为大王所拥。”
“你身为宫中护卫却苦习园林技艺,只怕不是为了博寡人一笑罢。”两人迎面站定,瞧着对方,此时越压低了声音道:“且外,近来你于水榭绿林中装神弄鬼将这后宫搅弄的乌烟瘴气,若当真是为寡人怕是不能做到这份儿上,那这又有何解?”
“和妃娘娘当日小产确实乃他人所害,只因证据不足至今无法指控才行了此计,何况她若是问心无愧,自是不会被厉鬼所吓,可她既被吓疯,又被主子连夜拔去了舌头,如此真相如何,谁是杀人的刀,又是谁在借刀杀人,这一切的一切还不清楚么?”慕容昌胤辩道。
“纵然一切明了又能如何?无凭无证仅凭那已疯之人的几句胡言难道就想定嫔妃之罪么?去年之事折腾至今只白白没了两个宫女的性命不说,竟还引得葭儿成长为这般擅用心计之人,叫她卷入这后宫的明争暗斗中背负两条性命往后如何能心安?”高越驳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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