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他也不过如此
傍晚,朱珊和凌霄吃了饭,一起去小公园散步。
期间,凌霄接了个电话。
朱珊坐在公园旁边的大石头上,玩手机。
手机顶部突然显示,插入信息。
朱珊点开,是凌樾发来的。
凌樾:【疯了!】
凌樾:【自闭了!】
朱珊:【怎么了?】
凌樾发了个摔键盘的表情包,配字【这研谁爱读谁读吧】。
凌樾:【嫂子,来点安慰吧!】
朱珊无语,抬眸瞧了眼凌霄的方向,安心打字:【这嫂子谁爱当谁当吧!】
凌樾嗅到了八卦的气氛:【怎么了?】
朱珊:【我以后再喝醉,我就是猪!】
凌樾:【过年我们还喝!】
朱珊:【你做个人吧!你哥的脾气你不知道?】
凌樾:【你能镇住他啊!】
朱珊:【镇什么镇?】
朱珊:【我吹牛你看不出来?】
朱珊:【今早你走的时候他什么态度,你没看见?】
凌樾:【挺好的呀!】
朱珊:【你没看出来他很生气吗?】
凌樾:【我哥没生气啊!一大早,让我给你买早餐呢!】
没生气?
朱珊按灭手机屏幕。
她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凌霄。
今晚的月亮只小小一牙,但格外纯净,点点乌云遮面,掩不住银白色的光。
凌霄背对着她而立。
月光倾洒在他肩上,身姿高大挺拔。
朱珊想起早上在浴室时,这高大的身子把她抵在角落里欺负,还让她用哭噎的嗓子说他想听的所有话。
说是她醉酒的赔罪。
思绪到这里,朱珊想起当时,他从运动裤里摸出的盒子,崭新的,还带着塑料封膜。
很明显,就是趁着跑步,临时买的啊!
就是预谋好的呀!
所以,他不会从一进门,就是演生气吧?
还说什么气得心脏痛了一晚上?
什么赔罪?
这是挖好坑,然后引导着她自己入坑?
狗啊!!!
狗男人啊!!!
啊啊啊啊啊!!!
朱珊眉心皱起,小拳头捏紧,对着凌霄背影挥打。
突然,凌霄转身。
朱珊立马撇开脸,视线飘在半空中,小拳头展开,手掌在空中挥。
凌霄走过来,似乎已经结束了电话,把手机捏在手心,问:“怎么了?”
朱珊眼神四处飘,装模作样:“有、有蚊子,我扇一扇蚊子。”
“那别在这儿呆着了。”凌霄知道她是吸引蚊子体质,不疑有他。
他把她挥舞的小手抓住,使力把她从石头上拉起来,往小公园出口走。
天色渐暗,小公园的路灯不算明亮,又被凌乱的枝丫遮挡,更显昏暗。
朱珊心不在焉的思索,要不要硬着胆子,当面拆穿并质问他的恶劣行为。
突然,她听到凌霄手机响了一声,是消息提示音。
凌霄拿起来,看了一下,然后按住说话按钮,把手机举到嘴边:“多多磨练一下对他有好处,都是应该的。”
朱珊在凌霄放下手机的时候踮脚瞄了一眼。
虽然没看清聊天内容,但是她看见头像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穿着正装的证件照。
她上次问过,是凌樾的导师。
秋天,本就是落叶的季节。
朱珊一脚踩上树叶,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她思绪也被这‘嘎吱’声触动。
朱珊眼珠转了转,从侧面切入话题:“凌樾已经到学校了,国庆节一个人是不是有些可怜啊?”
凌霄语气正经,似乎没打算藏着掖着:“多多磨练一下对他有好处。”
朱珊内心有个小人跪在地上吐血。
算了。
别拆穿了。
跳坑就跳坑吧。
也别质问了。
更别企图翻身做主人了。
斗不过的。
******
十月五号,凌霄和朱珊驾车回市区。
他们选了一条耗时稍短的路线,从绕城高速北边入口进入市区。
刚出高速,朱珊似是想到了什么,探过身子,手指在导航屏幕上滑动几下:“凌霄,顺便去看看我爸爸妈妈,好吗?”
凌霄看了她一眼,点头:“好。”
半个小时后,车辆排队进入公墓专用停车场。
今天本来就是阴天,此刻更是应景的有些飘雨。
停好车,凌霄嘱咐:“把外套穿上,我去拿伞。”
朱珊点头,解开安全带,开始穿外套。
她刚穿好,车门便被拉开。
凌霄拿了一把很大的雨伞。
两人先去公墓门口买了两束花,然后才进去。
走到熟悉的位置,把花摆上。
朱珊什么都没说,看着墓碑,像是在发怔。
直到温热的手掌,把她小手抓起来。接着,带着温感的伞柄被放到她手心。
朱珊侧头看着凌霄。
凌霄:“我去那边等你。”
说完,他身子冲进朦胧细雨里。
朱珊咬了咬唇,喃喃:“那边是哪边啊?”
声音太小,完全融入雨声中。
朱珊收回视线,缓缓蹲下。
她回国后,来了好几次,都是一个人偷偷来。
每次都会哭。
可今天,好奇怪,一点也不想哭。
她伸手,摸了摸墓碑,冰凉。
朱珊声音很小:“爸爸妈妈,我结婚了。”
“你们一定很想知道,跟我结婚的是谁对不对?”
“是凌霄。”
“对,就是你们认识的凌霄。”
“是他,你们一定能安心,对吗?”
“你们很喜欢他的。”
朱珊抿着唇角:“爸爸,对不起,我长大的有些慢,还没替你洗清污名。”
“不过,我相信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因为凌霄在查。”
“我知道,这件事可能比我想象中复杂、危险、困难。”
“但是,是凌霄,就一定可以的,对不对?”
朱珊收回手,指尖已经冰凉。
她把伞搭在肩膀上,手压住伞柄埋进腹部取暖,整个人揉成一团,继续说:“妈妈,凌霄有点烦人,老是逗我玩儿。”
“他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
“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说。”
朱珊‘哼’了一声,娇嗔:“他也不过如此。”
“不过,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
“他逗我,我也喜欢。”
顿了好一会儿。
朱珊眼睫颤抖:“如果你们在就好了。”
“我有点,想和你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起坐在餐桌上吃饭...”
“我还想,让你们看见我开心的样子。”
......
朱珊唠叨了好一会儿,然后站起身。
她抬起伞沿,整个视野像是被加了磨砂滤镜。
好多小伞,像毒蘑菇似的,可爱的移动。
朱珊沉了口气,凌霄在哪里等呀?
也没说明白。
她现在要去哪里找人?
朱珊抱着大伞往外走,她腿有些麻,下台阶时眼都不敢眨,就怕摔个狗吃屎。
突然,她的伞沿被修长的手指拎住,缓缓抬高。
凌霄的脸出现。
他眉目天生黑,像墨水画浓厚,不带温色。
他脸上还有细细的水,眼睫也沾上。
朱珊立马抬伞遮住他:“下雨,你干嘛乱跑?”
凌霄接过伞柄,拍了拍肩膀上的水,淡然道:“迷路了。”
“......”朱珊什么都没说,亲昵的挽住他胳膊。
原来,在乎你的人。
不用你去找。
他也会出现在你眼前。
因为,他从不曾离开。
只是,你暂时没看见他。
但他,视线从未离开你。
******
国庆节后的办公室,异常安静,大家似乎都还未从假期中缓过来。
朱珊难得的,问吴静要了一只速溶咖啡。
她在茶水间接了热水,一只手晃荡着小勺子,一只手拿着手机看消息。
舒琪雯:【抱歉啊,我要出国一趟。】
朱珊:【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舒琪雯:【暂时不确定。】
舒琪雯:【放心,你欠我一顿饭,我记得牢牢的!】
舒琪雯:【回国后,肯定第一个联系你!】
朱珊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她放下手机,下意识抬手抿了口咖啡。
滚烫的水,痛得她差点没抓稳杯子。
晚上回家,凌霄立马注意到她上唇有些红肿。
他伸手想碰,被朱珊躲开。
她语气有些撒娇:“很疼。”
凌霄蹙眉,自我怀疑:“我昨晚亲重了吗?”
“......!!!”朱珊眼皮拉下来,大声,“是烫的!”
“怎么烫的?”
“当时水杯里是沸水,我一分神,就喝了。”
凌霄拉着朱珊坐到沙发上,一手捏着她下巴,微微抬起,观察她唇:“为什么分神?”
“哦,就是当时琪雯姐给我发消息,说她出国了。”朱珊看凌霄又要上手碰,不客气的拍开他手,继续说,“我当时在想,她官司赢了后应该会回检察院,没想到出去玩儿了。”
“就想这个?”
“嗯。”
凌霄有些无奈,又抬起手,没等朱珊拍开,他冷声:“别动。”
她声音软软的:“痛。”
“我不碰。”凌霄声调温和下来,手指按在她嘴角处,“有点起泡。”
“......”
“吃饭痛不痛?”
说到这儿,朱珊有些小骄傲:“也痛,不过我坚持一下,多吃两口,就习惯了,没感觉了。”
凌霄轻嗤一声,放开手。
他还没碰到就叫天叫地,吃饭就能忍到习惯。
他被气笑了:“吃货。”
朱珊撇了撇嘴巴,拿过旁边的抱枕抱在胸前,继续玩手机。
凌霄侧头看了朱珊一眼:“任兴延的案子,开庭日期排下来了。”
朱珊手一顿:“什么时候?”
“月底。”凌霄没看她,“苏检察官应该会通知你,法院也会通知你具体出庭时间。”
好久没聊这个话题了。
朱珊抿了抿唇:“凌霄,你怎么这表情?”
凌霄微微侧头:“什么表情?”
“不太高兴。”朱珊笑,打趣,“你是不是觉得你会输?”
“输?”凌霄极其嚣张的哼笑一声。
朱珊‘啧啧’两声:“可不是吗?”
凌霄放下手机,单手靠在沙发靠背上,整暇以待:“说说看。”
朱珊抱着抱枕侧转身,双腿曲在沙发上,很认真:“当时顶楼只有卓悦、卓悦爸爸和任兴延,任兴延摆明了就是杀人凶手,卓悦和我都是证人。”
老实说,朱珊很认同凌霄说的,司法裁判前,不要给人定罪。
可她觉得这起案子,证据确凿,裁判只是一个流程而已,根本没有反转。
但是一想到凌霄从无败绩的名头,她又有些好奇。
朱珊凑近了些:“你是不是会输?”
凌霄挑衅的抬了抬下巴:“你说呢?”
朱珊抿着唇:“能不能......”
她话还没完,凌霄抬手,食指抵住她额头,推开:“不能。”
朱珊本来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
不过她佯装生气,用手在两人中间划了一下:“也是,凌大律师可要记住了,我们是对家。”
下一秒,她的腰肢就被握住,拉进。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们是什么关系。
朱珊用抱枕隔在两人之间,大眼睛扑闪:“你干嘛?”
凌霄一只手扯开抱枕,手按住她肩膀猛地往前压,把人压在沙发上。
他手肘曲在她耳边,身子紧密的抵住她,在她最大的承受范围内。
朱珊感觉完全被桎梏,声音憋在嗓子里:“不要,你昨晚自己说的,我都听话了,你今天不能。”
凌霄笑得胸腔轻轻颤,垂下眸,锐利的视线一寸一寸滑过她小脸。
他扯她耳垂,有些磨砂感的指腹轻轻摩挲:“就想给你打个招呼。”
“什么?”
“庭上证据说话,可别赌气。”
“我能赌什么气?”
“那可不好说。”
“我...”朱珊自愿揭短,有些不悦,“我怎么敢给你发脾气?”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
“昨晚你洗澡的时候,手机放在那儿响了一下......”
!!!
朱珊想起那条来自隔壁栏目组同事的表白信息。
她双手讨好的勾上凌霄脖子:“我回复他了,我说我结婚了!”
凌霄眼睫下垂,印下一片阴影,薄唇抿成一条线,拖着音调“哦”了一声。
吃醋了?
朱珊眼眸一转,抬头去吻他,才轻轻一碰,立马弹开:“痛痛痛痛痛!”
凌霄起身去拿药箱。
朱珊弯腰,捡起地毯上的手机。
果然,有苏检察官的消息。
朱珊往后一靠,叹了口气,总觉得任兴延的案子不会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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