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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谢琬万万没想到,他不过是心血来潮想来个自驾游,不光遇上了十年难得一遇的春季暴雨,还遇上了一桩杀人案。

        谢琬先联系了灵境山所在的兴孝县公安局,公安局的人听了他的话也着急,但着急也没用——雨太大了,别说车没法开,人都睁不开眼睛,在室外根本走不了路。虽然说比起名山大川,灵境山就是个小山包,但好歹也有几百米的海拔,这种路况下上山,脚下要是打个出溜出了点什么事,怎么算?

        谢琬也明白,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下,要求警方立刻派人上山确实不太可能。兴孝县刑警支队的支队长宋泽他认识,他们俩去年在市里办的人民警察节大会上见过,谢琬和宋泽沟通了一番,宋泽说等雨稍小一点,他就亲自带着人,立刻上山,现在只能拜托他稳稳局势、维护秩序。谢琬又给任我行打了个电话,跟他报备了一番,随后谢琬放下手机,转过头来。

        无关人群之前已经在他的劝说下回了各自的房间,现在还留在这儿的,都是和死者一同来的同事。

        死者董良工,是全国知名的兴世食品集团云港分公司市场部市场调研组的组长,今年三十八岁。他和组员一行八人,在这个周末来灵境山团建。第一发现人是之前那个一直在哭的长发姑娘虞朝旭以及董良工的另一个男下属贾双。今天晚上,他们这些职工在微信群聊天,相约一起去贾双和邓伟奇的房间玩纸牌游戏优诺,但是董良工没有在群里回复,晚上也没有来。

        董良工和他们这些组员的关系一直很好,这种集体娱乐活动他也很少缺席,于是其他人觉得有点奇怪,就让虞朝旭去找他。但虞朝旭敲了董良工房门很久,董良工都没有来开门,好像他不在房间似的——但这么大的雨,人不在房间还能在哪?

        虞朝旭于是给董良工打了个电话,她听见电话在房间里响,但是却一直无人接听,感觉奇怪之外,又有些担心。上个月,他们公司销售部有个员工心梗猝死,虞朝旭心里联想到了这件事,于是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她回房间跟其他同事们商量了一番,最后由她和贾双去找了老板,请老板拿着他手里的房卡,开了董良工房间的门……随后就发现了他的尸体。

        当时董良工的尸体是平放在床上,盖着被子的,虞朝旭和贾双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样,两个人先是在门口叫了董良工两声,发现他没有回应,随后进屋去查看,发现躺在床上的董良工脸色不对劲,碰他他也没反应,于是虞朝旭掀开了被子……发现董良工死了。

        “之后就没人再进去过了?”谢琬问。

        贾双点点头:“没有……我和朝旭退出来之后,就说要报警,就把门关上了,没人再进去过。”

        老板的儿子冯瀚这个时候把谢琬要的一次性手套和鞋套拿了过来,他们做民宿生意,这种一次性的用具是不缺的。谢琬戴好手套和鞋套,拿起自己的相机,进了302。

        三楼有十个房间,全部都是大床房,因此董良工房间的格局和谢琬房间的格局一模一样,一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兼浴室,床头靠西,东侧墙上是壁挂电视,下面有一个矮矮的电视柜。谢琬先拍了房间内的种种细节,随后来到床边查看董良工的尸体。

        谢琬从兜里掏出他随身的手电,以便能把董良工的伤口照得更清晰些:董良工颈部上有两圈已经变得紫红色的勒沟,勒痕附近还有指甲的抓痕,而董良工面部青紫,舌部肿胀明显,据此看来,他很有可能是被勒死的——最蹩脚的警察也不会认为这是自然死亡了。但不经过专业、全面的法医检查,谢琬也不敢下定论。

        谢琬撸起董良工的袖子,董良工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大片紫红色的尸斑,谢琬用手指按了按这些尸斑,它们只有轻微的褪色,扒开董良工的眼皮,发现董良工的瞳孔呈云雾状的混浊,但尚还能看得清瞳孔——他死亡很可能超过十六个小时了。一个人,既想固定已经僵硬的尸体的姿态,又想给他拍照,实在是有些困难,谢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拍完照。随后他转过头,问门口的众人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另一个自我介绍为邵楠的女生答道:“昨天晚饭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谢琬刚想说话,就听到楼下传来了老板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人警官说了,现在不能出去……”

        一个女声说道:“现在这房子里头有个杀人犯!你明不明白?!我可还不想死!”

        谢琬听出来这个声音是昨晚在餐厅挑剔晚饭的那个女人的声音,他对兴世的人说道:“我先下楼看看,你们就先回各自的房间吧。”随后谢琬关上门,收起董良工的房卡,又朝冯瀚把他们保管的那张房卡也拿走了。

        谢琬拿上房卡,赶到楼下,他发现两个女人手里拿着开了手电筒功能的手机,正跟老板对峙着。她们两个都穿好了衣服背好了包,再联想到刚才听到的话,谢琬猜到,她们两个是想离开民宿。

        两个女人中在前的女人就是那个昨晚不满意晚饭的女人,她还穿着昨晚吃晚饭时她穿的那套粉色运动套装,头戴一顶宽沿粉色遮阳帽:“有人死了!有人被杀了!这鬼地方我可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看到谢琬下楼,转向他道:“谢警官……你是姓谢吧?你是警察,你不怕,但我们怕啊!有人死了,杀他的人很可能就是住这民宿的人!他会不会今天又杀人啊!我是住不下去了,你们谁爱住谁住吧!”

        刚才她跟老板争吵的时候,已经惹得好几个房间里的人探头出来看热闹了,女人的话很快引起了众人的窃窃私语,一时间气氛又骚动起来。谢琬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随后对女人道:“美女……呃……怎么称呼?”

        “……我姓王。”

        “王小姐,现在的雨有多大、天有多黑,你也是能看到的,山路你又不熟,更何况雨这么大,山路有多滑是可以想象的,这种情况下出行真的很不安全。很有可能脚一打滑,就摔下去了,到时候摔伤了,这种天气,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王小姐竖起眉毛:“和一个杀人凶手住在一块儿就安全吗?!”

        一直站在她身边,之前没说过话、穿着衬衫和牛仔裤的女人此刻也小声说道:“而且……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什么暴风雪山庄模式的杀人啊,凶手看我们现在都困在这里,于是就打算把我们一个一个、一个一个,都杀光!”

        推理小说看得很好,下次不要再看了。谢琬一个头两个大:“这位小姐,根据天气预报,大雨最迟后天就停了,这算什么暴风雪山庄啊,我们还有手机不是吗?可以和外界联系的,警方也说了,等雨稍小一点,他们就立刻上山……”

        “可这意味着我们还得等不是吗?”王小姐握紧了背包带,“大雨总没有会杀人的人可怕。”

        说完,王小姐就带着女伴要往前走,谢琬慌忙去拦,难免产生了些肢体接触,王小姐高声喊道:“你干嘛?你想对我动手是吗?”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拉拉扯扯的三个人身边,猛地一下,拉开了走廊里的窗户。

        风雨呼啸着灌了进来,雨兜头地浇了三人一头一脸,泄进来的风更是吹得人甚至睁不开眼睛。王小姐和她的女伴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也顾不上跟谢琬纠缠了。谢琬这时才借着两个女人手机微弱的光芒看清,刚才拉开窗户的人是傅小刀的老板沈潭秋。

        沈潭秋开了窗,也不说话,竟径直回房了,房门口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傅小刀。王小姐和她的女伴对视了一眼,谢琬看她们两个人的目光隐隐有些露怯,于是立刻递了个台阶,道:“两位美女,你们真不能走,你们也说了,现在很可能有一个杀人凶手,藏在我们中间,所以在我眼里,民宿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很抱歉,我不能让你们任何一个人离开,请二位美女、请大家配合一下。”

        王小姐和衬衫小姐对视了一眼,随后就坡下驴,说:“让我们留下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们这安全,你怎么保障啊?万一晚上那个凶手再作案呢?”

        谢琬想了想,道:“这样行不行……死亡的董先生的几个同事,有两位住在三楼单间,三位住在三人间,两位住在双人间,我让三楼的住客们腾出来几个单间……我的房间也腾出来。先让他的同事每个人住一个单间,然后这些房间被占用的住客们去住他们的房间。”

        “这些让出房间的住客……辛苦大家三到四人一间房怎么样?因为……如果两个人一间房,彼此又不熟悉,你们也不放心,是不是?一间房多住几个人,或许有些不方便,条件艰苦了些……但真有什么事大家也好照应,大家更放心,是不是?我今天晚上就不睡了,就待在三楼走廊,大家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傅小刀这个时候开口说:“我觉得,一楼二楼三楼也可以……设岗保证大家安全,但谢哥就一个人,没办法□□,不如这样,大家有谁想自告奋勇的,举个手……三个一组,三个人之前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防止出现意外状况,大家也多点安全感,”傅小刀上前两步把往屋里漏风漏雨的窗户关了,“然后大家也都别出门了……毕竟房间里都有卫生间,再加上这天气,也没有出门的必要,是吧。”

        说完,傅小刀自己按亮了手机屏幕。率先举起了手。

        过了一会儿,有其他两个人举起了亮着屏幕的手机,一男一女。

        谢琬其实不太愿意让普通群众承担这种风险,但现在的情况,他一个人确实分身乏术,傅小刀提出的方案又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于是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点点头:“但是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比如看到有人出来了,就大声喊我,我能听到,在我来之前,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可以吗?”

        举起手的三个人都点点头。四楼和一楼很快也按照这种方式组成了站岗小分队,老板冯金宝和他的儿子冯瀚各带着两个男住客分别守一楼和四楼。

        在一切都安排好之后,民宿里终于渐渐安静下来。谢琬回到三楼,长出一口气,打算去找董良工的同事挨个谈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谢琬回过头,打开手电筒,发现沈潭秋端着一盘面走了过来。盘边放着双筷子。

        “……沈老板?”

        沈潭秋把端着盘子的手往前一伸:“你的饭。”

        谢琬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他的那盘炒面一直在沈潭秋他们房间里搁着,连忙接过来:“谢谢。麻烦你特意送上来,”谢琬想到刚才沈潭秋拉开窗户的事,道:“刚才……”

        但沈潭秋没等他说完话,就转身走了。谢琬张着嘴,还是坚持把后半句话说完了:“……刚才的事,谢谢啊。”

        沈潭秋没回头,下楼了。

        从这几天的相处来看,谢琬觉得沈潭秋是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的人——但这样的人居然开了好几家酒吧,谢琬在脑海里想象了一番沈潭秋站在吧台后面迎来送往的样子,发现怎么想怎么别扭。

        但说不定人家就是有本钱、会用人呢?谢琬想到这,关掉手电筒,拿起筷子吃起了他凉掉的晚餐。边吃,谢琬边抬起头,在一片漆黑的走廊里,肉眼看去,天花板上依旧有几个半球状物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深一些——那是摄像头。

        民宿配电箱的门,真的是被大雨吹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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