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思不抑(一)
除被安排押送刘家人去孤冥炼狱的人,住在巍然居的各派弟子从西山回来之后就已经在办退房准备离去了。
巍然居此时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各派弟子因此次事件结交到了不少朋友,这会儿不是在护送灵宝,探讨以后要互相交流修炼经验,就是在邀请人去本门派游玩。
一见张舒遥进来,凤鸣殿的张俭之就招呼道:“张道友,这次多亏你和关道友拼死搏杀,我等才留了一条性命。
我这便回师门去了,如有闲暇,希望你们能来凤鸣殿玩,我一定好好招待,等等这不就是怒砸听天简的那位姑娘吗?”
这一嗓子喊出去,堂内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道叶裁衣身上。
“是她!”
有一个女弟子甚至尖叫出声:“是她!我当时一进去就看到她往刘家人那边扔石头,我差点被她给帅晕!还有,张道友,啊啊啊啊啊,恩人!刚刚我们长老在,我都没敢扑过去向你道谢!”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是她们!快围住!别放跑了!”
一窝蜂的人涌过来,叽叽喳喳的,不是夸叶裁衣不愧是将门虎女,一点修为没有就敢英勇无比地去砸听天简,就是感恩张舒遥和关清衡誓死护住了他们。
叶裁衣自是不觉得自己砸听天简是多大的功劳,因为她知道单独的没有被人唤醒的听天简就是普通的玩意儿,比烧火棍还不如。
只不过是在仙侠世界里,这些弟子看到那种邪性的东西,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东西会有攻击性,要先观察试探。
这才显得她那么不管不顾地砸简是一件多么无脑又悍勇的事情。
张舒遥也不太适应被这么多人围着热切地表达着感谢,但知晓大家都是好意,便也都笑意盈盈地回应着。
叶裁衣被夸得极为尴尬,面上是先嘿为敬,谁说啥她都是“嘿嘿,嘿嘿”,底下脚趾使劲扣着地,心里琢磨着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当场扣出来个三室一厅供大家参考。
众人给她们手中塞满了名帖,热切地盼望她们能到自己门派去游玩,叶裁衣心知自己配不上这份夸赞,涨红着脸一一收下,嘴上说道:“好,有空就去拜望。”
盘旋许久,众人才渐渐离去,各自回师门去了。
叶裁衣回房之后把那些名帖一个一个理得齐齐整整,仔细地收在一个小匣子里,心里还是心跳不止,被这么多人夸赞,对她来说还是第一回。
关清衡与卫疏风是傍晚回来的,他们现在是巍然居仅剩的四个客人,凑在一张桌子上说话,伙计奉了热汤后便走了。
卫疏风大略对张舒遥说了骆长廷与其他门派长老商议的结果,就是将彭州刘家接引的西山灵脉引渡进一个小门派去,刘府宅院就交给彭州官府处理。
叶裁衣问出了原书中都没有答案的事情,“为何我觉得那刘天应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灵修界的人,他连护灵诀都没有看出来,而且我觉得他对各名门事迹研究得很清楚,明明很向往的样子,却怎么又那么辱骂各门派?”
“他确实不是灵修正统出身的人。”张舒遥说道:“我刚上太元山时,就听闻了一件大事,永阳姜家家主姜宴,原本受灵修界所托去修复封魔场的封印,可是他的真实目的却是试图撕毁封印,当时前去接他的家仆与门人们一力阻拦,最后姜宴被封印震裂身躯。
当年的家仆们便成了功臣,各自有不小的造化,这刘天应就是其中之一。”
这件事原书中没有,应该是不重要。
不过刘天应把刘府布置得那么华丽奢靡,这个人分明就是那种渴望灵修正派的美名,又憎恨那些名门正派出身的人比自己出身好。
加之杀人炼简,简直是卑劣自卑又下流。
关清衡冷着一张脸坐在一边,听着张舒遥的话,在关键时微微点头表示与他知道的一样。
卫疏风捧着一碗热汤,慢慢地喝着,热气氤氲,鬓边冠带晃啊晃。
他静静地听着张舒遥的话,而后接了句:“师姐的见识一向广,我都不曾听过这件事,师姐每次都能让我学到不曾了解过的事情,好厉害啊。”
哥们儿,你很茶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吗?
叶裁衣一阵恶寒,下意识地看向关清衡,却见他并不在意卫疏风话,而是说道:“听天简本就是被封在封魔场的邪物,想来当年那些家仆中也不全都是正义之士。”
卫疏风轻轻笑了一下,似是不屑于他的推断。
关清衡斟酌了一会儿,带着少见又有些僵硬的温和,“裁衣,我们要去一趟长川,你一起去玩一玩可好?”
叶裁衣知晓他要把自己带在一边温养她的精神,正好她正愁怎么跟着卫疏风,便开心地说道:“好啊,我本就想跟你们一起玩。”
关清衡长睫轻颤,终是低眉道:“这回去长川你尽可以到处走走,但记得注意安全,及时回住处。”
“好呀!”叶裁衣眼神放光,眉心的护灵诀都更加鲜艳了。
张舒遥看向低眉不语的关清衡,知道他此时必然是在自责,好好一个姑娘
“卫小道长,”叶裁衣兴致颇高地说道:“我们又能一起了!”
卫疏风脸上的笑并不真切,“很高兴能与叶姑娘同行。”
可你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说的呀。叶裁衣拿出了那块玉佩,双手递给他,“玉佩很漂亮,那个‘梧’字也很可爱。”
卫疏风轻轻伸出手,接过那块玉佩,低头仔细看了一眼,又收进腰间,低声说了句:“叶姑娘的审美很是不同寻常。”
“我哪有不同寻常嘛,那字朴拙稚嫩,明明与画面相得益彰,你睡觉时都不离身,自然也是喜欢的。”
卫疏风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她,眼神中有些叶裁衣看不懂的情绪,他忽而又收敛了神色,唇边有细微的笑意,道:“别人都觉得那只狗更神气可爱一些。”
“什么玉佩啊?”张舒遥本正与关清衡计划去长川的行程,听了他们几个字眼,便有次一问。
卫疏风已经将玉佩收好,道:“没什么,不过是在玉器店捡的一块雕废了的玉。”
“哦。”张舒遥便没怎么在意。
夜色之下,穿着白衣的阿九仍坐在水畔小亭边等人。
他终于等来了那人。
因为今夜无月,向他走来的少年的轮廓不太清晰,但他知道这就是要他等在这里的人。
“公子,我听你的话把那些人的魂魄和灵器都还回去了。”他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我能感觉到,它现在有些失控了,我们快去找它吧。”
少年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诱哄道:“它在长川等你,你到我这里来,我带你去找它。”
阿九很听他的话,化作一点微弱的烛火飘落在他手心上。
火光幽微,只映出少年月白衣袍上的精细暗纹。
去长川并非是因为什么师门的原因,单纯是因为关清衡个人的私事。
长川王府的世子关清衍给他传了一封信,说是多年未见,甚是想念他这个病弱药罐子,想看看他最近身体壮实了没有,东拉西扯了一大堆追忆幼年时光的事,最后只落了句:“甚念汝,思欲狂,请速来长川一见。”
照关清衡对关清衍的了解,他是说不出最后那句话的,可字迹却是关清衍的。
关清衡自进了长清观,便很少再见过他了,零星收到过他的一些书信,都是在炫耀自己近来又得了哪些好东西以及表达一下对这个幼时药罐子堂弟的不能骑马射箭的叹息。
至于御剑飞行,关清衍表示:这很没有老贵族的风范。
如果仅仅是平常的难处,有的是人帮关清衍想办法,是不必特意给他写信的。
关清衡觉得不太对劲,这便想要去一趟长川,张舒遥自是要一同前往,卫疏风是要跟着张舒遥的。
长川离彭州并不算多远,马车跑上十天便可抵达,但思及那信的末尾,关清衡便计划御剑前去。
叶裁衣坐在张舒遥剑上吹了三天的风,总算是到了长川,正是日暮时分,四人商议之后决定先到客栈休整一番。
长川多山水,许多屋舍都是临水而建,客栈外的长街就是临着一条小河,傍晚时分,仍有渔火点点,照出舟上休憩着的鸬鹚的样貌。
稍往远处看,便可见两三画舫泊于薄雾之中,依稀有几声丝竹管弦声传来,端得是雅韵清音。
在叶裁衣印象中,长川发生的事其实是有些不符合伦理的,而且卫疏风在这里是确实搞了事的。
长川王爱妾貌美,世子关清衍慕之。
说到底,就是个小妈文学。
但问题在于这个小妈有些不同寻常的能力。
关清衍对她的痴恋是在一脚踹飞她趁夜送来的宵夜时开始的,她当时只是看着地上抛洒的饭菜说了一句话:“世子莫太过嚣张,往后自会爱我如狂。”
这天之后,平日里只知道骑马打猎的关清衍变了,他整天都想围着长川王那位爱妾转,一面做着违背祖宗和人伦纲常的销魂梦,一边惊惧着自己总会做出不符合自己想法的事情。
比如疯狂嫉妒自己的父王,一见到长川王那位爱妾就无比眷恋,情意绵绵,恨不得把心掏给她当球踢,让她踩在脚下,用那双总是穿着坠青粉琉璃珠子闺中鞋的脚使劲践踏。
另一方面他又极其恐惧这样根本没有缘由,有违道德,不受自己控制的情思,差点没人格分裂。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并不喜欢父王的爱妾,但是,每当遇见她,他内心中清醒地部分却根本控制不了他的行为。
求助关清衡之后才知晓,他自己以及他的父王,甚至更多的人都是被长川王爱妾邪术蒙心,关清衡除瘴之后,卫疏风又挑唆关清衍杀了她。
长川王爱妾死后,魂魄被卫疏风收走,这件事是直到卫疏风死之前张舒遥再次路过长川王府发现的,书里最终也没有交代他到底把那爱妾的魂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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