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争执
夜里风雨声骤急,风吹断了一段在冬天里就枯死干老的枝桠落在院外,叶裁衣猛地惊醒了过来,却见室内烛光昏暗,夫君正靠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往床里退让了一些,许久才稳住心神,扯出一个笑意来,有些不安地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卫疏风轻声说道:“下雨了。”
叶裁衣细听着风雨敲窗,“是下雨了,可你怎么这么看着我?还不睡?”
卫疏风转过头来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我方才做了一个梦,便睡不着了……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叶裁衣的下巴衬在锦被上,点了点头,他便起身下床倒了杯水,用灵力温热。
叶裁衣从被子里爬起来,头发有些散乱,靠到床头坐着,接过了他手里的杯子,低低啜饮了一口,仰起头冲他笑道:“谢谢夫君,壶里的水还是热的呢,你是不是刚才还出去烧水了。”
卫疏风抿着唇坐到她身边,问道:“饿吗?我还热了些点心。”
叶裁衣摇了摇头,把杯子递给他,“不饿。”
卫疏风低低咳嗽了两声,将杯子放到床边放烛台的小几上。
叶裁衣关切道:“你伤还没好全,赶紧休息吧。”
卫疏风将盖到两人腰间的被子抚平,侧首看着她,冷香氤氲,“如果我骗了你,你会不会怪我?”
叶裁衣心里一沉,有些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便扯着笑说道:“夫君你说什么呢?快吹了灯休息吧。”
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看着他,他背着烛光,双目中深沉一片,不见光明,他的影子就落在她身上,遮盖得她也黯然无光,难以呼吸。
叶裁衣双手撑在身后想要往后退,却无法挣脱他的手,她微微发抖,眸中涌上惧怕,“夫君,你别这样,我都有些害怕你了……”
卫疏风轻轻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乖,不怕,你再唤我几声夫君。”
叶裁衣瑟缩着想往后退,“你……你怎么了?”
卫疏风的拇指轻轻触上她的嘴唇,这一点点温热传遍他全身,指下忽又重起来,碾得叶裁衣的眼泪刷地落下来。
他看着她的眼泪,漫不经心地说道:“哭什么?”
叶裁衣抬手擦了泪,声音微弱,“你怎么忽然变成这样?”
他的手指细细描摹着她的唇,语气淡淡的,“我原本就是这样。”
她眸中泪光点点,全是疑惑与害怕。
卫疏风看着她的眼睛,“叶师妹,有了孩子我们就该分开了,你会忘记这一切,回到京都去,或许,还会想着另嫁他人。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不死,就绝不会放过你。”
叶裁衣震惊至极,“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喜欢这个孩子吗?我们为什么要分开?我为什么要回京都?”
卫疏风的手放开了她的下巴,伸进温暖的被中,落到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我的孩子。”
叶裁衣被他这话气得失了理智,暂时忘记了害怕,质问道:“你想不承认?”
卫疏风扣住她的腰身,“叶师妹,若被知道这是我的孩子,我屠戮那些宗门的事一旦被人发觉,你们就会有危险的。我不能冒险把你放在这里,等我解了封魔场的封印,就去接你,把所有记忆都还给你。”
“你在说什么?封魔场是什么?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一直叫我师妹,我到底是谁……”
“你都会知道的……”
叶裁衣抓住了些什么,“既然你有苦衷,那为何还要有这个孩子?”
他低低笑了一声,带着恶意的得逞的意味,“我没有苦衷,我只是不能接受我死之后,姜家便从此无人,如了那些人的意。”
叶裁衣遍体生寒,如坠冰窟,“那为什么是我”
卫疏风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吻着她的唇,“我只喜欢你碰我,我让你不要接近我的,可是你不听。睡吧,等你下一次醒来,我就把你还回去了。”
叶裁衣攥着他的衣襟,哀求道:“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夫君,以前的事都可以不论,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要扔下我……”
他敛眸道:“等我杀了那些人,重开封魔场,我们就永远也不分开。”
叶裁衣坐在客栈房间里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整个人无语凝噎。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一觉醒来后就躺在这里,舒遥师姐坐在床边,问道:“裁衣,你如今已有了将近四个月的身孕,孩子父亲是谁?”
从那句话开始,她就一直懵到现在。
她只记得撞破了卫疏风和小师姐的密谋之后,小师姐下山历练,她没能关住卫疏风,他下山去了。然后师姐得道,师父飞升,过后几天,一个雪夜,她被人从太元带走了。
带她走的人是谁她不知道,后来发生过什么她也不知道,再次清醒,就是今天,舒遥师姐说她晕倒在街边,被她发现了带回的,昏睡了三天,身上只有一张纸条,上写“父姓姜,生儿唤鸿嘉,生女唤宝宁。”
叶裁衣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只觉得头昏脑胀,这老天是不是在玩她,她要攻略的是卫疏风,却跟姓姜的却有了个孩子,而且人家好像也没打算要他们,真是无了个大语了。
她拼命想想起来关于这个姓姜的男人的一点回忆,却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取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忽有人敲门,张舒遥在门外道:“裁衣,我是舒遥,清衡回来了,还有你堂兄,有的事你若是不想同我说,一定要与清衡和你堂兄说,他们最是关心你,一定会帮你出头的,不要觉得羞于启齿,这没有什么。”
叶裁衣心里咚咚直跳,叶慎言也来了,那她可能真的要完,现在这种情况叶慎言一定不会同意她还待在外面,一定会把她带回京都的,那她还怎么保证卫疏风不被关清衡杀了……
叶裁衣打开房门,却见张舒遥身后站着一袭玄色道袍的关清衡,还有一位器宇轩昂,穿着鸦青色春衫,年近三十的男子。
叶慎言匍一见她,就沉着脸不说话,张舒遥自行退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三个,关清衡依旧冷若冰霜,波澜不惊的样子。
叶裁衣讷讷地说道:“哥哥,表哥,进来坐着喝一杯茶吧。”
叶慎言说道:“不用了,你直说吧,你腹中孩子是谁的。”
叶裁衣看了看关清衡,见他似乎也是想要她说出来的意思,她只好如实交代,“我比你们更想知道,我根本想不起来是谁的。”
叶慎言冷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好,你既然这么袒护他,那我也不问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打掉这个孩子,跟我回京都,我帮你挑选一门好亲事,二,回京都生下这个孩子,算作我名下养,你依旧可以再嫁。”
关清衡说道:“可裁衣已拜入太元山,婚嫁已不受家族管束。”
叶慎言忽而怒道:“关清衡,你适可而止!若不是你把她留在太元山,她会是现在这幅模样吗!我找她都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就怕被别人听到风声毁了声誉!”
叶裁衣说道:“表哥把我放在太元也是因为我神识不稳,若不入道必然会疯,至于我现在是这般,全是把我从太元带走的人的错,与表哥没有干系。”
叶慎言气道:“好好好,我谁也不怪,你现在立刻收拾东西跟我回京都!”
叶裁衣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回京都。”
叶慎言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被关清衡轻轻扶住,他捂着被气得昏沉沉的额头,大怒道:“还由得了你了!你还嫌不够丢人!”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三人都转头去看,有人一袭月白衣衫从走廊尽头走来,他的手闲闲地搭在腰侧的剑柄上,整个人沐于栏外阳光之中,像一道流溢的光影,闲庭信步一般来到他们身边,“关道友,你怎么也在这里,师姐呢?”
走近时,他看了一眼站在房内的叶裁衣,原本含笑的双眸落在她如今较为凸出的腹部时,微露诧异之色,“叶师妹好久不见。”
叶裁衣当场人麻了,怎么卫疏风也到这里了,不知他如今已经灭到哪家了。
原本这一层被他们包了,这会儿有外人来,看着应该也是灵修界的人,叶慎言也不好发怒让人看了笑话,瞪了叶裁衣一眼,说道:“收拾东西,下午启程。”
说完便拂袖离去。
叶裁衣看着关清衡,“表哥,我不想回京都。”
关清衡目中有些不忍,“是我当初的决定才让你有了今日的苦楚,裁衣,或许灵修界并不适合你,回到京都,或许会好一些,至于太元那边,我去同掌门说。”
叶裁衣忽然笑道:“当初是我自己要留在太元的,我说过了,有任何后果我自己都可以承担,如今我已是灵修界的人,不受家族管辖,回不回京都,嫁不嫁人,全在我自己。
哥哥已然把我当成了耻辱,难道我还要把自己当成耻辱跟他回京都去偷偷摸摸随便嫁人吗?你们若要逼我回去,那我也只能一死了之了。”
刚走到楼梯附近的叶慎言听到她的话,忽又回气势汹汹地回转过来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却被关清衡与卫疏风一同拦了下来。
关清衡冷冷地说道:“慎言,现在的情况,道理可以讲,但你也不要过分。”
卫疏风语气轻和,安抚道:“叶兄息怒,你这般当然也是因为太过关心叶师妹。可叶师妹一个女子,她能错到何种地步?这样的事情,应该怪那个男人,把他找出来千刀万剐。你打了师妹,只会让她越来越抗拒你。”
叶慎言也是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竟然想要打她,忽地将手放下,对叶裁衣说道:“若我真的想要以家族名义管辖你,当初就不会听从清衡的建议同意你留在太元,我何尝不知道待在灵修界比在京都更自由。
可你这次失踪,我们找了那么久,就怕找到的是尸首,如果自由的代价就是这般变化万千,我宁愿你被锁在深闺里。”
叶裁衣看着叶慎言,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哥哥,我不能回京都,我得留在灵修界,我”
“叶师妹,你其实可以先回京都将养,等数月之后生下孩子,再回太元。”
叶裁衣抬头看了一眼目含关切的卫疏风,不知他现在心里会不会正在嘲笑她之前对他穷追不舍,现在又与别人珠胎暗结。
她觉得自己同卫疏风可能不会再有任何牵扯了,心里忽然有些苦涩,低头敛眉道:“卫师兄多虑了,这孩子来路不明,谁知是什么妖邪,我怎会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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