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大航海时代之前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赤眼老家伙把攻击提前了？也不通知本王？这是要和本王抢功啊！老家伙其心可诛啊！”
当猩鬃王子率领着王家舰队，抵达西尾星座的边缘，看到了从十几个天文单位之外传过来的画面时，在呆滞了数秒钟后，随即暴跳如雷，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了。
他确实是一只相当威武的大猫，体态魁梧健硕，手臂粗壮行走带风，长着一整圈如同狮子一般的毛发，毛发呈血红色——这也是王室血统纯正的标志——发起威来，须发颤动，宛若鲜血在其中燃烧。
这家伙实在是太符合凯泰人的审美了。可惜就是没有脑子，当然了，凯泰人就是不怎么会欣赏脑子。一旁一位瘦小许多的凯泰人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是凯泰王国军大本营作战厅长——奥森·黑鳍中将，一个在凯泰军中享有“智者”之名的人。然而，智慧在战斗民族凯泰人那里并不是最受到尊敬的优点，尤其是和相对瘦弱的身体搭配，就很容易被人视为软弱、狡诈和阴毒了。更重要的是，黑鳍中将也不是纯种凯泰人，而是凯泰和王国二等民族泰拉比人的混血，自然更不受待见。
黑鳍确实才能出众，也很受查伦·猩鬃王子的重视，但现在的职位，估计便也是他的仕途终点了。
向宇宙之灵和利爪诸神们起誓，黑鳍真的不喜欢这个主君，对方嚣张跋扈且狂躁易怒，最重要的是脑袋里少根筋。正是因为现在凯泰人们全民都陷入了这个情绪中，才应运而生了这种特质的领袖。可是，对方也确实对自己挺好，让自己久违的感受到了知遇之恩。
既然如此，还是姑且履行一下辅佐者的义务吧。
黑鳍上前一步，对王子道：“并非赤眼元帅提前攻击了。否则的话，战事应该是在直布罗……嗯，铁牙3号星系打响的。这才是微臣，和元帅事先制订的战术计划。”
查伦王子虽然是个狂躁癌晚期，但还是能听得进话的，至少听得进他信重的心腹，譬如黑鳍说的话，当下便冷静了下来。
“是共同体外环舰队，先发制人了啊！殿下！”
这一次，查伦王子顿时再冷静不下来了。
“什，什么，这群无耻的人类，卑劣的无毛猴子，我……”
“殿下，慎言。”黑鳍面无表情地提醒道：“如果这话传到帝国那边，您的立场……”
这一次，王子虽然不想冷静，却也必须冷静下来了。他居然还真耐着性子观察了一下战局，咬牙道：“不好，那老家伙的情况不对。我们必须要去支援！”
查伦王子虽然是个狂躁癌晚期，但毕竟受过专业的军事教育，得名师指点，成绩还相当不错呢。他当然看得出来目前的战局了。
“不，等等，殿下。赤眼元帅的战局，还可以坚持一下。可我们此时介入，就会变成添油战术，起到的作用有限。”黑鳍停顿了一下，紧盯着王子，语气渐渐有些阴寒。
“我们无需理会他们的烂仗，立即加速，捕捉到重力井信号后便直接启动跃迁进入铁牙3号星系，然后直捣地球人的直布罗陀星港！我估计，敌外环舰队主力已经动用了绝大部分的战力，直布罗陀那边几乎无兵可守。只要我们控制了星门，一样可以达成既定目标。”
查伦王子有些懵。他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信这般狠厉的样子，甚至每个字都带上了几番肃杀。他承认，自己确实有些被吓住了。这一定是因为这家伙平时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突然画风突变让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查伦晃了晃自己那一头猩红鬃毛，恢复了几番镇定，沉声问道：“……赤眼元帅那边，联合舰队就不管了吗？他们全军覆没了怎么办？”
“不可能的。外环舰队没有那么大胃口。况且，地球人应该也没有这个打算，否则……他们的突击舰在哪里？他们的无畏舰在哪里？殿下，就算是您现在赶过去，也最多让局势回归开战之前。如此损兵折将，却一无所获，绝非智者所为啊！”
查伦认真琢磨了一下对方的话，承认确实有道理。他差点就答应了，但摇了摇头，却又道：“奥森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要的是堂堂正正地夺回我们的神圣领土和星门，而不是偷取它们。”
好一个“夺回”而不是“偷取”，可之前对我们的偷袭计划赞不绝口的是谁啊？
黑鳍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劝解道：“殿下，夺回也好，偷取也好，战争已经开始了，目的只是取胜啊！”
“你只是半个凯泰人，似乎还是不明白真正的勇者之心啊！奥森，我之所以站着这里，不是因为我有猩红的鬃毛，不是因为我是王子，而是因为他们认为我是最伟大的战士，能带领他们收复疆土，能带领他们堂堂正正地获得荣誉，才愿意追随我的！”
错了啊，殿下！他们之所以追随你，只是因为你，“或许”能带领他们获得利益啊！我以为，这应该是一个很容易就能想明白的问题呢。
“赤眼那老家伙……老元帅正在奋力抵抗，所有的将士都在期待我们的到来，期待我们将成为救世主。我没有让战士们失望的资格！更何况，你刚才也说过了，敌人应该有一部分舰队没有动。谁能保证，我们扑过去不会正好撞入他们的包围网？可现在，真正明了的战场，就在那里了！”
“……殿下。”黑鳍还想要劝上几句，但他的主君却打断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立即赶过去增援，有我们的加入，有这四艘无畏战舰，地球人的小舢板绝不是对手！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击溃他们的外环舰队主力，再堂堂正正地驾临星门！这才是我英雄之路应有的起点。”
黑鳍中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很想要拂袖而去找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啃点木天蓼然后睡大觉，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好吧，如果这是您的决定的话。就从这里进发吧。这里，西尾系的小行星群，我们可以以它们为掩护，快速绕到了敌舰队的后方，发起攻击！”
作为优秀参谋的他，很快便制定了一条几近完美的行军路线，呈给了主君。
王子很满意，甚至有点兴奋。他已经能想象到，当自己的舰队插入敌人的后方时，他们的惊恐，自然也能想象到己方将士们那时的感动和欢呼。他深呼吸了一口，大喝道：“传令全军，就以这个路线开始行军！这就是打倒人类暴政的第一枪！”
“打倒人类暴政！世界属于凯泰！”
“打倒人类暴政！世界属于凯泰！”舰桥上的一众军官大声欢呼应和着，和他们的指挥官一起陷入了狂躁状态中。
“你要打倒人类暴政夺取世界，要打的难道不是帝国的蒂芮罗人吗？啥时候变成共同体的地球人了？”黑鳍在旁边冷冷地吐槽。
王子被吓了一跳，赶紧低声道：“别，别胡说！这话要是传到帝国耳里，你的立场可就……反正我就护不住你啦。”
“……”
黑鳍中将很抑郁，查伦王子却自顾自地很兴奋，没啃木天蓼便已经彻底嗨了。当然，嗨归嗨，他却表现得足够冷静，再三督促所有战舰的舰长注意警戒，注意队形，注意保证护盾和近防武器的运转顺利。
他倒不是猜到会有人突袭，而是舰队已经进入小行星带了。这么十几艘数百万吨的庞然大物在小行星带中高速飞行，总是会有磕着碰着的危险的。
大概正因为如此，当有人提示“前方高能反应”的时候，查伦王子倒并没有惊慌失措。
“小把戏！敌军当然有可能猜到我们到来，在这里派一些偏师打埋伏。呵，这是卑劣的人类的一贯做法！呵，都是小把戏。我倒是想要看看，愚昧的地球人拿什么来堵截我的无畏舰。”
他的话音未落，前方的“高能反应”已经扑到了肉眼可见的范围内。那是上千枚导弹，乌泱泱地宛若蜂群。
“近防炮，准备……”
导弹却在没有击中目标的时候就直接爆炸了。弹片插着护盾引起了微小的能量反应，却宛若弹弓打中了大山。
查伦·猩鬃裂开了嘴想要嘲笑几句，但黑鳍却下意识地感受到了哪里不对，大声道：“殿下，敌军有诈！”
他的话音未落，从那些导弹的爆炸之中，骤然腾起的，却是一种肉眼无法捕捉，却一定能感受到的波动。那些波动似乎形成了某些跳动的振幅，就在宇宙空间中荡漾开来，瞬间便将所有的凯泰战舰都包裹在了它们的振动范围中。
“哗啦啦！”震荡之后，所有的荧幕中都开始跳起了让人牙酸的雪花。雷达、通讯和监控装置更只剩下不见天日的静谧。
随后，在长达十分钟的时间内，凯泰王家禁卫舰队的耳目，被一脚踢回到了大航海时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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