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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1

吴明昨天一夜没睡,他遇到了工作以来最大的一件事。吴明是派出所的片警,整日里和进进出出的居民打交道,从没遇到过昨天晚上这么大的事。

王伯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王二小给杀了。杀了儿子的王伯,举着沾满儿子鲜血的双手就走进了派出所。

王伯的儿子王二小的年龄和吴明差不多大,他们从小学到中学都在一个学校里,王二小比吴明高一届。吴明的父亲和王伯以前都在一个工厂上班,他们又都是街坊邻居,两人关系都很好,因此,吴明和王二小小的时候经常在一起玩,有时上学两人也结伴一起走。在吴明的记忆里,王二小是个不太爱言语的孩子,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很有主意的王二小高中毕业的时候,什么也没考上,听了王伯的建议,王二小就去开出租车了。刚开始给出租公司开,那时的王二小很勤奋,早出晚归的。吴明那时已经过考试、培训到派出所来上班了。他就很少能见到王二小了。

王二小开出租车很拼命,没几年就自己买了辆出租车。自那以后,王二小就越发地拼命了,拼命的结果是,王伯开心,街坊四邻都说王二小这孩子有出息,肯吃苦。在众人的一片赞扬声中,王二小结婚了,娶了一个细眉细眼、身材苗条的姑娘。婚礼的时候,吴明也去了,他看见了王二小的媳妇,的确不错。他在心里想,自己有朝一日能有这样一个姑娘做自己的媳妇就心满意足了。他这么想过,着实为王二小高兴了一阵子。

新婚的王二小没怎么在家休息,就又开着出租车挣钱去了。过了一阵子,又过了一阵子,王二小人就变了,他不再那么勤奋地出车了,人变得懒散了许多,吴明经常看到王二小身披衣服,睡眼惺忪地在眼前走过。吴明见了王二小就打招呼:没出车呀?王二小就很没神采地望着吴明,有一搭无一搭地说:浑身疼得要死,懒得出车。

从那以后,细眉细眼的媳妇经常和王二小吵闹,她吵闹的时候,声音是嘶哑的,透着一股绝望。王伯的神情也黯淡得很,唉声叹气的。吴明不知道,这一家到底是怎么了。

再后来,先是王二小那辆红色出租车消失了,紧接着,王二小也随之消失了。吴明曾问过王伯:这阵子怎么不见王二小了。王伯就摇头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大约半年以后,王二小又出现了,他的样子比半年前好了许多。没多久,王二小又开上了出租车,这次他开的是出租公司的车,他自己那辆已不知去向了。

又是没多久,媳妇又和王二小吵起来了,不仅媳妇和他吵,这回王伯也和儿子吵,嗓门要比媳妇大得多,街坊四邻都听到了吵架的内容,媳妇和父亲都在诅咒王二小不争气,简直就不是个人。

再后来,媳妇就和王二小离婚了。纸里包不住火,王伯终于承认王二小吸毒,戒过毒,为了戒毒还债,那辆出租车已经卖了。王二小的确很不争气,在没毒吸的日子里,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出租车是开不成了。没有收入的王二小吸毒的次数很没谱,饥一顿饱一顿的。趁父母不备,他就开始偷家里稍值钱的东西去卖。

那时,王伯已经下岗了,吴明的父亲和王伯一起下的岗,他们每个月只能领到一部分生活费,日子自然很紧巴,王二小又这样,日子便可以想像了。

在街道和派出所的努力下,王二小又被送去戒过毒,没用,一旦离开戒毒所,王二小便又想方设法吸上了。

王二小的母亲李婶身体很不好,一辈子没什么工作,三天两头去医院看病。经王二小这么折腾,便住进了医院。王伯家的日子就雪上加霜了。王二小清醒的时候,骂自己是个没用的东西,然后用很无力的手去抽自己的耳光,可当毒瘾犯了的时候,他又六亲不认了,家里能变卖的都卖了,只剩下房子,王二小就狗一样地哀求父亲给他些钱,王伯就张着手仰天大哭。要死要活的王二小要不到钱就要点火把房子烧了,王伯就和王二小厮打,厮打的结果是,王伯把王二小杀了。杀了自己儿子的王伯就来派出所自首了。

王伯来的时候是夜半时分,值班的是李副所长,吴明天天住在所里,遇到这样的大事,就协助李副所长做笔录。平时,王伯和派出所上下都熟,又是来自首的,就没难为王伯,只是平心静气地做了笔录,做笔录时,吴明的手直发抖,几次停下来,让王伯重说。天亮的时候,他和李副所长把王伯送到了分局。这次王伯戴上了手铐,不管人是怎么杀的,现在王伯毕竟是杀了人,程序还是要有的。李副所长让他给王伯戴手铐时,他却怎么也下不去手,王伯平时对他不错,甚至比自己的亲爹还亲。王伯举着手很平静地说:我杀死了那个畜牲,这回心净了,你李婶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天。

吴明就颤颤地叫了声:王伯。

王伯又说:小明子(王伯一直这么称呼吴明),王伯知道这一去就回不来了,人早晚都是个死,死前图个清静,我知足了。

吴明的心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李副所长的眼睛也潮了,他转过身,背冲着吴明和王伯。

吴明和李副所长带着王伯到了分局门口时王伯说:小明子,王伯对不住你,到现在王伯还没给你张罗成一个对象,那些姑娘都是有眼无珠,以后,你会碰到一个好姑娘的。

吴明听了这话,黯淡地冲王伯笑了笑,又用力握了握王伯冰冷的手。王伯被分局带走的那一刻,他回过头又冲吴明说:小明子,你李婶就托付给你了,有时间就去多看看她。

吴明含着泪用劲地冲王伯点了点头。

王伯和李婶的确对自己不错。为了他的婚事,王伯和李婶没少操心。

2

父亲和王伯是同事,也是很要好的朋友。吴明的母亲几年前去世了,母亲的去世似乎对父亲打击很大,平时还有说有笑的父亲很少有笑容了。那时,父亲和王伯共事的那个工厂效益已经很不好了,父亲就唉声叹气,回到家里就喝闷酒,每次都把自己喝高了,喝多的父亲就一遍遍地叙说自己年轻时候如何辉煌,然后就把自己当年在工厂里获得的奖状拿出来,摆了一床都是。父亲的样子,每次都搞得吴明心里挺不好受的。吴明就安慰父亲说:这是国家发展的必然阶段,工厂没活干了,你就在家歇着,这么大岁数了,也该歇歇了。

父亲说:你懂个屁。

然后就闷头喝酒,喝来喝去,父亲就变成了个酒鬼,一时一刻也离不开酒了。他劝过父亲,父亲不听,父亲清醒的时候说:只有喝醉了,我才高兴些。父亲喝完酒咧着嘴说:我想你妈,我还想工厂。

父亲在没有下岗前,就已经无法上班了,他手提酒瓶子,一摇三晃地在自家院里出入,父亲的身体便江河日下了。父亲以前能一口气抡上两个小时的十磅大锤,现在他提着两瓶酒就东摇西晃。屋里屋外满是酒气。吴明劝父亲,父亲一点也没有悔改的意思,吴明忍受不了父亲这个样子,便搬到所里去住了。所里晚上都有人值班,以前都是两个人,自从他住到所里以后,他便成了长期值班员,每天所里就安排一个值班员了。

吴明起初同情父亲,后来他渐渐开始有些恨父亲了。他小时候很崇拜父亲,父亲在他眼里是那么高大、伟岸,是个真正的男人。没有难倒父亲的事,他就是上街过马路,都拉着父亲的衣襟。可现在的父亲,在他的眼里只是个酒鬼,说不定哪一天,父亲便会在醉梦中死去。看着父亲那难受的样子,他恨不能把父亲杀了。

王伯来自首的一刹那,他的心狂乱地跳着,他认为王伯该杀王二小,留下他也是个祸害,那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王伯对吴明父亲借酒消愁的办法不以为然,他觉得吴明父亲这样做,太不男人气,也有失工人阶级的风度。王伯以前是一个很乐观的人,然后王伯就给吴明的父亲唱《咱们工人有力量》,王伯粗声大嗓的,把那首歌唱得气势逼人,醉酒的父亲已没心思听王伯的歌声了,他先是冲王伯咧着嘴笑,然后就冲王伯说:你又没死老婆,你当然不用喝酒。父亲说完这话就睡着了,所有的烦恼便被他留在了梦外。王伯就冲吴明父亲的睡相运气。吴明是王伯看着长大的,因此,王伯对吴明有着特殊的感情。吴明家的事就是王伯的事,那时,王伯的儿子王二小还没有吸毒,王伯一家的生活中充满了阳光和欢笑,于是,王伯就不厌其烦地为吴明介绍女朋友。吴明那时也二十多岁了,正是谈婚论嫁的黄金时光。

经王伯介绍给吴明的姑娘就有好几位,有小学老师、医院护士、工厂工人、售货员。

她们第一次见吴明时,对吴明的印象都还不错,然后就接触第二次、第三次。随着接触的增多,话题自然就深入了许多。

姑娘就问吴明:一个月挣多少钱呀?

吴明就挺害羞地说:不多,几百元吧。

吴明想了想又说:生活也够了,咱们都是普通人,花销不大。

姑娘笑了笑,挺牵强的。

姑娘又问:能分房么?吴明就想到了老所长,老所长到现在还住在一室一厅的房子里,估计到退休也不会重新给他分房了,这次吴明肯定地摇了摇头。

姑娘又问:你没想过再换一份工作?

吴明就挺认真地说:我觉得干警察这行不错,我喜欢当片警。

姑娘就不说什么了,用脚一下又一下踢地上的草。

吴明就干干地看着姑娘。

后来姑娘就告辞了,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吴明这几年,谈了许多这样的女朋友,大部分都是王伯帮助张罗的,也有同事介绍的,情形大都如此。也就是说,姑娘们刚开始大都看上了吴明这个人,当了解了吴明的前途时,她们又都知难而退了。吴明渐渐就悟出了姑娘们的意思。吴明知道,自己是普通人,姑娘们也都是普通姑娘,两个普通人结合在一起,自然要过普通人的日子,过日子就要有些最基本的保障,普通姑娘们都普通怕了,她们都想通过婚姻这最后的一份理想给自己带来转机,显然,她们在吴明的身上没有看到这份希望,然后她们就只好失望地离开了。

王伯最后一次为吴明张罗女朋友的事,是王二小第一次戒毒回来,那时王伯似乎重又看到了希望,那几日,他见人就打招呼。情绪良好的王伯就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吴明介绍了一个女朋友。这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王伯的侄女。侄女在乡下高中毕业后,便到城里来打工了,刚进城的时候,在王伯家住过一阵子,吴明见过那位姑娘,暂住证就是吴明帮着办的。王伯一提自己的侄女,吴明一点也不感到陌生,姑娘很年轻,人长得也很周正,看样子也聪明。吴明对自己找对象的事已不抱什么大幻想了,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和那个姑娘见了几面。

那姑娘似乎通过王伯对吴明已有了些了解,她没再问那些姑娘们提出的通常话题。姑娘开门见山地和吴明说:你不嫌我是农村的吧。

姑娘这么问,吴明红了脸,忙摇摇头说:农村的怕什么,我看重的是人。

虽然吴明经历了许多次姑娘们的打击,但他对爱情仍抱着美好的幻想。

姑娘又问:咱们结婚,你能把我的户口办到城里来么?

吴明定定地看着姑娘,他想起李副所长的爱人就是乡下的,现在孩子都十几岁了,老婆和孩子的户口仍在乡下,然后就冲姑娘摇摇头。

姑娘就说:你不是警察么,这点小事都办不了?

吴明就笑一笑,还是摇摇头,说:其实你不了解警察,咱们只是工作不同,我和别人都一样。

姑娘就很失望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王伯知道了,拍着大腿说:小明子,别灰心,过几天王伯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让她们后悔去。

吴明只是笑一笑,他又想起了狱中的孟娇,他觉得孟娇和这些姑娘都不一样,单凭孟娇的眼神,她就和她们不一样,一想起孟娇,吴明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一年半以前的一个晚上,他认识了孟娇,他认识孟娇的时候,自然是在派出所里,孟娇是来自首的。孟娇走进派出所的一刹那,吴明的眼前一亮,他以为孟娇走错了路。没想到的是,这么清秀的一个女孩,竟触犯了法律。

3

中午的时候,吴明和李副所长去医院看望王伯的老伴李婶。李婶平日里身体就不太好,王二小先是吸毒,离婚,仍吸毒。李婶又气又恨,三天两头地住院。王伯把儿子杀了,身在医院的李婶还不知道这件事。吴明和李副所长出发前,简单商量了一下,结果是,两人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李婶。什么时候知道那是另外一回事。

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吴明在水果摊前为李婶买了些水果。越往医院走,吴明的心里越不是个滋味。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王伯、王二小、孟娇,心里就乱成了一片,他不知道将怎样面对李婶。李副所长的心情似乎也挺沉重,不停地吸烟,一句话也不说。

吴明见到李婶的时候,李婶一把抓住了吴明的手,眼泪就从那张愁苦的脸上流了下来。李婶高一声低一声地说:小明子,李婶这日子没法过了,家不像个家,人不像个人了。要是没有那个畜牲该多好哇。

自从王二小吸毒以后,王伯和李婶一直称自己的儿子为畜牲。李婶这么一说,吴明马上就想到了王二小风风光光开出租车的情景,那时王伯一家是多么满足幸福呀。李婶哭诉了一阵子就想起了王伯,她问:你王伯怎么没来?

吴明不知如何回答,他又怕李婶看出什么来,李婶现在这个样子,她要是知道王伯现在的处境,说不定会出什么危险,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李副所长走上前来说:王伯陪王二小去戒毒了,过几天就能回来。

李婶就不再问了,默默地流着泪水,然后说:这个畜牲不争气呀,我要早知道他这样,当初就不生他了,从小到大,一把屎一把尿的,做父母的容易么,还不是为了他好。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让这畜牲给败了。

吴明想冲李婶说点什么,可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眼睛潮潮地望着李婶。母亲去世早,这几年,家里缝缝补补的活都是李婶帮着吴明。吴明觉得这么瞒着李婶,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可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李婶又抓住了吴明的手,满含希望地问:小明子,你说这回二小能戒了么?

吴明听了这话,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忙低下头,哽着声音说:李婶你放心,这回一定能。

李婶就慢慢松开了吴明的手,叹口气道:他都戒过多少次了,每一次我都想,这回好了,可每一次都让我和你王伯空欢喜一场,好端端的一个家呀,就这么毁了。有时恨得你王伯和我,恨不能杀了这个畜牲……

吴明不知怎么离开医院的,他走出医院的门问了李副所长一个不应该问的问题。

他说:王伯还能出来么?

李副所长狠狠地望了他一眼,脸色难看,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回到所里,李副所长才气哼哼地说了句:不争气的东西。不知冲谁,吴明就愣愣地看着李副所长。

下午一上班,是所里的例会。人们议论了一阵王伯的案子,大家都认为王伯该杀王二小这样的儿子,都说王二小太不是个东西,从王二小又说到了毒品,大家便一起痛恨毒品,发誓说以后要是发现毒品贩子决不心慈手软。

开会的时候,老所长照例传达了一会儿局里下发的内部文件。文件中说:某某所,某某民警和持抢歹徒英勇搏斗,被局里记功。又说某某民警破获了一起贩毒案,被记功等等。

内部文件当然都和案件有关,但每次所长传达这样的文件,说的都是别人的事,那些轰轰烈烈立功受奖的事,自然也是别人的,他们这个所从来没有发生那样的立功受奖的大事,所以,大家听起来,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致。吴明的思想也走了神,他望着窗外树上刚刚吐叶的新芽就想起了孟娇,一想起孟娇,他沉闷的心情就好了起来。明天下午,他就能见到孟娇了,明天下午是孟娇出狱的日子。

后来,老所长又讲了半晌治安情况。每次开会,老所长都要讲这些相同的话,其实讲不讲都是一样的,片警的工作都是一样的,今天和明天一样,明天又会和后天一样,所不同的是,日子总是新的。

吴明在那一瞬想:孟娇,我要给你个惊喜。吴明打算借小伍子的车去接孟娇。小伍子是吴明的同学,也在这片住着。小伍子高中毕业就没找过工作,先是跟人练服装摊,后来就自己练,现在自己的摊位就有好几个,前一阵子又置办了一辆夏利车,见到吴明就说:明子,用车说一声,咱俩谁跟谁呀。很义气的样子。小伍子是好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爱换女朋友,一年里,他的身边就会走马灯似的换三四个女朋友。小伍子的女朋友,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就是个个都年轻漂亮。吴明每次看到小伍子带着女朋友,心里就挺不是个滋味的。

吴明正在想着小伍子,就看见了小伍子的车,吴明就冲小伍子招手,小伍子很听话的样子,把车靠在一旁,小伍子下车的时候,还冲吴明不伦不类地敬了个礼。吴明一看小伍子那个样子就笑了。小伍子见是吴明,才一惊一诈地说:是你呀,吓出我一身汗来。

吴明就说:你又没犯法,你怕我干什么?

小伍子就说:自从有了这个车,我见了穿警服的就害怕,一不留神就挨罚。

吴明就把明天下午去接孟娇的事冲小伍子说了,小伍子就拍胸脯说:别说跑趟郊区,就是跑到南京也没说的。

这时又招手叫下了车里坐着的女朋友,小伍子这位女朋友果然是新的,果然又年轻又漂亮,吴明就很认真地看了几眼小伍子的女朋友,然后冲小伍子的女朋友浅浅地笑一笑,那女朋友也回敬了一个淡笑,小伍子带着女朋友开着车走了。

吴明想见到孟娇的心情一下子迫切起来,他也说不清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4

一年半以前的那个晚上,孟娇触犯了法律,走进了派出所。

孟娇是外地人,她来到这座城市是为了圆梦的,她的梦想就是想成为一名歌唱家,她在这座城市里联系好了一家音乐学院,音乐学院也想收下她这个学生。她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便一边打工一边学习。一个穴头组织了一批会唱歌的女孩,专门到一些宾馆、饭店的娱乐场所演出,劳务费已经讲好了,一个月一结。可等到结账的时候,穴头却溜了。孟娇知道上了当,她一个月没黑没白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她本想通过这一个月的努力,先交上一个学期的学费,没想到这一切却成了一个梦。她咽不下这口气,和几个一起被骗的女孩一起去找那个穴头。在一个宾馆里,她们终于发现了那个穴头,趁那个穴头不备,她们合伙抢走了穴头的皮包。那里装着她们的血汗钱,那几个姐妹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一部分,便走了。包却留给了她,刚开始,她觉得挺解气,后来,她觉得拿着穴头的包并不踏实,夜里总是做噩梦。后来,她从穴头的包里拿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然后走进了派出所,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法了。

就是那一次,她被判了两年有期徒刑。

整个案情的记录,就是吴明做的。不知为什么,他一开始就同情孟娇,恨那个不是东西的穴头。当孟娇听说自己触犯了法律,人一下子便晕了过去。后来,孟娇提出一个请求,希望这件事不要让她的家人知道。吴明答应了。不久,孟娇被判了两年有期徒刑,去监狱的时候,吴明主动要去送她。

在路上,孟娇求吴明一件事,她希望以后自己每次给家里写信,信先寄给他,再由他寄给孟娇的父母,他答应了。孟娇走进监狱的一刹那,回头望了他一眼,就那一眼,让他挥之不去。

没几天,孟娇的信就寄来了,一封是写给他的,一封是写给家里的,写给家里的那封信地址已经写好,邮票也贴上了,信却没有封口。

她在给父母的那封信中说,自己仍在学习,因为不住在学校,来往的信件也不方便,让他们以后就把信寄给一个叫吴明的大哥哥收转。孟娇在信里又告诉父母,吴明大哥哥是个警察,人很好,在这座城市里,他在照顾她,让父母放心。

吴明看了孟娇写给父母的信,他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他理解孟娇的心思,如果换了他是孟娇,也会这么做。

不久,孟娇的父母不仅给孟娇寄来了信,还寄来了过冬的衣服。吴明没有把信和衣物转寄过去,而是亲自送去了。孟娇所在的女子监狱就在市郊,乘长途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孟娇第一次见到吴明时,吃惊地睁大眼睛,当她接过父母的信件和衣物时,她哭了,泪水大颗大颗地落在怀里的包裹上。她后来抓住了吴明的手,轻轻地叫了声:吴哥,世上还是好人多。

孟娇说话的声音跟唱歌一样动听,他听了孟娇的话,心里就很温暖,他例行公事地说了许多好好改造、加强学习的话等等。后来,他就告辞了,孟娇就说:吴哥,以后你还会来吗?

他听了这话,回了一次头,又看见了孟娇那让他无法忘记的目光,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那天他的心情很愉快,这种心情一连持续了好几天。他开始盼望周末,以前,他从来没有盼过周末,周末同事们都休息了,派出所里就冷清了,他不愿意面对父亲,他只能待在冷清的派出所里,日子过得无滋无味,没有盼头。

5

自从认识了孟娇,他便开始盼着周末,一到周末,他便乘上了通往郊区的长途车。从那以后,他不再单纯地为孟娇转送家信和包裹,他知道孟娇是为了圆自己的梦才犯的罪,他不能让孟娇的梦夭折了,便给她送去录音机,还有孟娇喜欢的音乐磁带……刚开始,孟娇总是一副过意不去的神情,时间长了,孟娇渐渐地就接受了吴明的关心。孟娇刚入狱的时候,情绪很低落,他便劝她:两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出去后,咱们再去学音乐,说不定你真的能成为歌唱家呢。

吴明的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他没听过孟娇唱歌,但孟娇说话的声音比唱歌还好听。他相信孟娇的歌声一定不同凡响。

后来,孟娇的态度便开始积极了,先是孟娇成为狱中的文娱骨干,后来孟娇又参加了悔过自新的演讲,不仅在自己的狱中演讲,也到其他的监狱去演讲,效果很好。因孟娇的表现,狱方作出决定,为孟娇减刑半年。那次,孟娇把这一消息告诉他的时候,兴奋得像个孩子。他冲她笑了,接下来,两人便一同计算出狱的日期。他问她:你出去第一件事想干什么?

她眨着眼睛说:去听一场音乐会。

他说:我陪你去。

她点点头,脸红红的。

他又问:那第二件呢?

她说:给爸爸妈妈打一次电话。他还说:我陪你去。

她便一脸幸福和骄傲了。

他仍问:那第三件呢?

她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他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慌慌乱乱地跳着。终于她才说:跟你在一起,咱们聊一天一夜。

他笑了,她也笑了。

他每次来看望她,因探视时间的限制,他们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有时正说得起劲的时候,探视的时间就到了。

那些日子里,吴明隔三差五就会梦见孟娇,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便把梦说给孟娇听,孟娇的脸就红了,没接着他的话茬说,只是深深地望他一眼。让吴明无法忘却的就是孟娇的目光,她的眼睛比语言还要丰富,只那么一眼,什么内容都有了。

数过星星数月亮,孟娇终于要出来了,时间就是明天下午。那天下班后,吴明迫不及待地去音乐厅买了两张明天晚上音乐会的门票,她说过,她出来之后第一件事是要听一场音乐会。他拿到票的那一刻,恨不能立马见到孟娇。他往所里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初春的夜晚,不冷不热,他望着头顶的天空,就想: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自从他认识孟娇之后,他便学会开始期待明天了。

他已经看到派出所的灯光了,今晚是老所长值班,他最愿意陪老所长值班了,老所长值班的时候,他就可以和老所长谈孟娇,老所长知道孟娇明天就要出来了,他说今晚要好好和他谈谈。他一步步向所里走去。

就在这时,他和迎面飞跑过来的一个人差点撞了一个满怀。他没来得及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就听一个女人喊:抢劫了,他抢了我东西!

那人在他身旁调整了一下,又向前跑去,他喊了一声:站住。便扑过去,抓住了那人的衣领。那人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便回过身,用一把尖刀扎过来。他没有看见那人的刀,“哎哟”叫了一声,死死抓住了那人握刀的手……

半个月以后,所里传达上级文件,文件上说:追认吴明为烈士,并记一等功一次,号召全市民警向吴明学习……老所长念到这时,声音哽咽了,所有吴明的同事,都低下了头。

傍晚的时候,一个眼神明亮的姑娘,怀抱一束鲜花,站在吴明出事的地方,动情地唱了一首《真的好想你》。不少人都听到这首歌了,许多人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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