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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婉拒真心


义勇侯府尚未完工,  卢芳年仍住在原来的房舍里,只有正门上的匾额,由御笔“罗宅”,  换为了御笔“罗府”。

        宁安华懒得乘轿,骑马来到罗府,  门前是一个七品典卫服色的女仪鸾卫率人恭候。

        她知道这是皇上“开恩”,  特意派出照顾、护卫罗焰有孕受伤妻子的人。

        罗焰在地动次日凌晨被派去千平关,不久被正式任为辽安将军。而辽安将军驻地千平关距京两千余里,  日夜兼程快马赶回至少也需四五日。

        穆氏遗留在边境的祸患未清,罗焰身负重任,  不可能走得开。

        所以,卢芳年回京后,一直到现在,  都是自己住在罗府里。

        宁安华一向清楚卢芳年的心病,  孕妇又最易敏感多思。救灾有了闲暇时,  她给家里写信,  让青儿和黛玉有空多去看卢芳年几次,  既省得她们闷坏了,  也能给卢芳年解闷。

        出乎宁安华的意料,青儿和黛玉回信,  说卢芳年虽然只能躺卧在床,心情却并不见低迷委顿。

        她每日看书,  做针线,改堪舆图,  修剪插瓶,  让厨上做新鲜吃食,  自得其乐。

        她还怕林家没人,  只有几个孩子,隔上两三日便令人送东西过来,实则是看林家有无她可相帮之处。

        卢芳年能自己想开,宁安华当然高兴。

        她亲手救下来的人,不希望又因夫妻情爱自伤、自误。

        她和表哥、安硕两个月不在家,青儿和黛玉多得平阳公主、江公府、卢芳年和蒋家刘夫人照拂。她今日来罗府不仅是看望朋友,也是来谢卢芳年对孩子们的照顾的。

        女典卫亲自接了宁安华手中缰绳,递给属下,恭请宁安华入内:“夫人谨遵郡主之意,未敢起身相迎,正在房中等候郡主。”

        宁安华一笑:“这便不错。”

        她问了几句卢芳年的起居伤情脉象,听出这女典卫照顾卢芳年很是尽心。

        正路过书房,宁安华的视线扫过几处紧闭上锁的房门。

        不愧是仪鸾卫,这院子空得就似从来没有人住过。

        还不知东北总督驻地会选在何处。

        渤海首府广宁府,距千平关六百里,距京一千五百里。

        而辽安比渤海更北,首府辽东府,距千平关不到四百里,距京足有两千二百里。

        不论哪一处,若千平关破,被敌军攻至也只是几日之间的事。

        东北总督要和辽安将军精诚合作,才能将这一潭死水盘活。

        宁安华迈入正院。

        和她上回来时相比,东耳房前多了几株梅树,院西多了一株红端木。正房西面的窗台上还堆着几个冰雕,不但有梅花、莲花、牡丹等四时花卉,甚至还有一尊出鞘宝刀。

        今日天气晴朗,空中无一丝云,日光耀眼。窗檐投下的阴影恰好护住了几个冰雕。

        冰雕后的玻璃窗子里,卢芳年斜倚在铺着粉暖褥子的暖阁中,看见宁安华,便在炕上俯身,做出个道福的样子。

        她抬起头,满面是笑,眼中亮盈盈的。

        宁安华不禁也一笑。

        进得房门,屋内布置得温馨雅致舒适,更胜从前。

        她没拿手炉,摘了斗篷便径直进入卧房,笑道:“听说你在家里安逸得很,今日真看见你的人,我才放心了。”

        卢芳年面色红润,人胖了几分,皮肤被养得洁白生光,眉眼间再不见愁郁之色,当真和从前不一样了。

        卢芳年请宁安华在身旁坐,看丫鬟们捧了茶,笑说:“夫人……郡主救我几次,我再不知道看开些,好生保养,还对得起您吗?”

        宁安华笑道:“你知道看开,好生保养,是为你自己才对。我救你原不是为了让你谢我

        。”

        手中茶汤清香,她低头品了一口。

        卢芳年上次向她“请教”的内容并不止她和罗焰的性·生·活,还有她和罗焰的相处日常。

        比方她记得罗焰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想和罗焰好好相处,却连开启一个让两个人都舒服的话题都做不到。比方她想做好一个贤淑的妻子,想有朝一日和宁安华一样,能实实在在地帮上丈夫的忙,可成婚数年,罗焰连出门收拾行装都不必她插手分毫。

        宁安华当然察觉到了卢芳年的问题。

        罗焰只想和卢芳年相敬如宾,卢芳年却想和罗焰做一对恩爱夫妻。

        卢芳年把罗焰看得太重,已经快失去自己了。

        或者说,卢芳年可能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完整的“自我”。

        但她不想轻率地做人生导师。

        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对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来说,她的想法是会带来幸福,还是会带来更深的不幸。

        当时,她还不知道罗焰还没有放下她。

        就算到现在,她也不认为,罗焰对卢芳年无心有她多少影响。

        专一并不是人的本性。尤其不是这个时代男人的本性。

        罗焰不与卢芳年亲近交心,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想。

        但,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皇上心腹大臣,一个在仪鸾卫里说一不二惯了的指挥使,一个不论武力智谋都站在普通人顶峰的,自信到自傲甚至自负的男人,他真的可以接受一直仰慕他的妻子对他淡下去吗?

        现在,她能保证清儿、黛玉和蓁蓁一世的平安,她已经不怕影响她们。

        可她不确定,如果罗焰发现,卢芳年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了,他会怎么对卢芳年?卢芳年当时拥有的,他出于责任的尊重、爱护,会不会变淡甚至会消失?到那时,她能承担起卢芳年的人生吗?

        所以,那天她只给了卢芳年有关性·生·活的建议。

        罗焰既然答应过会给卢芳年一个孩子,那他应该会说到做到。

        等有了孩子,卢芳年的注意自然就会从罗焰身上转移,罗焰也不会诧异自己的妻子更爱孩子。

        但现在,孩子才三个多月,还不能和卢芳年互动,罗焰远在两千里外,可以预见短则五年,长则十几年都不会常回京中,作为守边大将的妻子,卢芳年也不可能随军,她竟然想开了。

        宁安华有些好奇卢芳年想开的原因。

        是经过一番生死,明白了享受当下,把握自己才最重要,还是罗焰在临行之前给她吃了什么定心丸?

        不知为什么,宁安华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希望芳年想开不是因为……

        躺了两个多月,卢芳年看完了十来本书,绣出了一小箱小衣裳,让厨房改进了三种点心五样菜,还早早把义勇侯府堪舆图按自己的心意改了,送去工部,请照着改建。

        她把这些日子做的事一一拿出来给宁安华看。

        宁安华说想看侯府堪舆图,她忙命把底本都找出来。

        从郡王府改成义勇侯府,形制要降等,但皇上额外赐恩,规模不必变。

        宁安华先看全府堪舆图,又一一把各处院落的看了,不免羡慕:“我的郡主府竟只有这个的三分大。”

        不过,郡主府建得再好,她暂时也住不上了,小就小,也省得舍不得了。

        卢芳年正不知怎么开口,忙接过这一句,笑说:“侯爷不在京里,郡主既喜欢,等建好了,只管来常住。”

        分明是寻常邀请之语,宁安华却更觉不妙。

        三秒之内,她决定,就算会伤害到卢芳年,她也要说开。

        她故意没提她要去东北了,想引出卢芳年的话,笑问:“咱们虽好,又不是亲姑侄,亲姐妹

        ,我怎好常住?也不合礼数。几日去一次,你别嫌烦就是了。”

        卢芳年忙笑道:“我虽无福做郡主的亲侄女,亲妹妹,这些年多得郡主疼爱照顾,心里早把郡主视作嫡亲的长辈、姐姐。又蒙郡主几回相救的大恩,细思着实无以为报。”

        她声音里有非常明显的紧张与期待:“今日冒昧:若郡主不弃,愿认为义母,从此侍郡主如亲母一般。”说着,她立起三指,“若有半分不孝之处,我——”

        听到这里,宁安华忙说:“且不必起誓。”

        不妙的预感成真了。

        ——卢芳年真的是因为开始把她看得更重要,才“看开”的?

        这算什么“看开”?

        虽然早已打算好了拒绝,可话到嘴边,宁安华却略有为难。

        卢芳年对她的心不如林如海的真纯,却也至少有九分真意。

        她是真心想做她的女儿……

        该拒绝还是要拒绝。

        但宁安华委婉了些,先问:“义勇侯是守边大将,我家大人是文臣之首,你与我认亲,是不是犯忌讳?”

        卢芳年忙道:“请郡主放心,侯爷已经先行回明陛下了。陛下知是我一心想报恩,并无它意。”

        宁安华早知卢芳年能把这话问出来,罗焰和皇上必然是知情且同意的。

        她心里又骂了罗焰几句,笑叹:“陛下开明,我等臣子便更应谨慎自省,不让陛下将来为难。”

        卢芳年明白宁安华的意思了。

        她微微垂首,笑道:“不管郡主信不信,我的话都是出自真心。”

        宁安华摸了摸她的鬓发:“我知道你是真心。”

        卢芳年抿唇:“是我冒撞了。郡主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宁安华笑:“芳年,不是你不好。”

        “做人义母,是可以只担个名儿,任儿女鞍前马后,尽心孝顺。可你不是别人。真应了你一声‘母亲’,我就必要做好第四个娘了。”她语气尽量温柔,“我好容易把孩子们养到懂事,正想松快几年,认了你,你肚子里的这个就成了我的外孙,我又要操心。我这个人懒得很,连家事都不爱管,你是知道的。咱们还和以前一样不好?你就让我偷个懒儿罢。”

        卢芳年没忍住,慢腾腾蹭到宁安华怀里:“那我嘴上不喊,心里认,郡主当不知道。”

        宁安华笑问:“那我就真当不知道了?”

        卢芳年抬头笑道:“郡主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宁安华揉揉她的脸,让她坐好,别动了腿,也别压着肚子。

        卢芳年笑道:“我原还想呢,若是个女孩儿,能像郡主就好了。”

        判断她这话是十分真心,宁安华心内一叹:“你做娘的,不盼着孩子像你?”

        卢芳年低头浅笑:“像郡主最好。千万别学我优柔寡断,多思多心,也别像我,只会些闺阁本事。”

        宁安华便问:“优柔寡断的人,能在宫里照顾我一日?能忍住断腿的疼不叫不喊?依我看,你没有你说的这些毛病,只有一样:妄自菲薄。还有,闺阁本事又怎么不好了?”

        她一样样和卢芳年数:“读书识字,笔下文章,琴棋书画,哪样不好?从小学了这么多,不能和男人一样出仕,就是白学了?是去年你作的荷花诗不好,还是方才我看的堪舆图不好?针线女工更是大用,没有女子裁衣,天下多少人没衣裳穿呢。便是管家算账的本事,也有多少男人不知经济世事,拿不得算盘,看不懂账本,不过比你我多根——”

        宁安华收住了。

        卢芳年脸一红。

        她思索半晌,问:“我……有郡主说的这么好吗?”

        宁安华肯定道:“你很好。”

        宁安华在罗府吃

        过晚饭才回。

        卢芳年想认她做义母的事,她只当没发生过,也没和林如海提起。

        其实,若定下母女名分,并非没有好处。

        认义母义女是她和芳年之间的事,只认义母不认义父,就与罗焰和林如海的关系不大,又不是亲母女。而名分一定,她的孩子就算罗家孩子的长辈,两家不可能结成儿女亲家,反而会让关系维持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不会更近,让皇上更加放心。

        她和芳年本是只凭感情的交友,可聚也可散。定下名分,孩子们多了一位可靠的义姐,以后往来东北京中两地,便可直接住进义勇侯府,她也能放心些。

        但这些种种好处,她现在宁愿不要。

        她喜欢芳年,辈分又没错,若还在二级、三级,权衡利弊后,她有可能会接受多一个真心想“孝顺”她的义女。

        可今后,她只想维持好现有的亲密关系,不愿在俗世里再多任何牵绊。

        ……

        宁安华入宫见了江皇后,又去蒋家谢过刘夫人,正待偷闲几日再办年事,谁知不过一日,林如海的任命便正式下来了。

        罗焰的密折一道道传回来,东北情况着实不甚妙。

        皇上令林如海在半月内将吏部事交割清楚,去辽安省辽东府就任,私下赐黄金两千两,作为他不能在京过年的补偿。

        圣旨下发当日,宁安华立刻开始点跟去东北和留在京里的人。

        江明越在翰林院外截住宁安硕,说有文章要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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