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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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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矜在家里陪爸爸妈妈待了两天,  她给他们三个人预约了一个全家福的拍摄,在下周末。

  他们家每年都会拍一张全家福,然后过年的时候,  祝家一大家子人,  除了在国外回不来的,  剩下的人都会聚在一起,  再拍一张大号的全家福。

  白天,  张澜和祝思俭都去工作了。

  邬淮清拨过来视频,  问她明天回安和公馆吗。

  “明天上午去看看爷爷,  晚上回去。”祝矜正在花房里浇花,  芳香馥郁,手底下的那盆含羞草羞羞答答拢着花瓣。

  邬淮清牵起唇:“好,那晚上一起去吃饭。”

  “好呀,你明天不忙嘛?”

  “今天赶一赶。”邬淮清没说,昨天邬深开会,  把外省的一个项目丢给了他。

  因为政策原因,  这个项目最开始是个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只是中途邬深的人不靠谱,  加之政策有变,现在变成了一个损耗巨大的烂摊子,  入不敷出。

  倒不是不能拒绝,  只是现在他的势力,  还没到能和邬深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刻。

  邬淮清揉了揉额角,  可以预见,接下来一段时间,  又该时常出差往外跑了。

  祝矜从花房出来,  拿着手机经过客厅,  阿姨出去买菜了,所以她也不怕大声和邬淮清说话。

  忽然,他警觉地问:“背后怎么那么多玫瑰花,谁送你的吗?”

  祝矜回头,一眼看到旁边那张圆桌上的红玫瑰,笑起来:“前两天不是七夕吗,一看就是我爸送我妈的。”

  花已经有些蔫了,她拨弄了一下,想着一会儿给换换水。

  恍然间想到什么,她收敛起笑意,转问道:“诶,我们明天去哪儿吃呀,最近有什么好吃的馆子吗?”

  邬淮清脸上还浮着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叔叔阿姨感情还挺好。”

  “嗯。”祝矜不太想聊这个话题,总感觉在揭他的伤口,刚刚一说完,她便后悔了。

  “你想吃什么?”他问。

  “要不就去绿游塔,我看到它们公众号的推文,出了新菜品,看起来很诱人。”

  “好。”邬淮清笑起来,“不过我还没请姜希靓吃饭,就去吃她家的,不太地道。”

  “这怕什么,你去了办一个绿游塔的年度会员,很多钱的,给我们希靓赚一笔。”

  视频中的邬淮清笑着夸道:“还是娘娘聪明。”

  “那是。”祝矜早已经将视频的镜头离开那些玫瑰。

  她忽然问:“邬淮清,你还记得你那本《哈利波特》吗?”

  “嗯。”他应了声,“被你丢掉的那本吗?”

  “是那本,不过我又找到了。”

  她看着屏幕,难得一见,邬淮清的神情竟在那一瞬间有些许紧张,不过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问:“在哪里找到的?”

  “上次从我爸妈这儿储藏室的箱子里找到的,可能是搬家的时候,谁找到放在的储藏室。”她说。

  “哦,那你改天还给我吧。”

  “你要看吗?”

  “嗯。”

  祝矜才不信他要看,估计是忙着毁尸灭迹。

  不过她还是装模作样地说:“哦,那等我下次给你带上。”

  她笑咪咪的,趴在床上,小腿抬起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涂着深色指甲油的脚趾像是会吸收阳光,把室外温热的光亮全部吸了过来,洒在她莹白的小腿和脚背上,皮肤透亮。

  这一幕正好被照进视频中。

  邬淮清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上,弯了弯唇道:“你别晃了。”

  “啊?”祝矜不解,转过头,又转回来,停下晃动的小腿,问道,“怎么了?”

  “勾引我。”

  他声音淡淡的,平静无波,却又像是潜藏着涌动的欲望。

  祝矜无语,送给他一个白眼,说道:“邬淮清,你的自制力呢,你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呢?”

  “在你面前,没有自制力。”他毫不避讳地说道。

  “……”

  祝矜忽然笑起来:“你们办公室招人吗?我去应聘秘书吧,然后天天在你面前‘勾引’你。”

  她特意咬重“勾引”两个字,声音中有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嗲。

  邬淮清闷声笑起来,吊儿郎当地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通知下面的人,直接给你省去一面和二面。”

  “你招助理面试这么严格吗?”祝矜不大相信地问。

  他笑道:“你以为呢,孙助是沃顿商学院毕业的,刘助理是我的师弟,清华经管毕业的。”

  “……”

  “告辞,我知难未退。”祝矜对着视频抱了个拳。

  邬淮清痞笑着,拖音带调地说道:“难什么?浓宝儿来的话老板肯定开一路绿灯,毕竟我们浓宝儿有着独一无二的本领,是吧?”

  他音调暧昧,尤其是最后一句话。

  祝矜递给他一个白眼,“想得美,我可是正经大学毕业的,勤勤恳恳,不走歪门捷径。”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来,问:“不对,我记得你办公室还有一个小姑娘,她不是外经贸的吗?”

  说完,她又小声说道:“外经贸好像还没有我们学校好吧。”

  她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上次她路过邬淮清工作的地方,想给他送自己新买的还热乎的粘豆包,又觉得上去有点儿惹人注目,便给邬淮清发微信,让他下来拿一下。

  邬淮清当时在开会儿,便派了鹿沅沅下来。

  鹿沅沅和她差不多年纪大,当时祝矜一看到她,便有些惊讶,因为眼前这人和她想象中邬淮清身边的工作气氛不太相符。

  小姑娘很青春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像小鹿似的,下来找她时,还嚼着口香糖,接过粘豆包就问:“小姐姐,你这个口红是什么颜色呀,好好看。”

  祝矜着实被问愣了,缓过神,才说:“口红吗?我今天没化妆,涂了唇膏,迪奥那个,好像带颜色。”

  鹿沅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竟然没化妆?都看不出一点瑕疵。小姐姐,你皮肤也太好了!你平时做光子嫩肤吗,多久一次?”

  “……”

  祝矜回应了一番,不由多看了鹿沅沅几眼,她身上虽然穿着正装,但掩不住的青春和活力,一身行头是显而易见的大牌奢品。

  她手上还拿了个毛绒玩具的钥匙链,玩偶上写着UIBE四个字母,祝矜问:“你是贸大的?”

  “嗯,对呀。”她晃晃钥匙链,“昨天回学校小学妹给的,你也是吗?”

  祝矜摇摇头,两人又聊了几句,她手机来了电话,便走开了。

  “你说鹿沅沅?”

  “我不知道叫什么。”

  “那是陆于山先生的宝贝女儿,塞过来专门来打杂的。”

  “陆于山?是我知道的那个陆于山吗?”

  “就是那个。”

  祝矜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两个人气质不大一样。”

  “陆先生女儿来得晚,从小宠着长大。”

  “她还挺有趣,不过你竟然真的会收关系户。”她有些惊讶。

  邬淮清笑了笑:“听孙助说,她现在主动包揽起办公室几个人的咖啡,每天研究怎么给大家改善伙食,办公室其他几个人都说她好,工资倒是给得不亏。”

  祝矜点点头:“那倒是。”

  两人又聊了会儿,邬淮清又开始忙工作。

  -

  翌日,祝矜去看看爷爷。

  老爷子最近没事干的时候就在院里写毛笔字,又粗又长的毛笔,蘸着荷花池里的水,写在砖石上,没一会儿就干了。

  她在爷爷身旁,看他写“绿塘摇滟接星津,轧轧兰桡入白蘋”。

  只是在写到“白蘋”两个字时,老爷子手中的毛笔顿了顿,他空下这两个字,接着往下写“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

  祝矜在旁边心中一震,奶奶的名字,便是这两个字。

  老爷子沉默无语,一直静静地写着,他练字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即使是自己最喜欢的孙女来,也是同样如此。

  奶奶去世是在她大一下学期那会儿,祝矜还在异乡上学,夜里忽然接到奶奶病危的消息。

  一切都让人措手不及。

  因为爸爸妈妈工作忙,她小时候没少待在爷爷奶奶家,祝矜和奶奶的关系非常好。

  她连夜赶回北京,却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老人家临终前,还在向病房外望,叫着:“浓……浓……”

  那段时间,祝矜只要一想起奶奶,就会红了眼眶,整个家里的气氛都是低压压的。

  她记得回学校之前,她来看爷爷,老爷子那么健朗的一个人,当时一个人坐在还结着冰的荷花池边上,无声地落泪。

  北方的早春很冷,祝矜当时整个人都心酸得不行,过去抱住爷爷。

  后来,她嘱托祝羲泽没事干的时候,就常回来看看爷爷,她在外地,也隔几天便给爷爷打一通电话。

  但当时祝矜自己的情绪就不算好,本来还没有从骆梓清去世的事情中完全走出来,又碰上了奶奶去世,她去见心理医生的次数都要比以前频繁。

  祝矜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

  也是那段时间,陆宇开始追求祝矜。

  陆宇是学校有名的男生,长得帅,家境好,身后不乏追求者,但偏偏喜欢祝矜。

  其实要是算上以往有意无意的献殷勤,他从祝矜上学期刚一入校便开始追求了。

  以前她一概不理会,也就是那天,她偶然路过篮球场,陆宇正在投球,一个完美的三分球,被投入篮中,他在阳光下笑得狂妄又烂漫,侧脸和记忆中一个人很像。

  那一瞬间,祝矜蓦地想到邬淮清。

  似乎连上天都在帮陆宇,那天他身上球服的数字,也和邬淮清当年的号码一模一样。

  所以,在那天陆宇从球场上下来,再次对祝矜表白,问她答应不答应的时候。

  祝矜鬼迷心窍般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答应得有些卑劣。

  所以在答应后,内心开始受到良知的谴责,她既觉得对不起陆宇,又真心实意地无法接受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那段时间,祝矜经常逃课。

  她会在这座城市数不清的咖啡馆中,一坐就是一下午,也时常假装接不到陆宇的电话。

  她看得出,陆宇在忍着怒气。

  但当陆宇和其他几个大三的学长学姐们提出去东极岛玩时,祝矜没怎么想便答应了。

  她想借离开学校这个机会,和陆宇说开。

  在冷寂的小岛上,祝矜看到“出轨”的陆宇,心中第一反应是解脱。

  但她没想到,她会在那里碰到邬淮清。

  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有预兆。

  她做了十八年来,最荒唐也最大胆的事情。

  那几个月,祝矜在读金宇澄的《繁花》,小毛弥留之际说:“上帝不响,像一切全由我定。”

  见到邬淮清的那一刻,酒吧的灯光在各色的液体中旖旎纷飞。

  一刹那,上帝仿若也将主动权交到了她的手中,一切像是都由她定。

  但在醉意消散人清醒时,祝矜知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所以她落荒而逃。

  -

  宁小轩逐渐又开始在群里活跃起来,恢复本性。

  过了几日,他在群里转发了一条周六要有流星的新闻。

  大家纷纷激动起来,有人提议,要不去山上露营,看流星。

  这一建议得到好几个人的肯定。

  祝矜不知道邬淮清看到没看到消息,于是把群聊转发给他,问他去不去。

  W:【周五出差,我尽量周六早点儿回来。】

  祝你矜日快乐:【啊?那你别来了,还要上山,太折腾了,你要是回来得早早点休息】

  W:【到时候看情况,反正这个地儿开车就能到山顶,你和他们去注意安全,帐篷不会搭让宁小轩搭】

  祝你矜日快乐:【知道啦!你也太小看我了。】

  听说邬淮清不一定去,祝矜对这次露营的期待感一下子降低了很多,不过她还没有看过流星雨,又有些许期待。

  周六这天下午,大家纷纷赶往郊区,祝矜和宁小轩开一辆车来,宁小轩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忍不住看手机。

  “干嘛呢,一直看手机。”

  “等消息。”她坦诚地说道。

  宁小轩难得没有八卦,只说起:“巧了,你三哥和邬淮清都工作来不了,一群人让他俩天天最忙。”

  “忙着赚钱呗。”

  “是,搞得我们跟闲人似的。”

  祝矜回头看他一眼:“你好像,本来就很闲,路宝他们单位都比你们单位忙,你们单位跟养老似的。”

  “……”

  上山的路上风景很好,空气也很清新,几辆车终于汇到了一起,他们偶尔会停下来拍照。

  大群的消息隔一会儿不看就是99+,忽然,一条消息弹出来——

  W:【我去找你们。】

  路宝:【??不是说不来吗??】

  W:【刚下飞机。】

  又有人说,看来流星的魅力还挺大。

  祝矜忽然收到他一条私聊,W:【其实是娘娘的魅力比较大。】

  祝你矜日快乐:【小邬子,你怎么又油嘴滑舌了?】

  邬淮清笑着,给她回了条语音:“我自己开车过去,先不跟你聊了,到去再说。”

  祝你矜日快乐:【注意安全^^】

  毫无疑问祝矜他们先到达露营地,山顶的风景很好,他们搭好帐篷,开始烧火做饭。

  山里比市区天黑得早,吃完东西,天色便暗了下去。

  祝矜坐在石块上,大家围着打扑克。

  她时不时向路边望去。

  忽然,她看到一束车灯的光照过来,祝矜眯起眼睛,辨认着,心底直觉这是邬淮清的车。

  果不其然,那辆越野车停在路边,邬淮清从驾驶座上缓缓走下来。

  他临时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白衫黑裤,肩宽腿长,向他们走来。见到祝矜的那一刻,两人目光在漆黑的夜色中相汇——不约而同地笑了。

  “你终于来了。”大家纷纷说着。

  邬淮清自然而然地在祝矜身旁坐下,还时不时帮她看牌。

  两人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当年仔细看去,却分外暧昧。

  好在山顶昏暗,只有篝火的一簇暖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一局打完,邬淮清起身离开,他从后备箱取出装备,开始搭自己的帐篷。

  张菁站起身,拍了拍路宝,说:“我们去帮淮清哥搭帐篷吧。”

  路宝摆摆手,还想继续打牌,说:“他自己厉害着呢。”

  张菁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祝矜忽然站起来,说:“我跟你去吧。”

  张菁看她一眼,没说话,两个人走到邬淮清的车前。

  “你们俩去玩吧,我自己就行。”邬淮清看到他俩,说道。

  “我们帮你吧,淮清哥。”张菁拿起一个支架,说。

  祝矜在张菁没注意时,忽然隔空对他眨了眨眼,做了个wink,然后说:“那你自己搭,我玩去喽。”

  邬淮清笑着:“快去吧。”

  他又看向张菁:“你也跟他们玩去吧。”

  张菁顿了顿,这才回到原位。

  预报显示流行雨在凌晨两点钟出现,他们计划先睡会儿,然后再起来看,再睡会儿,接着再起来看日出。

  等邬淮清搭完帐篷,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三三两两开始洗漱睡觉。

  祝矜走进自己的帐篷,进去之前,看了邬淮清一眼,他正在和路宝聊天。

  祝矜睡不着,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她听到有人在敲自己的帐篷,拿出手机一看,只见邬淮清刚刚发来消息:【我在你帐篷外边。】

  祝矜连忙从里边拉开。

  邬淮清顺势进来。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静静地看着对方,好几天没有见面,祝矜伸手抚摸他的脸。

  四周安安静静,山中偶尔有鸟鸣的声音和各种奇异的声音,把山顶衬托得更加空旷。

  帐篷里有一盏小灯,散发着皎洁又羸弱的光。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忽然,邬淮清揽住她的腰,翻身覆到她身上,直截了当地锁住她的唇。

  他的吻很暴烈,像是急不可耐一般,带着清新的薄荷气息,逐渐侵夺着她的整个口腔。

  祝矜恍惚之间有种偷情的感觉,周遭的气温在升高,交织着夏日夜晚中独有的缠绵。

  邬淮清的手覆到她的腰间,一寸又一寸,冰凉又炽热。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气喘吁吁时,他才抬起头,只见祝矜眉眼之间带着妩媚。

  “想我没?”他边问,边抚摸她的脸,声音浪荡又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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