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生活揠苗助长的孩子
落户的事情解决了,陈平安就寻思着将陈子奇兄弟俩送进学校读书,陈平安也是迫于外界压力。在陈家湾的时候,大家活动空间也比较封闭,他从没有让娃读书的压力。但是到乡上后,身边的人都将娃送去上学了,像陈子奇兄弟俩这么大的娃成天在街上晃荡,总给人不务正业的感觉。虽然村里和乡里相隔不远,但是意识上总有那么一点细微的差距,所以环境真的能影响人。
陈子奇听说父亲要将他和弟弟子云送进学校,他提出条件,在上学之前要回趟陈家湾。
陈平安骂道:“马上上学了,不提前准备吗?去还有个跟上跟不上,不提前看书,胡乱跑啥?”
陈子奇没有妥协的意思:“不去不行,我反正要去一趟回来再看书。”
说着扭头就走,陈平安看到陈子奇的驴犟样子就来气,脱了鞋,翻出鞋底子要打,陈子奇已跑出老远。
陈平安大骂着:“也不知道跟了谁了,犟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虽然搬到乡里是生活在山沟里的人羡慕的一件事,因为乡里是川地,地势平坦,粮食长势好,能比山上收成好一点。人常说山上十亩田,不如川里一亩田。川里还有相对于山上来说繁华的集市,有来钱渠道,比如家里种的麦子多了吃不完,也能拿到集市上卖了变钱。当然陈子奇对这个叫陈家湾的山沟有着别样的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只要隐隐觉得,他走到陈家湾的这条路上,心里就特别踏实。就像在外的游子回到了母亲怀抱的感觉。
陈子奇先去了母亲的坟头,将母亲坟地上的杂草拔了拔,跪在母亲的坟头磕了三个头:“妈,你的院子我帮你打扫了下,今天我来要告诉你一件好事,我们要搬到川里了,以后就不会再挨饿受冻了,你在那边就放心的吃饱穿暖。”
至于是否会挨饿受冻,陈子奇也不知道,他只是想让在那边的母亲放心。他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母亲是否能收到,他潜意识里觉得母亲一直都在。
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几颗水果糖,剥开放到母亲的坟头。一边哽咽着,一边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眼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虽然他有好几天没来了,但是山上的小伙伴看到他来了,就像小猴子看见猴哥来了似的,高兴地上蹿下跳。
陈子奇将上次一起挖蒲公英的伙伴叫到他们的秘密基地,也就是陈子奇家的老房子里,跟他们清了账,分了钱,还一人分了两颗水果糖。就连二大家的陈大宝也分到了钱和水果糖。
分完钱,陈子奇跟陈大宝说:“你赶紧回去吧,你金贵,一会你妈又找上来跟我拼命了。”
陈大宝不想走,但又畏惧他母亲的淫威,只好回去了。
陈大宝走后,陈子奇和其他几个小伙伴说:“我大让我读书,我以后就没时间来看大家伙了,以后大家有事可以来找我,我陈子奇能帮上一定帮。”
其他几个伙伴都伤心得呜呜咽咽,陈子奇拿出大哥大的架势,拍了拍伙伴们的肩膀,就宣布解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小伙伴们不舍地走了,陈子奇独自在院子里坐了一会,看着荒废的院子被蒿草侵占,他不由地恓惶起来。这个院子里保留了他儿时最美好的记忆。
他去后院,找了把铁锹,将院子里的荒草铲了。陈平川在自家院子里,听到隔壁陈平安家的院子里有铁锹的声音,以为进了贼,连忙过来探看,发现是陈子奇。吃惊地问道:“这鬼子孙啥时候来的?”
陈子奇狡黠地笑笑:“我正要看三大去,三大就来了。”
陈平川突然记起什么来似的,走近陈子奇,将嘴凑到他耳边,给陈子奇给了一盒红塔山的烟说:“拿给你二大,就说你大让送来的。”
陈子奇问道:“三大,这是为啥?”
陈平川笑笑说:“你别管,你就拿给他,态度要恭敬,说话要有礼貌,语气要谦卑。”
陈子奇知道二大就吃这一套,喜欢别人巴结,见不得别人比他得势。要换了旁人,陈子奇打死也不会去,但是那是他二大,即使他坏到脚底流脓了,那份血缘关系还是将他们捆绑在一起。陈子奇丢下铁锹,将烟装到兜里就去二大家了。
二妈方红霞在门口洗衣服,看到陈子奇,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要出来了:“你家不是搬去川里了吗?陈大宝不在家,他最近去他舅家了。”
没有眼色的陈大宝却老远地在院子里给陈子奇打着暗语。陈子奇知道,在二妈眼里他不是好孩子,二妈的担忧是,他会将陈大宝带坏,所以防他就像防贼似的。
陈子奇是被生活揠苗助长的孩子,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也学会了装傻。他故意将兜里的红塔山烟掏出来,拿到手里说:“二妈,我不找大宝,我来找我二大。你看,我大让我专门给二大送来的。”
方红霞看到陈子奇手里的红塔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改前面冷若冰霜的语气,站起来,一瘸一跛的朝屋里喊道:“他大,子奇找你。”
陈平平不知道是听见装没有听见,还是压根就没有听见。反正是没有任何回应。
陈子奇说:“二妈,那你洗衣服,我进去找二大。”
方红霞笑眯眯地说:“你进去找你二大吧!你二大那耳朵跟驴毛塞了似的,喊半天听不见。”
方红霞笑眯眯地目送陈子奇进了屋,一边洗衣服,一边望向里屋。
陈子奇来到里屋,看到陈平平正在睡觉,陈子奇小声嘀咕:“这还没黑,二大咋就睡了?”
陈子奇再仔细一看,二大连鞋都没有脱,平时睡觉呼噜声大得跟打雷一样,他从门口经过都能听见,今天突然安静得有些怪。
陈子奇知道二大这是在装睡,陈子奇将一盒红喜梅放到桌上,提高嗓门说:“二大,我大专门让我给你送烟来了。你睡着了,要不我先拿走了,下次再拿来。”
陈子奇话音刚落,陈平川就从炕上爬了起来:“这鬼子怂娃咋来了,把我还给睡着了,你刚说啥来着?”
陈子奇将烟拿到陈平平跟前:“二大,我大让我给你送烟来了。”
陈平平接过烟,笑得嘴都合不拢,连忙抽出一支烟点上:“你大咋知道我烟荒了,不愧是兄弟连心。”
陈子奇内心鄙视地想:要不是烟瘾犯了,还说不出兄弟连心的话。
陈子奇看二大抽的陶醉,看了看渐暗的天色说:“二大,我得走了,太阳都快下山了,再晚我就看不见路咧。”
陈平川特意将陈子奇送出了门,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路上小心。陈平平热情的让陈子奇不由浑身起鸡皮疙瘩。
陈子奇刚走,方红霞看了一眼陈平川说:“让人一盒烟就收买了?”
陈平川往自己嘴上抽了两巴掌说:“真是没骨气,我本来装睡不想搭理,结果听到有烟,我就不由自主爬起来了。”
方红霞听完笑得抬不起腰:“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陈平平说:“我这哪是没出息,我又没问他要,是他送上门来的。”
说着陈平平背着手,得意洋洋地哼唱着半截迷胡《张连卖布》。
红公鸡我问你卖钱做啥?
我嫌他不下蛋光爱吱啦。
牛笼嘴我问你卖钱做啥?
又没牛又没驴给你带家。
大黄狗我问你卖钱做啥?
我嫌它不咬贼光咬你妈。
做饭锅我问你卖钱做啥?
我嫌它打搅团爱起疙瘩。
迷胡是戏曲,这里从县城到村乡的人就喜欢听迷胡,唱迷胡。这是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迷胡也有名“眉户”,据说是因为该曲子戏悦耳动听,凄楚迷人,像“媚狐子”一样,一唱就把人“迷糊”住了,所以取名“迷胡”。每一年,县上或乡上都会组织举办一两次,反正是“人闲戏忙,人忙戏闲”。
人们对迷胡痴迷到什么程度呢?据说迷胡戏开场的锣鼓一敲响,一位正在给孩子哺乳的村妇便匆匆从炕上抱起婴儿,飞也似的奔出家门去看戏。谁知跑到戏场后蓦然发现,怀中抱的不是婴儿,而是一个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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