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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不幸的开始


人生啊,有多少的悲伤与辛酸!

相爱的人相忘于江湖,不相爱的人同床异梦。

人走茶凉,宴席散场,喧嚣和骚乱过后,子奇也喝得人仰马翻。

子奇一边痛苦地呕吐着,一边抱头痛哭:“婉兮,我对不起你呀!”

声音嘶哑、绝望、苍凉。

伴随着这一声声无力的嘶吼,子奇觉得他的心死了。而既卑微又荣耀的淑贤坐在屋子里等待着,等待着一场干柴烈火的想念,但最终她的心碎了。

子奇喝得酩酊大醉,平安厂子里的那两个壮汉,在平安的授意下,再一次将子奇抬进了婚房。人常说酒后吐真言,这大概是真的。子奇虽然喝得意识模糊,但他的嘴里不停地喊着两个字“婉兮”。大概这个名字已经镌刻在了他的心底。

为了照顾到新娘的情绪,两个壮汉有眼色地将子奇的嘴捂上,直到他喊累了、喊够了,打着呼噜睡着了,那两个壮汉才跟新娘告别后离开。

子奇回了屋,搀扶新娘的老嫂子的任务也光荣地完成了,她识趣的道了别。

淑贤看着呼噜如雷声打得此起彼伏、打得带有哽咽、打得长嘘短叹的子奇,竟灰心丧气地和着衣服躺下了。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叫“婉兮”的女子,但从内心里已将她视为情敌。此时,她有种战胜情敌的侥幸心理,同时也有种得到了人没得到心的失意。她有一个执念,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有朝一日,她一定能用真心打动子奇,既得到子奇的人,也收割子奇的心。

冬天虽然寒冷而荒凉,但是能躺在爱的人身边,她的心里感到热乎乎的。尽管生活仍然每天要下地劳动,一日三餐,围着锅台,但是她还是看到了前景。

想到这里,她脱掉棉衣,露出了她特地为自己新做的红肚兜,躺在子奇的身旁,她幻想着等子奇酒醒后,对她动手动脚,她也一定会极力配合。

可是,她没想到,婚礼结束后,才是她不幸生活的开始。

人常说:强扭的瓜不甜。

结婚后,淑贤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滋味。

婚后的好几个月,她仍然是一个处女。婚前处女是一种守身如玉的荣耀,但是婚后还是处女,却是一个女人的奇耻大辱。

她用尽了各种招式,子奇始终都没有碰她一下。每天晚上,子奇和着衣服,回到屋子倒头就睡。将她一个人晾在一旁,就像两个陌生的人,住在一个陌生的旅馆里。淑贤夜夜独自流泪、叹息。她被子奇冷淡的态度折磨得憔悴不堪。

为了得到这个男人的垂爱,她可以付出令人难以想象的牺牲。得到的却是鄙视和侮辱,她也没有因此而悔恨自己付出错了。

她每天鸡第一声打鸣就起了,子奇长长地睡在炕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她就已经起来烧炕、打扫、在厨房为一家人张罗美味的饭菜了。她烧的炕,子奇也睡得理所应当。她做的饭,子奇也吃得理所当然。可就是不肯心疼她一丁点。如果子奇是一个木讷的人,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羞涩的人,那至少一个拥抱就能表达所有。她每天晚上,梳洗完,擦上香香的雪花膏,躺在炕上,等着子奇哪天终于克制不住了,能把她搂进怀里。

但是,她等来的,仍然是子奇和着衣服,独自躺在炕边上。就别说碰她一下,连多余的话都不想跟她说一句。这让她觉得连陌生人都不如。

她的小姨父和小姨,也就是现在的公公和婆婆并不知道她的不幸,她还无法讲出她的不幸。就连跟她无话不讲的姐姐,她也不曾倾诉过。这样的丑事只能埋在自己的心底,让它慢慢发酵。

每当小姨旁敲侧击地问她:“昨晚你和子奇都睡得好着哩吧?炕热着哩吧?”

她都会含糊不清地回答:“好着哩。”

啥好着哩?是睡得好着哩?还是她和子奇的感情好着哩?

为了博取子奇的爱,她总想着各种方式让自己受虐,比如,生个死不了的病,或者不伤胳膊不断腿地摔一跤,跌破点皮。

这天,她正在地里蒙头干活,天上突然飘起了雪花。这都快立夏了,怎么还会飘起雪呢?可看着天上飘起了雪,淑贤却十分的开心。她想起了当教师的二姨父背过的一首诗《上邪》:“冬雷阵阵,夏雨雪,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虽然不识几个字,但姨父跟她们解释过这个意思:当世界上这些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时,才会与君断绝关系。

当时,正值情窦初开的淑贤对这句诗印象深刻。

今日,当她看到因倒春寒引起的下雪现象时,她突然将这样的气象与自己的生命联系在了一起。她是这样想的,都“夏雨雪”了,难道陈子奇的心还热不了吗?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雨雪一下起来,猛烈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并且越下越大。本来淑贤在天色暗沉下来的时候,往家里跑,一定能赶雨雪天气跑回家。可她却心存侥幸地躲在了离自家的地不远处的一棵核桃树下,她幻想着子奇拿着一把破伞,形色慌张地来寻她。

可是,她等到天黑得跟锅底一样扣下来,也没有等到子奇的影子。她悲悯地扛着铁锹,拖着无力的步子往家里走。一个不小心,她摔了一个踉跄,掉进了水坑里。她虽然没有受伤,却浑身裹满了泥巴,活像一只泥鳅。

她湿漉漉地回到家,姨和姨父不在,为了给她小两口腾一个独处的蜜月时间,姨也搬到了副食厂里。

当淑贤瑟瑟发抖地走进屋子,印入她眼帘的却是烂醉如泥的子奇,还有地上的烂酒瓶子。淑贤因此备受打击,她想端起一盆凉水,往他的头上浇上去。但是想到凉水会将子奇淋出病,她只好冷静地责怪子奇,责怪自己的幼稚和可笑。她拉开了柜门,躲在柜子门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用毛巾擦拭着她那如落汤鸡的羽毛一样的头发。在厨房找了一个馍,就着咸菜吃了两口,喝了一口开水。因为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她便跟从前的小姨一样,坐在炕上绣鞋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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