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道德审判
米岚一把推开叶北生，瞪着眼睛，只见中间隔着玻璃作为探视的两个房间，两边都有座位，有看守，可此时玻璃上溅满了血迹，而这边胡文博的头已经耷拉下来，崩出大量鲜血。
玻璃另一面，眼睛大睁的尹元九脖子也被割开，齐齐的一条线，直连着皮肉，如果力气再大点，米岚甚至怀疑头会掉下来。
乱成一团，传来张莲的尖叫声。
不少人都吓傻了，就算是看过不少凶案现场的刑警也被这个画面震慑得说不出来话，看守胡文博的其中一个警员是个小姑娘，此时身上全是血，瞪着眼睛大叫，老羊第一个反应过来，叫救护车，同时控制刚才被吓到刺激到的警员，那警员吓疯了，一直大叫，直到用电棍电了她一下，才晕过去。
另外几个男警员也吓得脸色煞白，最后一个都呼吸不了了，被队长扇了个耳光才回过神来，指着那边的胡文博，“他俩就说了几句话，突然就看胡文博发疯，谁也不知道他口袋里哪来的鱼线，动作太快了，等我们扑上去，人已经，人已经。”
那警员吓的得索，胡文博眼惊恐大张着嘴生命就定格在这个画面，当时先是胡文博突然拿出鱼线勒向自己，太突然，其他人都看着这边，没人注意尹元九，而尹元九就趁着空档突然也拿出一条鱼线，动作特别快，什么人能对自己下手那么狠，就像是对仇人一样，一般人体都有自救本能，人在一定程度都会挣扎，所以自己把自己勒死这一点是不成立的，可尹元九就像是超出了人类界线一样，只见他刚才眼神突然一转，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嘴里默念着什么然后上手一秒钟就割断自己的脖子。
这些都是在重新回放监控录像上看到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不可思议。
因为嫌疑人突然以这般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局里又乱套了，叶北生忙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才喘口气出来到门口抽支烟，发现米岚在，“是不是吓到了？”
他看米岚的脸色不太好。
后者摇头，“我在想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人突破自身极限，勒断自己脖子。”
不等叶北生回答，米岚继续，“之前的案子也是，齐洪昌也好，葛杨也好，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之前尹元九说过一段话，他说方淮不是他动的手，有人可以让人死得那么自然，我在想是不是也和这个人有关，你说人怎么能突破自主意识自我了断呢。”
叶北生皱眉思索了一会，“催眠。”
米岚打了个指响，“和我想的一样，之前不就怀疑过陆啸队长失忆是因为被人催眠过吗。”
“但那只是推断。”
“你又要说没证据了是吗，如果有证据你我就不用在这猜了，不觉得有意思吗？就好像从葛杨的案子开始，凶手都是自我了断的，这些案子都有相似之处。这是多高的比例啊。就把案子掐断在这了，哪一个案子都觉得背后有个人，可线索却就是断在这。我有时候真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这些案子背后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叶北生心一颤，但同时否定了，“这太荒唐呢，这根本就是三个案子。”
可他说完想到齐洪昌和葛杨的案子都和西街屠夫刻字R有关，又不得不去思考这一点，可尹元九明显就和前两个案子毫无关系啊。
“刚才他俩自杀的鱼线哪来的？”
叶北生叹了口气，这是他们一晚上都在调查的，发现在把胡文博和尹元九分别带到玻璃窗左右两个房间时，曾在走廊遇到过，就这么擦肩而过，录像看了十几遍终于发现端倪，鱼线是尹元九塞到胡文博口袋里的，可胡文博应该不知道啊，而且胡文博之前的种种表现都是被尹元九陷害的，他根本就不可能会自杀，怎么突然掏出鱼线了断自己。而且那鱼线尹元九之前到底藏在哪了，他们到最后都不知道，之前抓进来的时候明明搜查过全身了。
“画面我看了十几次，包括尹元九眼神都没变过，甚至局里请了心理学家，也看不出来尹元九对胡文博有什么催眠的动向。”
米岚看着他手机上的录像摇头，“有一种催眠，叫暗号。”
“暗号？”
“对，在人不经意间被催眠，催眠他的人会设一个暗号，这个暗号开启前都是正常的状态，一旦有人用了暗号，所催眠的内容会在受害人大脑里形成命令，就和定时一样，让被催眠人去做某种设定好的动作，没听过吗。”
“听过，可都是在电视剧小说里，现实中真的有吗。”
“有，但极少，因为这要催眠大师是高手中的高手，非常少见，而且有这种能力的通常会掩饰自己，不然会被人利用。”
“你是说尹元九和胡文博是被人用了暗号。”
“只是胡文博一个人，尹元九是自己想死的，他割掉自己和胡文博的头颅，加上之前无头的马军正好印证了星球人物换头的设定，而且尹元九自己就是五行中的那个土，我刚才画了一下位置，只可惜他离之前金木水火四个太远了，我也不懂星象，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
估计有个背后的人在指挥他做这些，迷惑他。但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推论中的幕后之人真的存在，可我就有种强烈的预感，背后一定有个不留痕迹的心理高手在操纵这些。”
可这个背后的人，一点痕迹都没有，就真的如同尹元九臆想出来的一样，“你说什么人能一点痕迹都不留呢？”
叶北生摇头，不管如何，这案子暂时只能告一段落了，但背后那个人警方不会放弃追查。
唯一让人愤愤不平的是关于赖长兴几个受害人的家属。梅月不算，她已经认罪，再有尹元九之前的证词，她推脱不了责任，对吕城的谋杀罪名成立。那天她家长和吕城的家长都从老家过来，在门口打了一架，互相哭诉对方害了自己的孩子，上演了一出闹剧。
至于其他两个，赖长兴的老婆和何雨的同学，虽然对他们有怀疑，可没有证据表明他们是知情人，因为尹元九已经死了。
一切都是警方的猜测，可就算知情，他们在这场游戏里什么都没做，只是冷眼旁观，这一点张莲和小赵产生了激烈的辩论。冷眼旁观算不算犯罪这一点法律上很模糊，可道德上却不是。
不管如何，米岚那天远远看到做了询问从警局出来的赖长兴老婆，她站在门口抬头看太阳，那侧脸明明已经上了年纪却有那么一瞬间迷惑人的感觉。
米岚走过去，“你好。”
赖长兴老婆认出了米岚，点着头，就要离开。
米岚却突然叫住她，“你其实是知道赖长兴做的事吧，你去报警失踪是尹元九指使你的对吗，你一直在帮尹元九看着赖长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米岚却笑了，“你很聪明，甚至主动上交赖长兴藏起来的十万块钱，不，也许那十万块钱打从一开始就是尹元九给你的，而你之所以这么做，一是表现出你多想知道真相，二就是作为尹元九游戏的NPC，你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那十万块钱，是你给赖长兴买的人身意外保险。”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位警官，这样算诬陷人吧，你有什么证据，我给我老公买过保险这算什么大事。说话要讲证据。”
“确实。”
米岚笑了笑，眼神却冰冷极了，拿出手机打开一条视频，视频里是个年轻男子向一个女人求婚，在摩天轮下。赖长兴老婆一愣，呆呆望着。
“曾几何时你也坚信过是真正的爱情，将你从前一段婚姻中解救出来吧。”
赖长兴老婆手发抖，别过视线，“看这些干嘛，男人一开始都是不错的，可生活的本质，柴米油盐就会把所有美丽的外衣磨掉，露出原本的丑陋。贫贱夫妻百事哀，也许不是他变了，一开始就是错的。到最后，什么情啊爱啊，都变成对彼此的厌恶。”
“是啊，他事业上的无能，对待母亲和你之间矛盾的软弱，都是他的缺点，可如何说他厌恶你了，不爱你了。”
不等赖长兴老婆辩驳，米岚眼神突然锐利起来，把手机里存的一条房产登记信息，举到她面前，“我就是来顺便告诉你一下，去收房子。”
“什么房子。”
米岚最后一笑，诛心一般，“包括你都很疑惑吧，尹元九给赖长兴的那笔钱去哪了。我现在告诉你这笔钱在哪。赖长兴偷偷以你的名字买了一间公寓，很小，但足够你们俩一起生活，他曾经许诺给你一个家，做到了，别管他用了什么手段，但他实现了。”
米岚最后拍了拍赖长兴老婆僵硬的脊背，转身离开，直到走出很远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悲鸣。
叶北生正好过来看到这一幕，风吹响树叶哗啦啦的，吹着米岚的长发挂在脸上，她仿佛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她也看到叶北生了，后者帮她理了头发，“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米岚坐到副驾驶上，顺手拿了被塞在雨刷器上的小广告纸，眼睛看着前方，手却熟练地动作，没一会，折出熟悉的小小纸船，顺着打开的车窗，顺着刮起来的风，松开了手，那只纸船仿佛有一种魔力，随着风飘到树上，又被叶子摆动抽到更远更高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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