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梁倩从廖芳口中得知了更多他们两人中间的细节。
孙寿元离家出走搬来镇上跟廖芳同居这段时间，已经跟廖芳提出三次要结婚，甚至拿出大半积蓄买了银戒给她，家里的一切花销都是他在支出。
廖芳怎么能不感动，可是孙奶奶那样可怜，她已经失去了儿子，全家的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孙寿元身上，廖芳不敢答应。
拒绝一次还好，拒绝三次，是个男人都会落面子。
长期以往，再深的感情也禁不住刻意的消磨。
廖芳长长地叹一口气：“说实话，我刚离婚那会儿，就想着下一次结婚，要找个二婚生有孩子的，我愿意给别人孩子当后妈去，结果……寿元为了跟我交往，骗我说他结过婚有过一个孩子……”
难怪廖芳一开始答应跟寿元在一起。
梁倩哑然，“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廖芳低下头，眼底有泪光闪过，沉默许久。
梁倩只问了一句话：“那你现在还是之前的想法吗，更愿意当个无私的后妈，也不愿意为自己活一次。”
廖芳一愣，她是当老师的，有些观念自然知道，但知道不代表认同。
她喃喃：“可是这样会不会有些自私……”
梁倩默默摇了摇头，心里默念了一句：别掺和人家的家事。
抛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道：“硬币落下来那一刻你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你再走走看吧，等你真的到了无路可退无处可解的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办了。”
廖芳被说服了：“是，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
“芳芳，以后我们家里院子里也养花好不好？”孙寿元乐呵呵地声音打断了她们，他指着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认真地询问。
廖芳对上青年明亮的眼睛，孙寿元不是没经历过事的人，但是依旧保持赤诚的心，只要对他好，他就掏心掏肺对人好。
如果他们真的分开，廖芳扪心自问，她还能遇上第二个孙寿元吗？
心中猛然一颤。猛然回头看向梁倩。
明明是个比她还要小的姑娘，却看到比谁都透彻，弯唇浅笑：“你看，你明明知道答案。”
一个月后，陆深告诉梁倩，孙寿元跟廖芳领证了。
两人在一起两三年，如今又同居了好几个月，周围邻里都当他们是小夫妻了，索性没有张扬，布置了新房就算正式成婚，再定下一个合适的时间请好友吃顿饭。
后来梁倩好奇，问廖芳怎么想通的。
廖芳说：“反正我都二十八岁了，而寿元才二十出头，退一万步讲万一真有感情淡因为生不出孩子要离婚的那天，寿元也不过三十岁左右，不影响他的未来。现在我们俩都想结婚，我想他高兴。”
梁倩扶额，心想女人无私起来是真无私啊。
廖芳对这段感情如此悲观，未来该如何往下走，只能指望寿元了。
喝喜酒那天正好是周末，梁倩去学校门口接如月，碰上了同样来接孩子的桂琴。
已经是十二月，寒冬尽至，凌凌的冷空气肆虐着空荡荡的枝头，唯有校门口旁边一颗常青树仍带绿意。
梁倩穿着一身杏黄色滚毛边的风衣，宽领口，小腰身，风衣的样式和颜色在单调的冬天里格外显眼，还有脖子上雾灰色的围巾和脚上的短靴子，搭配起来真是时髦靓丽。
桂琴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打量了两眼不敢认，她跟梁倩虽然在同一处巷子，但平时只是点头之交，不算很熟。
梁倩主动了声招呼，她惊讶道：“呀，怎么是你，你来三中？”
“我来接如月。”梁倩说话的时候伸手压了压圈在下巴处的柔软围巾，露出完整的小脸。
温婉俏丽，皮肤白得跟玉似的，一点都不像是穷苦人家养出来的姑娘，更看不出已经当妈了。
桂琴的重点放在了她说的内容上，很快反应过来：“如月她也进了三中啊，那真是太好了，得偿所愿。”
话虽如此，桂琴心中却下意识认为是花钱塞进去的。
毕竟陆深经常早出晚归穿着体面地出去工作，大家伙不知道他具体做什么，但梁倩家过得越来越好是肉眼可见。
不仅雇工人重修了茅厕和厨房，厨房安装了水龙头，厕所贴了干净的瓷砖，还买了一个燃气热水器，这玩意儿可是有钱人才装得起的四大件之一。
这年头大家都是烧热水洗澡的，谁不希望一打开水管就流出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不过热水器虽好，大家有了钱还是会选择先买电视机或者电话座机。
李大娘也很纳闷，心想热水器哪有电视机威风啊。
结果陆深说梁倩需要，因为梁倩爱洗澡，冬天到了怕茅厕漏风，热水不够用。
这下子，邻里都知道陆深如今挣上点钱，又非常疼老婆，桂琴自然而然觉得如月能进三中是梁倩让陆深出钱送进去的。
安静半响，桂琴好奇地问：“你家如月在几班啊，我家秋媛在八班。”
初一年级的重点班有三个，一班二班和三班，其中成绩最好的是一班，被分到了初三所在的楼层，今年招考的人多，多了一个九班，排得越尾水平越差，临时安排在了高中部所在的楼里。
桂琴猜测，梁如月应该在九班，不然秋媛怎么没见过如月呢。
梁倩不知她心中所想，如实道：“如月在一班。”
桂琴：“……？”
干巴巴地笑了笑，心想你家养孩子还挺舍得花钱。
心里有点羡慕，酸涩得紧，觉得自己闺女努力这么久才进了倒数第二的班里，你们塞钱就去了重点班，桂琴一下子没有聊下去的欲望。
此时高秋媛从学校里蹦蹦跳跳地走出来，书包里没装什么书，跑起来一晃一晃的，桂琴招呼她过来，跟梁倩打了声招呼便带孩子走了。
路上忍不住问高秋媛：“你们这个分班已经固定了吗？”
“不固定的，每次期末考都会按照年级排名重新分班……”高秋媛心中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妈你问这个干啥，你想要我考进重点班啊？”
桂琴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有这个规定你怎么不早说，下个月你们就期末考了，给我好好考听到没有！”
“我入学比别人晚哎，怎么可能比得过他们……”
“我不管，梁如月现在都在一班了，比不过别人还比不过她么？人家才刚开始念书。”
这一边，梁倩等了一会儿，接到了匆匆跑出来的如月。
如月穿着合身的蓝白格子棉衣，背着深色的大书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沉甸甸的压在小姑娘清瘦的肩背上。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耳朵上面了，因为额前的头发稍稍有些遮眼睛，她拿一个黑色小发卡别到了一边。
“姐，你等了多久啊？”如月满脸歉意，说话的时候气有些喘不匀。
“没有很久，你不用急的。”梁倩从口袋里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吗？”
“没事。”如月很快说道：“期末考不是快到了嘛，我复习的时候忘了时间。”
难怪她瘦了这么多，感觉之前在家养的肉都没了，明明是长身体的年纪应该吃得多长得快才对……
梁倩暗想，看来学校的伙食不大好，得给如月再多备点吃食放宿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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