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我梦见你了
单凭穆封这一个问话，齐阳就能推断出，他确实是喝多了。
齐阳走过去，也没敢靠的太近，免得他真的六亲不认伤了自己。
齐阳站在几步之外，“施暖啊，施暖在家啊，等你呢，你跟我回去就能看见她。”
穆封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在家？”
齐阳很是严肃的点点头，继续瞎扯，“是啊，就是施暖让我过来找你的。”
穆封还靠在那边，手里酒瓶子晃动的幅度大了一些，他垂下视线，看着手里的瓶子，“她在家里，那她为什么不来呢？”
他也不是询问，像是在自言自语。
齐阳没见过穆封喝多的样子，如今看见，其实觉得还有点心酸。
这男人恐怕清醒的时候，怎么也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
齐阳转了转眼睛，“她不是怀孕了么，她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呢。”
“怀孕了。”穆封抬头，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然后像是突然才想起来这个事情一样，笑了笑，“是啊，她怀孕了，我的孩子。”
说完这话，穆封甩手把瓶子扔了出去，那瓶子应声而碎，在酒吧已经安静的大厅里发出响亮的声音。
穆封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角，“嗯，要回去了，她还在等我。”
他也不等齐阳，转身就朝着外边走，不过可能喝的是真的多了，他走路左右摇晃，根本不成直线。
那几个保安见状，连忙喊，“哎，你就这么走了，你……”
齐阳原本也抬脚要走，听见保安的叫声，他顿下脚步，豁然回头看过去。
齐阳虽然长着一张好人脸，但是本质上也并非什么都不计较之人，尤其今天这酒吧做这样的节目，齐音又来了这里，不提穆封的事情，他已然有些不痛快了。
所以看过去的眼神凌厉，隐隐的带着一些戾气。
那保安剩下的话，全被吓得噎了回去，呐呐的念叨了两下，“我们这里，这损失，这损失……”
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齐阳等着穆封出了酒吧的门，才转身离开。
一出去就看见齐音站在门口，眼泪还在，拉着穆封的胳膊，“穆二哥，你这样子，怎么可以开车，你等等，我哥出来了，我们一起走。”
穆封看样子还认得齐音，没把她甩出去，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放开。”
齐阳过去，“我开车过来的，坐我的车，要不然你这样子回去施暖会担心的。”
果然一提施暖，穆封马上就安静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点点头，“也是，也是。”
齐音在旁边擦了擦眼睛，跟着穆封上了齐阳的车。
齐阳在车子启动的时候通过后视镜看了看穆封，不过话却是对着副驾驶的齐音说的，“好好组织一下语言，一会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酒吧里面。”
齐音擦脸的动作一顿，缩了缩脖子，微微的懊恼。
早知道这样，就不管穆封了。
可是她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当时的穆封真的是要杀人的样子啊，他甚至拿了酒瓶子砸在别人头上，他眼睛里全是杀气。
她是真的害怕了。
穆封上了车后就靠在后面，侧头看着外边，没有睡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路穆封再没说一句话，一直到他住的地方，车子停下来。
齐阳有些心虚，从院子里一看，屋子里一片漆黑，哪里是有人等着的样子。
齐阳和齐音下来，穆封没下车，还坐在车里，不过眼睛却看着那漆黑的客厅。
齐阳哈哈的笑了两下，“到家了啊，老二，下车下车。”
穆封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才说，“她没在这里。”
可不是没在么。
穆封那样子，应该是醒酒了。
齐阳这时候也不能撒谎了，他谈了口气，“老二，先下车，让阿音去给你泡个醒酒茶，睡一觉醒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穆封坐在那边没动，齐音在旁边不敢插话了，怕吸引了齐阳的注意力，又要问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齐阳绕过车头，走到穆封旁边，隔着车窗看着他，“你现在这样子什么都解决不了，你就是今天死在这里，施暖也不知道，更不会心疼。”
穆封过了好久，才慢慢的打开车门。
他这时候走路也不晃悠了，很缓慢的朝着屋子里走过去。
那客厅黑着，他开门进去，也没开灯，就在客厅中间站着。
齐阳叹了口气，跟着进去，把灯打开，“你坐一会，阿音，去烧点水。”
齐音赶紧去了厨房。
穆封在灯光亮起来的时候闭了闭眼，他现在清醒了，知道那个女人走了，不属于他了，再也不会等着他回家。
齐阳有些无奈，过去坐在沙发上，“你说说你，你既然舍不得，干什么就离了婚，她还怀着孕，再怎么也不能这时候提这个事情。”
穆封没回答，站在原地看了客厅一圈，而后抬头看着楼上。
齐音那边烧了水，泡了醒酒茶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茶几上，声音也不大，“二哥，喝茶。”
穆封没看她，抬脚朝着楼上走去了。
齐音小心的看了看齐阳，齐阳等着穆封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才站起来，“走吧，这家伙应该是没事了。”
齐音抬头也看了看，“好。”
而穆封回了卧室，直接坐在床边，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天，他突然抬头，看着床头上面挂着的那张婚纱照。
拍婚纱照他其实是不愿意的，那天不仅仅是故意迟到了，还全程拉着一张脸，时刻表现出不耐烦。
连摄影师都尴尬起来，频频的看着施暖。
当时施暖是什么反应来着？
哦，对了，她根本没看自己，她也全程沉默，但是不像他一样给人难堪。
她虽然沉默，却也温和，偶尔动作表情不到位，还会说句抱歉。
想到这里，穆封微微的心疼了一些。
他娶她回来，好像从没对她好过。
……
施暖第二天本来打算去产检的，结果还没出门，就迎来了客人。
庄北被周姐请进来，周姐的嗓门比较大，“施小姐，你哥哥过来看你了。”
施暖好一会没反应过来哥哥是什么意思。
她正好换好了衣服，出来看见庄北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你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庄北四下打量了房子一眼，点点头，“位置不错，装修也不错，这穆城对你是真的上心啊。”
施暖看着庄北，“谁？”
庄北看了看施暖，“你原来不知道啊，看来是我多嘴了。”
“这房子是穆城的？”施暖追问。
庄北站起来，走到施暖的卧室门口看了看，“嗯，在穆城名下，不过好像没人住过，你住在这里也好。”
施暖闭了闭眼，难怪昨天穆封说那样的话。
应慧是有多大的胸襟，居然能帮着穆城做这样的事情。
庄北转身过来看施暖，“你也不必不舒服，你现在的情况特殊，穆城给你提供住处正好了，穆封那边还能明白一些事情。”
施暖心里有些别扭，她住在穆城这里，总好像欠着穆城什么东西。
庄北笑笑，“你不欠他，你在这里，是因为应慧，整体算下来，是他欠了应慧的。”
庄北这逻辑，施暖是整不明白。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庄北瞄了她一眼，“前段时间你躲躲藏藏的，我不方便见你，现在你没了顾虑，我过来看看你还不应该了？你哪天有时间啊，回庄家看看，两个老头子因为你茶饭不思的，你过去安抚两下。”
施暖不太想去庄家，她现在新闻缠身，关于私生女的话题还没退下去热度，人们骂完了施家，现在开始查她生母的身份，她若是这个时候和庄家走到近，难免会牵连庄家。
庄北也看出来施暖的顾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的就是太多了，你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其实有时候，我觉得穆封这么做也是对的，只有让你直面那些事情，那些东西才能真正的从里心里摘出来。”
施暖弯了弯嘴角，“看我什么时候有时间的吧，我最近很累，每天都在睡觉。”
她不想谈这个话题，庄北也不逼着，“我听说你要去医院，我正好过来了，带你过去。”
施暖也没推辞，收拾一下就跟着庄北上了车，周姐没跟着。
两个人一路到医院，也没排队，庄北直接一个电话过去，过了没一会齐阳就来了。
施暖皱眉，她居然忘记了，庄家和齐家关系不错。
齐阳上下打量了一下施暖，“有三个月了？”
施暖点点头，“快了。”
齐阳嗯了一下，“穆老二命好啊，我们这些人中，他最早当爹。”
施暖不说话，装作没听见。
齐阳也不在乎，带着施暖朝着医技楼那边走，“我那边打了招呼，直接过去就行。”
结果还没走到医技楼门口，施暖就看见了门口的穆封。
穆封低头在抽烟，旁边有保安人员过来，说是这里不能抽烟，结果穆封像是没听见一样，低着头，一口一口，吸的很用力。
那保安也不敢深说，估计是看穆封着装不错，不敢确定他的身份。
施暖的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庄北。
庄北马上耸肩，“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齐阳在旁边插话，“这个啊，穆老二是自己过来的，这两天他都会过来看看，估计是试着能不能碰到你。”
他这瞎话说的，施暖根本不信，齐阳和穆封关系好，不是他通知的还能有谁。
穆封一支烟很快抽完，他直接把烟蒂仍在地上，用脚踩灭，旁边的保安还在念叨，“先生，你这样……”
穆封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三个人，他抬脚直接过去，把那保安晾在后面。
施暖站在最后面，见穆封过来了，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穆封隔了几步站好，“要进去了么？”
齐阳啊了一下，“嗯，那边安排好了，暖暖过来了，我们就可以进去检查。”
穆封看着施暖，“我和你一起进去。”
今天要做B超，施暖知道穆封什么意思。
她张嘴想拒绝，毕竟之前穆封还说过什么孩子生不生随她的话，现在表现的那么殷勤，她心里不痛快。
不过不等施暖说什么，旁边的齐阳又开口了，“行行行，我和里面的医护人员说一下，你进去陪着也好。”
施暖看了齐阳一眼，她怎么不知道，齐阳这么愿意在别人面前抖机灵。
庄北笑了笑，“进去也行吧，这么长时间了，你之前不知道他的存在，后来也没机会看见，今天就当做是给你个机会。”
施暖吐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算了，庄北都这样说了，她不给齐阳面子，也不能让庄北下不来台。
几个人坐电梯上楼。
这时候医院的人不少，电梯那边等着人很多，穆封皱着眉头，站在施暖的旁边，尽量帮她挡住别人的碰撞。
齐阳拉着庄北站在稍远的地方，聊齐家和庄家最近的一些投资项目。
两个人聊得似乎还挺高兴的。
施暖垂着视线，她怎么看不出来，这些人是在给穆封创造机会。
她心里有些麻木了。
进了电梯，施暖去了最后面的角落，穆封跟着过去，站在她前面的位置。
他面对着她。
施暖没抬头，穆封低着头，能看见她的头顶。
她梳了个丸子头，看起来还像个刚出学校门的小姑娘。
顺着头顶往下看，能看见她纤瘦的锁骨，明明都怀孕了，可是一点也没胖起来。
穆封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伸手，摸了摸施暖的耳朵。
施暖像是被吓了一跳，缩了一下躲开，然后终于愿意抬眼看他了。
穆封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我昨天做了个梦。”
施暖根本不想问他做了什么梦，她不想问他任何事情。
不过她不问，穆封也自顾自的说了，“我梦见你回来了，就在我身边。”
施暖觉得好笑，离婚是他提出来的，而且昨天离婚的时候，他表现的那么无情，现在又来摆出这幅姿态做什么呢。
施暖转了头，不看他，对他说的话也表现的丝毫不感兴趣。
穆封叹了口气，闭嘴了。
电梯运行到三楼停下，穆封先转身，用胳膊隔离开两边的人，“让一下。”
他本来长得高大，又加上脸色冷漠声音有些不好惹，弄得旁边的人赶紧都躲开。
穆封回头看着施暖，施暖垂着视线，从让出来的那条路出去。
齐阳和庄北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见了看热闹的成分。
B超室那边已经打了招呼，施暖直接进去，穆封跟着也进去，反手把门关上了。
施暖有些不太自在，站在那张小床旁边。
医生转头看了看两个人，应该是得了齐阳的叮嘱，对他们两个语气特别好，“别紧张，过来躺在床上，衣服掀起来。”
施暖回头看了看穆封，穆封一直都在盯着她看。
医生又说，“没事的，孩子爸爸在这里正好，让他看看孩子的状态。”
施暖抿着嘴，最后还是躺在床上。
穆封过去凑近了那电脑显示屏，其实这玩意除了专业的人，谁能看得懂。
施暖撩起衣服，让医生涂了耦合剂。
她闭上眼，简直不愿意看穆封现在那一脸专注的样子。
她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嫁给穆封之前，老爷子和老太太曾把她带出去，让她和穆封单独在一间屋子里，说是给他们创造机会谈谈心之类的。
可是穆封根本没搭理她，他全程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她自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施家那些人说，嫁给穆封，从今以后她就自由了，她是真的信了，她以为施家的人是放过她了。
可是到最后，穆封从小房间里走出去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看她，他说：“你们施家的胃口可真大。”
那时候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明白了，却也没有用了。
她一路都在被欺骗，一路都在被辜负。
施暖突然觉得眼睛热热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她赶紧抬起胳膊，压在眼睛上。
旁边那医生还在对着穆封讲解电脑上呈现的图案是小孩子的哪个部位。
穆封似乎很用心，偶尔还问一问自己看不懂的地方。
施暖听得心里更是不舒服。
这种检查很快，施暖和穆封出来的时候，庄北和齐阳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施暖站在门口等着一会拿报告。
穆封就站在她旁边，看起来心情似乎还不错。
两个人一直没说话，医生说要等五分钟过后，报告才能出，她有些等不住，就在门口走了走。
还不等一个来回走下来，就听见有人朝着这边跑，然后就是穆城气喘吁吁的声音，“暖暖，你怎么没等我呢，我都说了，我和你一起过来。”
施暖一愣，看着跑过来的穆城，她今天产检，穆城是不知道，她从来没和他商量过。
不过穆封在这里，施暖也没办法说别的，只能支支吾吾的开口，“庄北过来了，我跟着他来的这边。”
穆城也看见了穆封，似乎早就知道他在这里，还冲着穆封点点头，然后对着施暖，“检查完了么，医生怎么说？”
他这话说的，好像施暖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一样。
穆封在旁边黑着一张脸，刚才的好心情全都没了。
施暖也是很尴尬，假笑了一下，“说是没事，一会报告出来，看看报告就行了。”
穆城点点头，“嗯，那就好。”
施暖那股子怪异感始终散不去。
穆封站在原地，看了看穆城，最后看着施暖。
施暖自然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可是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她根本不敢看穆封。
穆城还拿了个水杯过来，里面是泡的什么东西，他说特意让人煮出来的，对施暖身体好。
说着还打开来，递给施暖，“不烫了，尝尝味道如何。”
施暖感觉接也不是，拒绝也不是，两只手简直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好。
穆城似乎根本看不出来施暖的局促，端着杯子直接就递到了施暖的嘴边，吓得施暖赶紧接了过来。
她抿了一下，那东西甜甜的，尝不出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不过味道她还能适应。
她点点头，“挺好的。”
穆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喜欢就行，我一会回去，让人多做一些出来，这个我咨询过了，你可以一直喝，到生产的时候都可以的。”
施暖哦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穆封站在一旁，突然不轻不重的哼笑了一下，也说不上是不是讽刺，但是听着确实也不怎么好听。
施暖像是被他这个笑声抽了一下一样，一个哆嗦，然后赶紧朝着旁边挪了挪，离着穆封和穆城都远了一些。
施暖把杯子还给穆城，穆城就捏在手里，脸上笑意不减，不过是在转身的时候看了穆封一眼，眼里的笑容就变了变。
穆封直直的看着穆城，皱着眉，脸上多少带着一些昨晚在酒吧里面才有的戾气。
穆城也不怕，朝着B超室门口走了走，离着穆封近了一些，他声音很低，也不是幸灾乐祸，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说过我不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现在是你不要她了，我才站在这里。”
穆封抿着嘴唇，深呼吸一下，没反驳任何的话。
机器那边能刷出来报告，穆城直接拿了施暖的就医卡去把报告刷出来，穆封脸色又沉了沉。
穆城这样子，明显是把自己当做了孩子父亲。
这让他怎么自处。
施暖也察觉出不太对劲，没凑过去跟穆城看那张报告。
她心里把齐阳和庄北骂了个底朝上，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
真的是用得着的时候就找不到人。
穆城看那报告看的十分认真，而后奔着施暖过来，“看着都很好。”
穆城快一步挡在穆城面前，伸手，“给我。”
穆城似乎根本感觉不到他如今所有的举动，都让穆封很不爽一般，把报告递给穆封，“嗯，你也看看。”
施暖简直想捂着脸，让自己从此处消失。
谁能告诉她，事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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