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被放逐的神
第217章 被放逐的神
金色的齿轮在众目睽睽之下融化了，或者说升华了，化作许多萤火虫模样的小小光点，在漂浮着七彩气泡的奇异空间当中重新组合成了不同的形状。
如同一粒粒的像素组成了图像，光点也汇聚成了一张具有基本特征的人脸，只不过与小学生的涂鸦差不太多，所谓的“眼”，“鼻”之类也就是在应有的位置画了一条线，连头发都省略了，脸也只不过是一个圆圈罢了。
将齿轮如此复杂地解体，然后组成了如此简陋的图像……罗慎觉得实在有点太不值。
“为什么不能以真实的面貌出现？”
芙兰不是十分理解眼前这尊“神”的用意，低下头向着身边的海灵轻声询问道。
“芙兰姐姐，你看过大海吗？”
“那是当然。”
几乎每一天都能看得到，这是明知故问，芙兰突然觉得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那姐姐你能不能一眼看遍整个大海？”
“原来如此……大到无法理解的信息……”
经由海灵轻轻一点，芙兰立刻明白了她的所指，这位“神”本身的存在就包含着常人无法理解的信息量。
如果硬要与之面对面的话，恐怕就等同于把整个大海的全部形貌细节硬塞进一个人的脑中，势必要被撑得爆炸。
“切，多余。”
罗慎却对这种行为不以为然，如果要对话，即使不露面也不会引起任何不便，像这样先强调自己的存在是多么伟大的做法不知是不是有意，总之看不惯就是了。
“抱歉，似乎引起了你们的误会，我只是想处于一个平等的地位与你们对话而已，并没有更多的意思。”
光点组成的脸仿佛知道了罗慎心中所想，主动地向着三人提出了歉意，然而没有感情的音调却只像机械复读一般，体现不出必要的诚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我误会了，说起来这都是我们之间缺乏必要的理解导致的。”
罗慎也不掩盖自己的心思，坦然对着那张脸说道，自从进到这个空间就有这样的感觉，似乎心里想的东西并不会被隐藏，不过既然如此的话，反而会方便很多。
“我明白了，那么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第2689348919653号监察者，现在处于与中枢核心的分离阶段，如果用你们比较容易理解的词语，机神就是对我的称呼。”巨大的脸像悬浮在三人面前，“嘴”的部分上下开合，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即使你这么说……我也听不懂。”
一连串数字加难懂的名词另罗慎头大无比，海灵也是差不多，唯独相对内敛的芙兰没有特别夸张的反应，可是也不像是听懂了什么的样子。
“监察者是什么东西，中枢核心又是什么，不要在自我介绍的时候顺便带出一串更加听不懂的东西啊！”
海灵“气势汹汹”地向着机神创造出的巨脸飞了过去，近在咫尺的脸却也和那些七彩气泡一样无法接触，无法靠近。
“中枢核心，就是这个宇宙的本源力量，也就是统治一切的最高之力，而我等监察者就是星球之间的基石，并非创造者，而是监察一切变化，守护必要的存在，排除不必要的存在，所以被称之为神。”机神永远不会变化的声音在罗慎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明明是想象到了的事实，真正听到的时候却依然觉得如此震撼，甚至……已经动摇了信心的基础。
不过对这一尊看似不通人情，没血没肉的机神，罗慎却讨厌不起来。
因为它称自己为基石，而在一般人的眼中，神，应当高高在上。
“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我们一族守护的禁地当中一直等待到今天。”
芙兰也踏前一步，罗慎与海灵的从容给了她直面现实的勇气。
“我在等待你们的到来，天空的放逐者，大地的支配者以及海洋的守护者，代表三种力量的人。我在此沉睡，曾经被你的力量唤醒，然而并不足够。”
机神不会因为任何的质问而改变情绪，也可能“情绪”这种东西本身就不存在与它的身上，无论说出什么样的话，都是直白的叙述。
“放逐者……原来如此……失去天空……是这样的意义吗？”
海灵一反常态地焦躁了起来，口中不断小声快速地念着一串串词语。
“你也太自信了，就这么等，需要等多长时间才能这么巧啊。”
罗慎仍然抱着一点点怀疑，虽然连自己都感觉有点神经过敏。
“并非巧合，而是命运程序使然，只要我在这里等待，你们三人终究会来到这里，不存在变更的可能性。”
“你说什么！”
罗慎的胸口涌上一阵寒气，几乎堵住了呼吸，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程序？难道说……自己来到这边世界，所经历的一件件喜怒哀乐都是事先安排完毕的东西？
就像一本小说一样，无论发生怎样的曲折故事，最终的结果却早已决定？
开什么玩笑！
在支配之下按照下好的剧本前进，这样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不可能……这样的话……”
芙兰所受到的打击远远胜过罗慎，水光粼粼灵活百变的一对美目突然静止在眼眶中央，喃喃自语地企图否认一切。
海人，经常会体会到生命的渺小，因为面对的是大海。
可是在连人的命运都能安排的神面前连大海也算不得什么了吧，那么人这种生物活在世间究竟有什么意义？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一块积木。
“大叔，还特意为了我们安排人生，真是辛苦了啊。”
海灵的脸色也极其晦暗，似笑非笑地说道。
“并非如此，你们的人生依然在你们的选择之中进行，并不在我的控制之内，我对其所进行的唯一改动只有一点，那就是无论你们做出怎样的选择，最终都会汇聚于此。”
从三人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的负面感情机神察觉得一清二楚，如果换做另一个人，必然会迅速对其进行解释，不过对机神来说，只有“说明”而没有“解释”这个词。
“你说我怎么相信你……”
罗慎的心跳缓和了不少，其实对他个人来说，应该还是相信机神所说的话，像这样一种世界的支配着无需谎言掩盖事实。
“这不是必须说明的内容，我可以选择隐瞒，毕竟我也是拥有自我意志的存在，而正是因为我有了这种意志，才会被创造绝对秩序的中枢核心排除在外。”
“你是说？被排除？”
排除，这是一个贬义词，刚才机神曾用过的词语是“分离”，所以罗慎没有想到这一节。
而这一次机神的用词才让罗慎发觉其中的不同，海灵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芙兰虽然没有彻底恢复冷静，也对机神抱有各式各样的怀疑，但机神的话她同样不想漏掉。
“是的，排除，我的自我意志的出现本身就是世界运行当中所产生的失误，但是我在被消除之前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力量，从而使得中枢核心误判我已经消失，所以才能够隐藏在这里。”
“失误？”
“失误，本来整个宇宙的运行必须遵守由中枢核心事先安排完毕的程序，人的生老病死，人生的路线，世界，国家的变更，星球的消亡与诞生都是如此，一旦决定，就不可能再有变更。”“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芙兰听到这里，终于从阴影当中勉强抬起了头。
“是的，人们称之为命运，不可抗拒的东西，不仅是人类，包括我，也理应如此。然而我要抗争，你，应当也是选择抗争的人，所以才会在这里，并与我相会。”
机神的话带来了死一般的寂静。
逆天，这个词语很多人有事没事就要挂在嘴边。
可是当命运真的摆在面前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两个字竟然如此沉重。
罗慎知道自己的手在颤抖，不是畏惧，而是沉重。
手中紧握的真相不知道牵连着多少生命，也许数量超过了天上的繁星，而自己却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而已。即使知道命运的真相，然而却又能如何？不合理，是的，不合理，可是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不需要这种合理，他们不需要有人为他们出头，不需要有人打翻这秩序。
然而——那又如何？
罗慎的手指缩了缩，咔咔地捏出了声音，被随手拂去的压力尽数化作了胸中的热流，沿着血管走遍了全身上下，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烈火。
“哥哥？要大闹一场对吧？”
海灵恶魔般地浮现在罗慎的耳畔，轻轻吐出了诱惑的呼吸。
“你们……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尚保留着几分理性的芙兰惊恐地拉着二人，掀翻命运，这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做不到哦，一点信心都没有。”
罗慎向着头顶伸展开了了双臂，人一旦轻松下来，就想做些轻松的事。“可是……”
“我只是单纯的在作死而已，破罐破摔的人类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我也想看看啊。喂！大叔，你选择了我们，总不至于就没有理由吧！”
“被选择的是你，她们只是被你的行动吸引到一起，并且开启大门的钥匙。”
机神对“大叔”这样的称呼有着正确的理解。
“我？”
刚刚放轻松了的罗慎再度瞪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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