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雨，终有停息之时
第262章 雨，终有停息之时
战场的前沿是个很难界定的东西，究竟多大范围内算前沿？多大范围算后方？实际上没有一个定数。
但若是从基本的理论上来讲，那应当是有敌人的地方算前沿，没有敌人的地方算后方。
然而这一场战争，“前沿”的位置相当微妙，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看到敌人的数量，所以也难以划分出具体的战场位置所在。
不过每个人还是积极地投身于这场战争当中。
离州带来的军队根本没有在神虎关内驻扎，十五名大小城主所派出的十六万援军若是平均一下貌似总觉得数量很少，可是一旦在旷野上排开也有种铺天盖地的感觉。
这其中还有当今已经非常罕见的骑兵，虽然只有两千余人，但在锻造成细长钻头模样的机关长枪与战马型高速莲台的武装之下别具一番威武风貌。
而最为显眼的自然是边州诸多豪强的专用莲台，战车型，魔兽型，自身武装型，无一相同，从上千米长的多炮塔要塞到数以万计的巴掌大金属蜘蛛所组合成的巨大蜘蛛，机关师这门职业的威力至此方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在这里看不到海王的那一座巨城，但并不是缺席，有时候“看不到”也是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如何？”
刚把一个螺丝拧上的常奇突然看到了罗慎正在向自己这边快步走来。
“已经安装好了，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吧？”
罗慎很快就结束了常奇给自己分派的工作，觉得比预料中要快，就想问问还有没有别的事可做。
“这边的确是没你什么事儿了，不过你总算也是海王陛下的直属，不在前线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常奇顺手摸出一瓶罐装水丢给了罗慎。
“道理上讲，我也算是你的直属……咳咳！”
话未说毕，罗慎拧开水罐刚喝了一口便被猛烈的酒精气息呛得直咳嗽，这东西的度数恐怕已经不能说是酒，而是*。
“哈哈哈！咱们可没什么直不直属的，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好，年轻人在战场上走走也有好处，那我就把十九号到二十二号交给你负责了，没问题吧？”对罗慎貌似相当满意，常奇将一块铁牌塞到罗慎手中，指向排列在遥远山头上那一长列将炮口对准天空的炮台，虽然从这里是看不见的，但罗慎知道它们在那里。
“没问题！”
罗慎将铁牌顶在拇指上往空中弹起，反手迅速一抓，紧紧地把铁牌握在手心。
这些看貌似高射炮的东西没有在战阵范围之内，看似不会在战争当中发挥什么作用，其实正是这场战斗极为关键的一环所在，常奇能够把其中的一部分交给罗慎，足见对罗慎的信赖。
大军布阵的地方在神虎关外大约三十里路的地方，两侧略为平缓的高山将中央的宽阔平地包围在内，形成了一个接近口袋包围的阵势。
这里相对地势较高，如果从奇兽山袭来的方向往这一侧进军就需要攀上一段较高的长坡，不仅难以看到联合军的布局，而且必然会遭到猛烈的先制攻击，如果存在一名脑子正常的军师的话绝不会放任士兵大摇大摆地就这样通过。
可是奇兽山的行为果然在各个方面都出乎意料，没有侦察兵，没有任何信息流动，那一座有如深夜当中提着油灯的守墓人模样的大型莲台真就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各种机关炮台的射程之下。
“这是自信呢……还是……”
海灵的情绪当中带着某种意味不好的转折，隐藏在罗慎心中的叹息声只有一个人能够听见。
“希望别变成‘但是’吧。”
罗慎懂得海灵在想什么，那种不吉利的想法也同样困扰在自己心间，但这毕竟只是设想而已，无论吉不吉利都没有足够的佐证。
“来了。”
海灵的声音低了下去，奇兽山的那座人形莲台相关的报告已经传来。
在这里很难看得见战场，罗慎收起了那些胡思乱想，将全部精力投入在了任务当中，将一块块小小的三角贝壳模样的光滑石头按照一定角度安装在炮台当中。
“回音石”，一般没什么大用的石头，其唯一功能就是能将物体发出的声音投射到远处。
时值夜间九点，这一带本来并不荒芜，有两个规模不算小的村镇，然而由于战争的缘故被“征收”后清理干净了，是以在这个时候只有天然的光源。
布好阵势的联军自然不会愚蠢到灯火通明地暴露自己，所有人隐藏在黑暗之中，与踽踽前行的人形莲台尚有数十里的距离。
形莲台手中所提着的那盏“灯”越发显得刺眼，孤独的巨大身影如游魂般沉默地走在宽阔的大路上，本来已经被破坏殆尽的大地没有走兽，没有虫鸣，若不是还有夜间的冷风，那就应该和地狱没什么区别。
“轰！”沉闷的炮声在远方响起，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人形莲台的行动突然慢了下来，僵硬的脖子向着炮声的方向转动，居然位置找得颇为精确。
“轰！轰！”
就像要进行一场欢乐的祭典，数十声炮响紧接着响了起来，有如密集不断的鼓点一般，终于令人形莲台停住了脚步，似乎也对此感到疑惑。
因为炮声响起的地方实在太远了，至少有几百里路，而且位置也在遥远的大海方向，似乎和这里不会有什么交集。而且这种低沉的爆炸声并不像实弹所发出的，更接近迎宾的礼炮，而且响声也正好是传统的三十六响。
巧合？还是什么不相关的事？
结果人形莲台没有把这些炮声看做一种威胁，迟疑了片刻便重新开始缓慢移动，而事实上也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生，炮响过后一切都又恢复了寂静。
唯独风的骚动变得强烈起来，好像在对那些打扰他睡眠的炮声表达着强烈的不满，呼啸声愈来愈烈。
没有什么能阻挡时间的流逝，正如同样没有东西能够阻挡人类创造下限。
不过数十分钟之内，大地就变得更加的昏暗。
原因不是沉睡已久的魔王睁开了眼睛，而是在高空当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云。
很快这些云就遮住了孤独的月亮，在狂风吹号之下，阴云不仅没有散去，反而很执拗地聚在了一起，紧紧地将这片大地置于精神的重压之下。
阴云不会直接摧毁大地，遥远的神虎关中急切眺望的百姓们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天气变化，所联想到的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是不吉利的事情。
绝大多数人的心中并无神佛，一些长者合掌向着自己的先祖之灵不断诉说，乞求他们保护前线的将士，更多的人则只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换着各自的臆想而已。
很快地，人形莲台已经距离联军所设防之处只有十几里路，这里，实际上已经在联军攻击范围之内。
那一团硕大而飘忽的光球向着略有些坡度但相对平缓的道路爬了上去，仍然没有人看得到除了它以外的半个士兵，即使心中已经有数，许多将士也不禁开始怀疑。
“嗒”
一粒小小的水珠从天而降，落在荒芜而无生气的大地中央，这只是小小的一滴水，即使落在手心都会瞬间蒸发，全然无法滋润大地的干渴。
然而紧接着就是第二滴水，然后是第三滴，无法计算数量的雨滴淅淅沥沥从阴云当中降下，拍打在整齐列阵的联军将士身上头上，顺着那一张张比岩石还要坚毅几分的脸上流下。
“成功了吗……这场降雨……”
罗慎正在赶往战场的途中，在雨没有落下之前始终提心吊胆，毕竟这种人工降雨本来就很不靠谱，何况现在降下的绿色液体根本也不是雨。
“应该成功了，从各方面看都是好运啊，不知道是谁的运气呢。”
海灵有些自嘲地应和道。
人形的莲台没有因为下雨而停止前进，雪，冰雹，台风……大概这世间的自然现象没有一种能够阻挡它。
但是它也无法阻挡这大自然的侵袭。
“出……出现……”
距离较近的地方，负责带领侦察兵的一员将领突然捂住了嘴巴，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绿色雨水的中和之下，在人形莲台的附近，一大群同样为人形的黑影仿佛从雾气中走出一般现出真身。
几种金属粗略烧熔之后就浇铸而出的身体没有统一颜色，甚至有的地方还镶嵌着没有被完全熔尽的原料，比如铁管，刀剑等物，仍然保持着原有的模样插在怪物的身体，头顶，手臂上，然而它们确确实实已经成为了这些类人怪物的一部分。
僵硬而下垂的手臂纹丝不动，腰部微微前弓，这些怪物就这样木然地跟随着人形莲台前进，行走之时没有丝毫的声音，它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还在一步步走着，却更显得冷血可怖。
“这么多！”
联军阵营当中，赵简的衣袖拂倒了手旁的茶杯，精致的白瓷杯啪地一声摔成碎块。
覆盖了道路，覆盖了山川，覆盖了视野，凡是能看到的地方全是金属构成的人形怪物，它们在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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