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见纪言川拿过果汁靠近自己，初尧诧异地对上她的眼睛，温柔得如同脉脉春风。初尧暂且抛开心中所有的疑惑，握上杯子，对她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纪言川也不强求，把果汁瓶交给了他。初尧给自己倒满一杯后，便把瓶子还了回来。接着又压下脑袋，好像在使劲刷低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的初尧好像一只刺猬，只顾着闭上眼，把自己缩紧成一个刺球，叫纪言川碰着扎手。
华炎看见这一幕，作拳掩嘴轻笑起来。
看来纪言川有些吓到初尧了。
胡桃察觉气氛有些尬冷，于是笑嘻嘻地搭话，“纪言川，你应该不认识我们几个吧？我们都是初尧的室友。”
周西西眼神意有所指地挤弄初尧：“我们可认识你很久了。”
纪言川看了看身边低头啃菜的初尧，勾唇道：“不，我认识你们。”
好像是在拉近彼此的关系，初尧的脸开始烧起来了。
他有些不懂纪言川了，她是不是要确认和他的关系？这个念头在初尧的脑海中横冲直撞，万分突然，万分期待，又万分不敢得到答案。
胡桃贼兮兮地笑：“这是要联姻了的意思吗？”
王超旋摆出一脸看戏的惬意，端着盘子往架上加虾。
袁绯同夹肉的动作一僵。
初尧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抓着似的，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纪言川却只是笑了笑，对此没有作正面回答，而是敷衍了句，“吃吧。”
可在初尧耳中，这两字就理所当然成为纪言川避而不答的掩饰。所有的好意都抵不过她的一句承认来让他心安。不管什么原因改变了纪言川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会改变自己一厢情愿的结果。
初尧神色愈加黯淡。
青虾渐渐变红，散发一股夹杂咸味的鲜香。纪言川动筷把虾翻面，直到虾身透红，壳面有些烤焦的时候，顺手夹起放到了初尧的碗里。
初尧呆呆地看着落进碗里的虾，思绪乱了。
纪言川的动作极为流畅，胡桃他们正在谈笑，并没有注意到。而一直很安静的袁绯同兀然出声。
“尧尧不吃虾的。”
纪言川有一瞬间的僵滞。
初尧立马替她开口，“没事儿的，我能吃。”
纪言川坐下，心情有些沉重，“不吃的话，就别勉强了。”
初尧轻松地摆了摆头：“怎么会，你给我的呀，肯定好吃。”
一顿烧烤，满桌的鲜肉菜蔬，和一众各怀心事的人。
今晚的月亮仿佛被罩在一个玻璃瓶里，光芒朦胧柔浅。夜晚来临，繁华的街市上灯光流转，行人来来往往，摊位上小吃喷香，这叫刚从烧烤店出来的人群不禁想慢些回到那个寂静无趣的校园。
走着走着分散成了好几拨人，季捷设法带走了跟着初尧的袁绯同，算是给纪言川当了把好推手。
纪言川静静在初尧身旁走了好一会儿，说道：“我们回学校吧。”
初尧也没有在外面逗留的心情，于是点点头，应了声好。
走过校门越往里，越安谧。有风吹过路旁的高树，叶子细细的沙沙声掉进耳朵里。轻轻的脚步，像踏在心上。和纪言川肩并肩地走，要是搁在以前，初尧总是绞尽脑汁地想要接近她。可是现在，他心里很烦，像一团被揉得乱七八糟的毛线。
纪言川看出了他的心神不宁，“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初尧抬眸看她，企图在她脸上寻找亲和以外的神色。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招新时候说的话似乎含着别样情愫，饭桌上有意为他倒饮料，甚至像女朋友一样给他夹虾。现在你能给我一个答案了吗？
初尧紧盯着纪言川，仿佛只要能从她口中听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答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抱住她。
等待的每一秒，初尧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终于，耳边响起纪言川略带歉意的声音。
她说：“因为我害你哭过。”
得到这个回答，初尧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原来是因为那天的事啊……是她心中愧疚？
原只是愧疚。
初尧望向很远的一棵树，涩涩地眨了眨眼睛，他努力想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至少她会觉得愧疚了不是吗？说明她会在乎自己，自己在她心里不是过客般的角色。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些难过呢？
初尧跳上比路面高出一截的步行道，他拉住了纪言川的手指，叫她停下了脚步。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那架势仿佛是拿出了视死如归的气魄，纪言川看着眼底也浮起几点笑意。
终于他准备好了，语气格外郑重。
“纪言川，如果你一时还喜欢不上我，那你能不能多等我一点时间，至少不要把心轻易给别人？”
他眼中跳动的是百分百的诚挚，呈上的是一颗明明白白的真心。
此时纪言川心里软塌塌的，按捺住一股冲动劲，她柔声问：“如果我不等的话，你是不是会哭？”
初尧觉得自己的小尾巴好像被人抓着似的，还乐此不疲地搔弄他的脸。初尧又一遍听见纪言川提起他哭，他气呼呼地鼓起嘴。哭了还被她看见，真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初尧有些羞恼地拔高声音：“那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喜欢亲近你，喜欢对你好，喜欢你眼中的只有我的样子。可是你总在我觉得最有希望的时候，用沉默告诉我，你并没有改变心意。我根本无法想象，今后你身边会有另一个人的场景……”
声音戛然而止，初尧的身体撞进纪言川的怀里。心跳就像停止了一般，初尧完全愣住了。脑袋窝在她的肩上，身子陷进她的柔软里，四肢僵硬，丝毫不得动弹。
只有一张小脸越来越红。
纪言川的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覆上他的脊背。初尧听见她叹了一口气，仿佛将卸下所有的心事。
“对不起，我没有早些告诉你，”声音渐轻，纪言川的目光变得尤其细腻，她凑近他的耳朵，告诉他，“我的心意变得像你。”
怀里传来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纪言川稍稍将初尧退出自己的怀抱，她看着初尧水润润的眸子，做了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
“初尧，我们在一起吧。”
初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色激动又退缩，双手紧紧捏着纪言川腰侧的衣服。“你是认真的吗？”
纪言川坚定道：“千真万确。”
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初尧的心上，他一时忘记了笑，忘记了言语，凝视着纪言川的脸庞，眼眶慢慢溢满。
他重重地吸了鼻子，揉了揉眼睛，嘴上一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然又要被你笑。”
纪言川突然觉得他可爱得要命，笑着掐了掐他的脸。
明明肉不多，却软乎乎的，手感很好。
初尧眨巴着一双红眼，跟兔子似的。“我从早上就发现你有些不一样了，原来真的不是我多想。”
纪言川牵过他的手，“我怕我再固执一会儿，就要错过我今后的心上人了。”
初尧被她说羞了，娇怒地拍她一下。
一点儿也不疼。
他嘴硬道：“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让我难过，我早就坚不可摧了好不好！”
纪言川轻笑了声，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你一直以来的坚不可摧，如今顺理成章变成了我的软肋。
真好。
纪言川牵着他往前走。初尧的手被包裹在她的手心里，温度滚烫到了心头。初尧微微张了张手，和纪言川十指相扣。他低头偷笑，甜蜜就要漫出嘴角。
初尧走在步行道上，纪言川走在低平的路面。初尧偏过脸就能看到纪言川的侧颜，亲近得叫他不禁软了嗓子，“以后一块吃早饭？”
“好。”
“一块去图书馆？”
“好。”
“一块散步？”
“好。”
“一块上晚自习，我去找你？”
“好。”
初尧还想继续问，纪言川捏了捏他的手，“你说什么都好。”和你在一起，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是恰到好处。
嗓音有些压低，尾音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挠过初尧的心尖。
初尧盯着自己的鞋面，连耳根都在发烫。
纪言川说：“我先送你回去。”
初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糯糯地应了声，“好。”
宿舍楼灯火通明，传来纷杂的人声。纪言川走到拐角处便不再向前，大二认识她的人太多，免得引来多余的事端。
这一处灯光被横出的墙壁遮去了一大半，身后树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纪言川寻着斜角的光线，放开了初尧的手，“上去吧。”
初尧站在阴影里，眼珠在纪言川脸上溜了一圈，掺杂着某种渴望，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让他舍不得离开。
纪言川低下头，细究他晶黑的眸子，“想什么呢？”
初尧戳了戳她，“那个……”
纪言川一头雾水，“哪个？”
初尧有些丧气，又重复了一遍，“那个！”
“到底哪个？”
初尧轻轻地撅起嘴。
纪言川一怔，登即笑开了，“你小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初尧哼了声鼻子，闷着声说：“那我走了……”
纪言川轻嗯了声。
初尧不舍地转过身，一步三回头，留恋的模样让纪言川发笑。
以为他终于肯回去了的时候，初尧意外地从拐口折返跑回来，他的手攀上纪言川的肩膀，踮起脚，软软的两瓣唇印上纪言川的，蜻蜓点水般的一下。
纪言川的眼睛微微睁大，绵软的触感从唇上擦过，她的脸上似乎悬浮着一团热气，晕红开始蔓延。
初尧伏在她的耳边说了声晚安。
声音像砂纸磨过心房，真想让人将他用力摁在墙上……
初尧干了坏事，就娇笑着往后跳了几步，不让纪言川捉到他。直到身影消失在墙角，纪言川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望夜空，唇角弧度清浅。
记住今晚这片月色，将会是独一无二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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