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惋惜
“......你要休妻，我不反对，我也同意了。可她现在，是你的弟媳妇。”宋盼儿哽咽着道。
“不行。我不答应！”顾延臻吼，“她已经嫁人了，我不会再娶她。她要是识趣，就该自请回娘家。我们顾家的门，是她能踏足的吗？”
顾瑾之站在门口，冷笑了笑。
父亲是真心厌恶宋盼儿啊！
这么多年，他对她不理不睬，却在今天发作了，可见他内心的矛盾和纠结。
宋盼儿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擦拭了泪痕，沉默不语，转身走出了卧房。
顾瑾之立马跟在她身后。
母女俩回了房间。
“母亲。”顾瑾之劝慰宋盼儿，“父亲心里是有疙瘩。可他没办法面对这桩婚事。他不肯纳妾。是因为他还放不下宋姨娘吧？”
顾瑾之是猜测。
宋盼儿摇摇头。
她也不相信这种猜测。
顾瑾之继续劝道：“父亲心中，其实有个人，一直藏着，不肯吐露。他怕被人知道，所以总躲着她。他不敢提她的名字。这件事，连宋家的人都不知道，您却知道……”
宋盼儿一怔，不解看向了女儿。
顾瑾之的话，引起了宋盼儿的注意力。
顾延臻的确瞒着她。
顾延韬有个私房铺子，宋盼儿是知道的。
顾延韬的钱，大部分存在银号或者账房。他自己有很少一部分，存在自己私库里。
他每个月支取的数额极小，不超过二两。
但是，每个月二两银子，都是从私库里拿出来，不曾花费一文钱，全是靠私库里的积蓄，维持生活。
每个月拿走一点私房钱，他都要避讳很久。
有时候，甚至半夜悄悄离开，不带丫鬟婆子伺候，独自出去。
宋盼儿心疼他，又知道顾延韬这样做，必定有原由。
于是，她也装聋作哑。
顾延韬的私房，都归了宋盼儿。宋盼儿自己留一部分，给顾瑾之、顾瑾瑜姐妹俩各自留了一些。余下的，都收入了自己的私库里。
私库不止存了一笔钱。
顾延韬每个月拿走的二两银子，都存在宋盼儿的私库里。宋盼儿自己留了一份。
她每年的收入，都有几千两，这点私房根本不够花。
她偶然去逛街，遇上了富贵人家的小姐，就会讨价还价，买些首饰和胭脂水粉，添置点衣裳和首饰。
每次买完东西。宋盼儿都会感叹，说那人家真奢侈云云。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等顾延韬把钱拿走，宋盼儿就不会感慨了。
顾延韬每月二两的银子，除了供养自己，其实并没有剩下多少钱。
他一年也赚不了四五千两银子。
而顾延韬的生意越来越差。
如今他在南京城。租赁一处院落，雇佣了几个厨娘。
他一个人吃饭，要花销很大。
顾延韬的生意一旦亏损，就需要补贴家用。
宋盼儿是顾延韬的发妻。她要负担整个家庭的开销，所以她比较节俭。
她的私房钱，都是攒了好些年。加上她的陪嫁，足够她和顾延韬一家人的生计。
若是顾延韬愿意纳妾，宋盼儿就会拿出私房钱给他们。
她从来没有想过顾延韬的私房钱，是用来干嘛的，是否存有其他用途。
她甚至觉得，男人的钱不是钱，是身体的附属品，没必要花太多。
她也知道顾延韬的性格软弱无能。
他的心胸狭窄，不适合掌权。
她也明白顾延韬的苦衷，故而他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如果他不肯改变主意，宋盼儿就算委曲求全，也会成全他。
顾瑾之却不同意。
顾延韬不能背弃宋氏。
顾瑾之希望宋氏早日回家。
只要宋氏回来，她和顾瑾瑜才会安全。否则，顾延韬的精神出问题，她们娘俩也会受牵累。
“母亲。您不要难过。”顾瑾之道。
宋盼儿抹泪。
“您要是真的不甘心。我帮您打探一下，父亲究竟是不是有病。”顾瑾之道。
她要查清楚。
宋盼儿点头：“那你快去，我去找老爷。”
她说着，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顾瑾之则去了父亲房里。
顾延韬躺在床上，仍是怒火未消。
“爹，娘去查了。”顾瑾之道。
顾延韬哼了声。
他没吭声。
顾瑾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亲的脾气固执，她从前也是领教过的。
父亲的性格，有点像当初的祖父顾延韬。
祖父顾延韬，一辈子痴恋祖奶奶，终老在山沟里；而父亲，他喜欢上了宋姨娘，却又舍不得伤害她。
顾延韬的心思，谁都不懂。
顾瑾之只是想告诉父亲：“爹爹，我娘很爱您。”
父亲仍是闷闷不乐。
“爹爹，您有什么事，尽可以说给孩儿听。您放心，孩儿绝对守秘密。”顾瑾之又道。
父亲的表情，微松。
他叹了口气，说起了往事。
————
“……我是个庶子，生母不祥。”顾延韬道，“三岁的时候，父亲抱了我，叫我‘延韬’。我记忆最深刻的事，是那一天。我被父亲从学堂带回来，跪在院子里磕头，磕得膝盖流血。
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他让我叫‘大哥’。那时候，我还小，懵懂不知。等我长到八九岁，才明白这是我的嫡兄。”
他顿了顿。
“你娘是我捡回来的，当时我们家境贫困，卖不掉她。我就将她养大，娶了她进门。
她虽然没有姓氏，却也是我夫人。”
“爹，咱们家不缺人服侍啊。”顾瑾之插话。
顾延韬脸色微沉。
“别胡乱插嘴。”顾延韬呵斥。
顾瑾之低下了头。
“你娘是个善良的女子。她不仅仅对我很好，对待下人，她也宽容。我从前常念叨，我没福分，配不上她。
如今想来，她对我好，也许是为了弥补她对你大伯和二叔的愧疚吧？”顾延韬继续说，“我从小到大，都是她照料长大的。
我读书考科举，她替我张罗家务。我出息了，给她挣诰命封号，她也不推辞。后来我死了，她哭了很久，我就想着，她这一辈子也值得。
我们是夫妻，彼此扶持，携手到老。可惜……唉！”
顾延韬的声音，充满了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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