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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异思迁(3)


襄阳长公主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一点都不无辜,我和她一母同胞,我什么都没有,而她拥有那么多,可她从没想过要分我一点。叶柒柒那个丑八怪,从出生的时候就不得父皇待见,可是就因为叶蓁喜欢,所以父皇允许她住在鸣鸾殿。当年她只要肯为我多说几句好话,父皇也不会把我嫁给那个中看不中用的酒囊饭袋,我这么多年的痛苦全是拜她所赐。”

“皇姐,当年是你谋害南康在先!而且南康已经替你求情了,你可知道,父皇原本是要将你贬为平民的?”皇上痛心疾首道。

襄阳长公主声嘶力竭地喊道:“那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晃了心神而已。何况她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最后掉进湖里的人是我,差点被淹死的人也是我,她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那年叶蓁五岁,她一时嫉妒,想要将叶蓁推下湖去。

叶蓁身边的侍卫及时出手将人救下后,反手就将自己推了下去。

事后先皇大怒,随便寻了个人就将她嫁了出去,并且不许她再进宫。

她沦为京城的笑柄,那几年活的那么艰难,有谁知道她的苦?

她只是一时不忿而已,为什么她那个拥有一切的妹妹不肯多替她说两句话。

皇上眸中一暗,勉强心平静气道:“皇姐,你推南康的时候,是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吧。若不是侍卫及时出手,你都差点出事的湖,你让五岁的南康怎么办?而且事后你没有丝毫悔意,甚至都不愿意去跟南康当面说声错了。换做是你,你会轻易原谅一个曾经想要杀死自己的人吗?”

皇上的话让襄阳长公主有些难堪,沉默片刻后,小声说道:“她已经有那么多了……”

皇上看着在南康的事情上已经魔怔了的长姐,长叹口气:“这些年,你一再伤害南康,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再姑息了。”

襄阳长公主怒道:“我没有做过,你不要冤枉我。是我做的,我会承认,但不是我做的,你休想扣到我头上。”

皇上细细观察长姐的神情,却没有发觉丝毫说谎的痕迹,心中思忖:难道这件事真的不是皇姐做的?

看到皇上犹疑的样子,襄阳长公主心中苦涩,声音很是低落:“不管你信不信,谢家的事情,与我无关。我累了,你走吧,若你不肯信,想怎么罚我就怎么罚吧。”

皇上回宫以后又将贺子超召进了宫。

“朕问过皇姐了,谢家的事情与她无关,朕相信她说的话,此事你们继续查。”

贺子超心里发苦,想要问皇上,你是怎么问的,这事放谁身上,她也不会轻易承认啊,能让我去问问吗?

但他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垂首回道:“微臣遵旨。”

皇上看着贺子超的样子,多说了两句:“皇姐虽然有时候行为有些出格,但是她不会对朕说谎。朕怀疑是有人刻意将事情引到皇姐身上,背后也许有更大的阴谋。毕竟就子午毒来说,皇姐根本不可能拿到。”

皇上目光游离,对于南康和皇姐之间的矛盾也不再避讳:“若是皇姐手中有这种毒,朕觉得她直接下给南康的可能性会更大。”

贺子超心中一凛,认真回复道:“陛下放心,微臣回去以后会仔细查证此案。”

贺子超回去后,就命人将原本已经结案的案卷重新开封,和刑部的所有官员仔细翻查,并对已经落网的两名人员严刑拷问,但是他们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太少。

就在刑部接连数日都灯火通明的时候,有人前来通传:镇国公府的江海求见。

江海此人,贺子超也在卫霖身边见过,知道他是卫霖的心腹,因此虽然已经焦头烂额,还是让衙役将人请了进来。

江海请安后,递给贺子超一封卫霖的亲笔信。

贺子超略有不解地打开一看,须臾,拍案而起。

看到卫霖对这件案子的分析,贺子超犹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

苦大仇深了这么多日子,他终于可以舒口气了。

前些日子他还想着若是卫霖在就好了,这会儿卫霖虽然没回来,但却送来了救命的东西。

贺子超很是感激:“卫国公远在江南,仍然心系我们,实在是让我等惭愧。”

江海一顿,其实他家大人心系的不是你们,不过有此误解也是好的,便没有否认,只点头笑笑:“六部的事,国公一向关心,希望贺大人能够早日侦破此案,免得皇上劳心。”

贺子超吩咐小厮去将刑部的其他人都叫过来,他要亲自去审一审那位襄阳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贺子超只跟那人说了一句话:叶鸿义被绣衣使者抓到了。

虽然那人遮掩得很快,但是贺子超并没有错过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诧,仅此,贺子超便知道卫霖猜的是对的。

之后也不再跟那人废话。

此前就对他用过不少刑,没想到那人看着瘦弱,竟然是个硬骨头,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既然是和逆犯有关,那么只要吊着他一口气在就好可以了。

刑部的各种酷刑轮番上,终于在扛到第五种的时候,那人坚持不住了,松了口,说出了安远侯的名字。

除此以外,有关叶鸿义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他只是去指定的铺子里拿信,然后按照交代做事而已。

安远侯这件事情,是他办的第一件事,没想到最后失败了。

贺子超嗤笑道:“何必呢,吃那么苦头。”

因为事情涉及逆犯,安远侯府全家都被下了大狱。而那人交代的铺子,也早已经人去楼空。

卫霖当初猜测,子午毒在皇上继位时就已经全部销毁,能拿到这种毒的人,应该是先帝的亲信,昔年的李贵妃很得先帝宠爱,所以比起襄阳长公主,更有可能拿到这种毒的人是,叶鸿义。

叶鸿义,便是过去的简亲王,是先皇次子,也是最先封王的儿子,原本是最被看好的太子人选,却没料到在叶蓁“神来一手”的情况下,让太子之位最终花落今上手中。

所以皇上登基后不久,不甘心的叶鸿义就联合他的外家、还有部分朝臣兴兵造反。

虽然最后兵败,但是他却逃了出去,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卫霖还说,叶鸿义心比天高,不可能甘于平凡。这些年他一定是躲在暗中窥伺,妄图寻求卷土重来的机会。

虽然这件事情,从明面上看,好像只是后宅之间的争斗,但是既然用了子午毒这种很有指向性的毒药,那么背后之人的目的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苏氏之死,无论是哪位嫡公主所为,都会让朝臣和百姓对皇家、对皇上有一定程度的失望。

但是作用并不会太大,与叶鸿义随时可能因此暴露相比,实在得不偿失。

所以这并不是他的唯一目的。

他的党羽大多在当年就被皇上铲除了,他若想成事,最需要的就是人,或者说是朝中对皇上有异心的人。

卫霖认为,叶鸿义是在通过这件事情拉拢朝臣,那么与南康长公主、襄阳长公主或者是谢家有仇的人便很可能是叶鸿义的同党。

安远侯一开始并不承认和逆犯叶鸿义有所勾结。

毕竟下毒暗害一个妇人是什么罪,又不是他亲自去做,最多就是革职流放。若是和逆犯扯上关系,那整个安远侯府就彻底完了。

但是刑部既然已经有了头绪,自然抽丝剥茧,容不得他抵赖。

而且就因为他,差点让整个刑部的官员都回家种地,这么多日日夜夜连喝口水都不安生,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最后安远侯的长子承受不住严酷刑罚,率先开了口,说是曾亲耳听到过父亲和简亲王有来往。

安远侯忍不住儿子的苦苦哀求,一看大势所去,为了不让所有子嗣都被受刑罚,也只能认了。

据安远侯交代,半年前,因为南康长公主一时的心血来潮,害的他最得意的儿子不得不被送回祖宅。

只是没想到,几个月前得到消息,儿子竟然疯了。

原本能有万里前程的儿子变得人憎鬼嫌,而且整个安远侯府的前途也都没有了,这让他如何不迁怒南康长公主。

可是那位长公主殿下平日里躲在宫中,即便偶然外出也是侍卫成群,根本不给他下手的机会。

恰在此时,襄阳长公主的那位入幕之宾主动来找他,是替简亲王来做说客。

那人知道他对叶蓁有意见,说是可以帮他一起对付叶蓁。而且简亲王还有亲笔书信,承诺若是来日事成,安远侯府可以得到世袭罔替的公爵之位,所以他就动心了。

上一次去猎场的时候,无意中让他看到谢昭给叶蓁送小松鼠的场面,就有了这个借刀杀人之计。

杀叶蓁不容易,杀苏氏很容易。

事情都是那人去办的,安远侯并不知道具体详情。

但苏氏的事情一出,叶蓁的名声就坏到了谷底,让他心头的仇恨得以消减一些。

可是他才得意没有几天,就听说那人被关进刑部大牢了。

他什么都没有替叶鸿义做过,希望皇上能够宽恕他一回。

此事牵连了两位嫡公主,皇上对此怒火中伤,怎么可能会宽恕他,而且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没来得及做,并不代表他不想做。

所以皇上对于刘家的惩罚定的极重,也是想杀鸡儆猴,给朝中有异心的臣子们敲个警钟。

最终,安远侯勾结逆党,损毁皇室声誉,罪不可赦,判斩立决。

刘家家产查抄,其余人等全部流放边关,刘家族人三代以内不得为官。

刑部将整件事情公之于众后,顿时民怨沸腾,纷纷声讨叶鸿义。时隔多年,那个人还要兴风作浪。

皇上趁机再下海捕文书,活捉叶鸿义者,封赏爵位;抓到叶鸿义同党者,赏银千两。

就在百姓纷纷扰扰地在京中排查嫌疑人口之时,鸣鸾殿却格外冷清。

叶蓁知道关于谢家二少夫人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心情十分低落,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连着几日,鸣鸾殿的气氛都不太好。

直到这日,又收到了从江南送来的信件。

卫霖在信中写到:

苏氏固然无辜,但此事与你无关,不要自责。

若不是你,安远侯府那位公子还不知道会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来日待我亲手抓到叶鸿义那个罪魁祸首后,将他绑去谢家二少夫人的牌位前磕头赔罪。

卫霖这封信,让叶蓁看得心口发酸。

叶柒柒不经意间看到信,也感叹卫霖的用心,说道:“卫国公百忙之中还要写信开解你,也算是有心了啊。”

叶蓁有些失神,嘴唇翕动:“嗯,只是我却注定要辜负这份用心。”

“为什么?他哪里让你不喜欢么?”每次收到卫霖来信时,叶蓁眼底的雀跃瞒得住别人,瞒不了她这个一直陪她长大的人。

“没有。”

“你担心他身上的毒吗?”

“不,我只是怕自己太喜欢他了!”

叶蓁没头没尾的话说的叶柒柒一头雾水,但是之后任凭她再怎么旁敲侧击,叶蓁也不肯多说了。

虽然真相大白,但是叶蓁的名声依然以摧枯拉朽之势坏了下去。

叶蓁虽未害人,但此事并不能与她无关。

因此,如今的叶蓁,在京中所有适龄青年眼中,都是如恶魔一般的存在,令人避之如蛇蝎。

起初卫霖还觉得在叶蓁没有动心之前,名声坏点让人不敢靠近对他来说有利无弊,因此还有些放之任之。

可是看到江海传来的讯息,知道京中众人是如何非议叶蓁的时候,他却怒不可遏。

即便知道叶蓁不会在意,他也一点都不想听到别人那样议论她。

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替叶蓁挽回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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