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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北疆


玉仕轩最后听到的,是自家妹妹玉清珊的惨叫怒骂声。

大胡子这才施施然回头,一个士卒讨好地对大胡子笑:“金哥,这家伙敢偷袭你,我把他料理了。”

大胡子看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玉仕轩一眼,漫不经心地回过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老子根本不怕他。来来来,我还没尝过大学士夫人的味儿呢,主子吩咐了,不仅要收拾玉家那老小子,还要让他身败名裂!哈哈,老婆被人上了,官帽被染绿了,这名声够好了吧?我看他玉庭还有什么脸面立于朝堂之上?大家不要客气,看上哪个,尽管动手!”

轰然一声,尖叫哭喊声立即变得稠密,伴随着衣裳被撕裂的声音,还有妇人们哭叫求饶的声音。

前院的家丁护卫们同样大声惨叫着,猝不及防间被刀刺入身体,残肢断臂和人体内脏飞得到处到是,厚厚的血浆漫过青石地面,踩上去粘乎乎的都抬不起脚来。

犹如修罗地狱。

大胡子满意地听着各处传来的惨叫求饶声,嘿嘿一笑,再次伸出手去。

这次他终于摸到了玉夫人的脸蛋儿。

“玉大夫人,我奉王命来……”

大胡子一怔,触手处滑腻而冰凉。

这妇人竟然?

玉夫人大睁着双眼坐在太师椅上,嘴角有大片的血迹,她为免受辱,不知何时已经咬舌自尽了!

“没意思!算玉庭老儿运气好,老子不喜欢死人,”大胡子缩回手,玉夫人死不瞑目的双眼给了他一些压力,他甩甩手向屋里走过去:“都不要动,里面的小娇娘是老爷我的!”

一个士卒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接着刀光一闪,血光漫天。

玉清珊咬掉了试图强暴她的士卒的舌头,也被砍死在刀下。

她原本是来探望临产的嫂嫂和将要出世的孩子,未曾想,却受到连累丢了性命。

院子里各处都上演着相似的一幕,几十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望着天空,透着绝望和不解。

老天似乎也看不过眼,一道长长的闪电划过夜空,豁啦一声,庭院中的一棵古树被劈得焦裂,燃起熊熊大火,照亮了半边天空。

几息后,雨水倾盆而下,浇熄了大火,冲刷着地面上的血迹,似乎要涤尽这世间的一切污秽。

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树的树叶已被烧尽,枯焦的黑色树枝颤颤巍巍地指向天空,像在控诉着什么。

阳春三月,正是北疆风沙最大的时候。

杨花柳絮夹杂着风沙漫天飞舞,遮蔽得日头也黯淡了许多。

边陲小镇上的人们早已习惯这种天气,集市上热热闹闹,不论商家摊贩还是老百姓,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这风沙对他们根本就没有半分影响。

只要再过半个月,塞外的青草冒出芽儿,天气就会好起来。

“胡饼!美味的胡饼,热乎乎的香酥胡饼!”

“真正的草原黄牛肉,想买的快来啊,一会儿就没了!”

“糖人,糖人嘞……”

“羊肉汤嘞!草原羊肉汤,补气补血又润燥,喝一碗身上暖三天!”

小镇同北疆接壤,胡汉混居,来这儿摆摊做生意的不仅有当地人,也有穿着奇怪袍饰,头上梳着各色小辫的草原胡族。

他们将自家出产的牛羊肉以及从草原和大山深处采来的各色药材拿到集市上,换成他们需要的茶砖,布匹和盐巴。

“竹儿,你要不要吃糖人?”

江氏看起来比四年前憔悴了许多,她和丈夫抱着一双女儿,在集市上逛着,听到叫卖声,柔声问怀中抱着的女儿。

四岁的郁竹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乌黑的头发梳成双丫髻,黑眸幽深,脸蛋儿雪白,目光不知看向何处,闻言并不说话,似乎在走神。

她被江氏抱在怀里,她的姐姐田郁欢爬在田秀才的肩上左顾右盼,好奇地到处看,听到娘亲问话,郁欢小脸上急忙堆起笑容,奶声奶气地说:“娘亲,欢儿要吃糖人。”

郁欢的头发被风吹得散乱零落,江氏爱怜地帮她理了理,笑着说:“郁欢乖,这几天家里没钱了,娘亲下次上集再为你买。”

“那你还问妹妹要不要吃?”郁欢有些失望,不依不饶地闹起来:“娘亲你就是偏心!”

“娘亲,我要吃糖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郁竹忽然说,同时冲着郁欢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

这把戏是姐妹俩玩惯了的,郁欢立即会意,当下一声不吭地等待着。

果然。

“相公你在这儿等着,我帮她们两个买糖人儿。”江氏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抱着郁竹去到糖人摊子前面。

郁欢嘻嘻地笑,揪揪田治辉的耳朵,附在他耳边悄悄说:“娘偏心妹妹哦,不过她不知道妹妹偏心我,嘻嘻!”

田治辉爱怜地笑了笑:“傻孩子,你娘对你俩都一样好。”

田郁欢今年五岁,正是女孩子最可爱的时候,她满不在意地笑着,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北疆风沙侵袭,女孩儿的皮肤略有些粗糙,然而五官柔美,樱唇粉润像菱角一般,看着极为可爱。

田治辉笑着拍了拍女儿,看着江氏和郁竹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忧愁,心里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唉,欢儿她哪里知道,她娘亲偏向竹儿一些,那也是应当的,竹儿比她可怜得多,命也比她苦得多。

江氏在糖人摊子前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买了两个小糖人。

两个孩子都已大了,越来越懂事,郁欢已经渐渐意识到母亲的偏心。

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只给郁竹买一个糖人,而不给郁欢买,郁欢保不准就会跟妹妹生了嫌隙,而她,是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她希望郁欢能够一辈子跟着郁竹照顾她,就像她当初照顾芸娘一样。

摊主老头儿将糖人递在孩子雪白的小手里,江氏拿出轻飘飘的荷包,付了两文钱给摊主。

她掂掂荷包里剩下的钱,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几年来,她叹的气几乎超过了之前十几年的总和,尤其难受的是,还只能悄悄地叹,既不敢出声,更不敢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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