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钱晴很喜欢这个小兔子, 周皓画画不错，小兔子憨态可掬闭着眼睛的样子也讨人喜欢。
钱晴爱不释手了一会儿才放下：“等我明天打个绳子再戴上。”
周皓跟变魔术一样从盒子底部扣出来一条红绳：“我早就准备好了。”
把玉兔子系在脖颈间，周皓看着媳妇美了一会儿才去洗澡洗头, 钱晴趁这个时间给周皓下了一碗面。
又在小锅里煮了一锅姜汤, 刚才俩人身上都淋了点雨, 喝点姜汤防风寒。
周皓把饭碗一搁, 钱晴正要跟他说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周皓就把她打横抱起来往里屋去了。
钱晴：……
行叭, 这档口她说话估计周皓也听不进去。
等到暮色四合, 钱晴才从昏睡中醒过来。
周皓倒是半点没有熬过夜的人的虚弱, 把屋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顺手洗了衣服，还做了晚饭。
周皓手艺也不错，甚至跟钱母学过几手, 投喂钱晴是没问题的。
蒸了一碗鸡蛋羹，又炒了个青笋，拌了一碗凉菜, 炖了冬瓜虾米汤。清清淡淡的一顿晚饭，钱晴坐的不舒服, 周皓又赶紧拿了垫子给她垫着。
钱晴想要暴打周皓想法也歇下去了一点，丢个白眼给周皓自行体会。
吃完晚饭，小两口这才找到时间把最近的事情互通有无。
钱晴稍微有一点不确定，卖冰棍没有提前给周皓说, 摊子现在也铺这么大, 周皓会不会有点不情愿呢？
结果周皓神色严肃的听完, 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钱晴正要详细解释她的动机和原因, 只见周皓变了脸色。
掩饰不住的怒气：“王华就这么看他媳妇欺负你？也没给你道个歉？”
钱晴：……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特？
“这一家子脑子里都装着什么？欺负你一个人欺负没边了是吗？”
周皓越听越生气, 他老婆，新娶进门香香软软的老婆。每天要蹬着三轮车那么费劲挣钱，他听着都觉得心里不舒服。但他知道钱晴有想法，挣钱这种事她乐在其中，只要媳妇想做的事，他都能支持。
但是钱晴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做的生意，怎么王华老婆还要横插一杠子呢？
他之前看万真真只觉得是心眼多，现在她竟然是要害晴晴？
周皓这会儿只想去隔壁把王华提溜出来揍一顿，他老婆惹事，他还添油加醋。
他就不信万真真的三轮车王华没出钱，合着出头的事都给他老婆做了，王华就缩在女人背后得便宜是吗？
钱晴按住周皓，脑海中翻天覆地的纠结。
她本来是不想把梦中的事情告诉周皓的，因为她很害怕。
梦里的自己根本不像自己，简直是一个披着她的皮的另一个人。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活往深渊坠下去，明明中间数次有变好的机会，可是“她”就是在万真真小儿科一般的手段中迷失自我。
每次想到梦境，她都要打个哆嗦。
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某天一个睁眼，她就又回到了噩梦里。
钱晴的犹豫被周皓看在眼里，周皓反握住她的手。
或许是周皓一直那么坚定，让钱晴心中升起来一点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把自己做的梦告诉给周皓。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周皓会相信吗？
换个人来，周皓只会让对方早点回家洗洗睡。
他读书读得多，从来不信这些神鬼志怪一样的玩意儿。
但这个人是钱晴……
周皓的眉头越来越揪着。
钱晴忐忑说完，就等着周皓发出疑问。
她想好了，纵然周皓半信半疑，她说出来一是让自己安心一点，二也是给周皓说明白万真真的危害，包括王华，以后都要小心。
信一点就行，往后心里也能有点数。
结果周皓听完，从柜子上拿出一张纸和笔，问出口的话让钱晴几乎愣住。
“媳妇，你把梦里面所有的细节都跟我说一说。”
如果仅仅是因为嫉妒针对钱晴，那周皓可以申请换房子，甚至是申请调到H省去都行，只要带着晴晴一起走，那些烦心事就追不上她。
但是因为嫉妒就要毁了别人一生，恶毒至此，周皓反而不想避开了。
按照晴晴的梦境，在某一个未知的世界中，晴晴身不由己被人推入这样一个地狱。周皓想起来都觉得齿冷。
他难以想象钱晴做了这个梦之后到现在，这中间大半个月是多么的害怕恍惚。他去出差，钱晴一个人在家，隔壁就住着这么一个虎视眈眈的玩意儿。
周皓没办法把这个当做玩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去改变晴晴梦中的结局。
按照老婆说的，万真真那个叫系统的东西是不说话的，只是会告诉万真真去哪里拿钱。
周皓冷笑，钱？让万真真做梦去吧！
钱晴终于没有忍住眼泪：“我说的是真的，周皓，我们要动作快一点。”
她怕那股不知道哪里来的推动她去做蠢事的力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降临到她的身边。
周皓抚摸着她的头：“我信你，媳妇。”
让他老婆犯傻的力量？周皓心想，如果他站到更高的地方呢？
如果他站到王华和万真真一辈子都去不了的地方呢？
他就不信到那个时候，万真真还能把他们拽下来。
夫妻两个细细核对了一遍，钱晴把梦境中所有的事情都说了，细节也一个没漏。
周皓摩挲着写了大半张的纸，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王华这边你不用管他，我会盯着，中间这几个恰巧解决了技术问题的奖励我会提前注意。万真真按照你的说法，她会消停很长时间。今年这个房子咱们不方便换，明年我想办法换个住处。”
“晴晴，你想做的事情就去做。我们也有我们的日子要过，不能完全围绕着万真真一家子。”
生活的重心永远是要放在自己身上，把期盼与目的放在别人身上，注定会毁灭自己的生活。
“我会更加努力的工作，提升自己。你就安安心心去挣钱，不要有任何的担心。”
这天晚上钱晴睡得无比踏实，不管前面有什么风雨，只要周皓跟她一路同行，她就永远不会畏惧。
****
周皓圆满解决了技术问题，维修队长郑先也大方，大手一挥给了他一个星期的假。
一场雨没有把烧热的天气降下来，后面几天晴空万里，恼人的蝉鸣又钻了出来。
有周皓在，钱母只是来看了一眼就走了。小两口刚刚新婚，她住在这里不方便。
在周皓回来之前，筒子楼里也有人在猜测，想着周皓回来会是个什么反应。毕竟新进门的老婆大刀阔斧搞个体户，说出去是个男人都得觉得丢脸。
但周皓浑不在意，仿佛是接过了老婆的接力棒，干个体户干的比她老婆还卖力！
他几乎包揽了所有力气活，蹬着三轮车进冰棍，骑着自行车送冰棍，甚至还找了熟人搭线，在夏季过去的尾巴上跟单身宿舍的门卫约好一周的供货。
钱晴久违的被放了大假，每天除了数钱就是在门岗小房子里坐着吹风扇听广播。
一周过去，钱晴算了算收入，正式宣布冰棍生意告一段落。
四周不到的时间，她赚到了一千八百块，加上给钱母的二百，其实应该算是两千块。
这个数目放在整个大院都是可观的，厂里工资最高的八级工，一个月工资也才不到二百呢！
在周皓假期的最后一天，俩人终于把迟来的回门给补上了。
周皓带了一堆东西，五斤肉，一只鸡，三斤腊肠，一包海米，奶糖一大包，桃酥两斤……
俩人大包小包回了娘家，到了楼下，本来正在说话的几个碎嘴子妇女看见钱晴连声招呼都没打。
钱晴不觉得有什么，心里甚至有点高兴。
她妈在楼上看见他们回来，从屋里直接迎出来，满脸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哎呦，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啊！倩倩，倩倩！喊你妈过来帮把手！”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瘦弱，脸色蜡黄的女人就出现了，她手脚麻利的上来接过这些包，爽朗的笑道：“迟了那么久，多送点也没什么。倩倩，喊姨夫。”
一个跟豆芽菜一样的小豆丁眨巴着眼睛盯着包里的奶糖看，嘴里甜甜的：“姨夫！小姨！”
钱晴拉住她姐的手，心疼的厉害：“怎么这么瘦？黄家怎么养你们母女俩的？！”
她跟她姐差七岁，从小就是她姐带她。这会儿看见她姐瘦的手上都没肉了，心里对姐夫是又气又烦。
钱雨拉着她进屋：“你姐夫对我们好着呢！”
钱晴心烦，就是好才叫人无奈。
她姐嫁过去，要是她姐夫人不怎么样，钱晴拼着名声不好也要把姐姐从黄家弄出来。关键就在于黄家人都不怎么样，唯独她姐夫人还不错。
她姐跟姐夫关系好，又有了倩倩，怎么可能抛开一切离开呢？
钱父还在上班没回来，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周皓这会儿也不高冷了，一口一个“妈”喊得比钱晴都亲热。
钱晴偷偷凑到她妈面前，有点促狭地问：“怎么刚才我上楼看杨婶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钱母手里掂着菜刀，语气是满不在乎。
“谁稀得搭理她！前几天上门要借篦子用，我篦子上正蒸着馒头呢，就说借不了，她非要阴阳怪气说我小气。合着我自家的饭不做了也得把篦子借给她？我把门关了，她就走了。现在逢人就说我小气。”
“那赵奶奶呢？”
“她们家那个孙子跟万宝金玩得好，上门蹭饭蹭习惯了，前几天我不叫他蹭了，他奶当然不乐意。”
“孙嫂子好像也没说话。”
“借钱来着，没借就成仇家了。”
……
钱母这几天算是体会到了真正的快乐，她住在这栋楼里二十年，没有哪一年像现在这么快活。
不想给的东西不给，不想借的钱不借，不想让蹭饭就撵滚蛋！
本来她还有点忐忑自己这样会不会整栋楼都没个能说话的了，结果反而最近有几个妇女喜欢上她的门跟她一起聊天做点针线活。
钱母想了想就明白了，以前不管别人对她好还是坏，她都对别人一个样。那谁也不会把她的善意当回事，只觉得反正我不付出又怎样？遇到事你总会帮忙的。
钱晴前几天给她上课就说了，说她这种行为会让别人觉得她的善意不值钱，没有跟她维护关系的价值。
现在她摆出一副“恩怨分明”的样子，反而让一些人觉得她改了性格，高看她一眼。
再者，原来上她门的都是占便宜的居多。有些门风好点的人家也不敢跟她走太近，免得让人误会也是上门占便宜的。而且钱母对待别人总是客气的过分，上一次家里就把好东西摆出来。人家不好意思吃索性也就不来了。
现在好了，大家相处都很愉快，上门的人随手带点茶水，有条件的抓一把花生来，几个人围坐一起，做点针线活，吃两口你的，喝两口我的。
反而关系日渐融洽。
钱母有点惭愧，活到这把岁数还没小女儿看的明白。
钱晴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万家呢？”
万真真应该是跑来娘家了吧？会不会又作妖？
钱母心情有点复杂：“万宝金现在不来了，他妈倒是过来哭过一场，我也没当回事。现在两家都不多说话。”
钱母这时候才晓得心寒，这楼里她帮扶万家最多。
两家处境比较相似，都是先生了两个女儿，那些年叫人说闲话。
后来钱父钱母决定不生了，就两个女儿也挺好，再生钱母的身体扛不住。
但万家不是这样的，他们又拼了两胎，一胎没保住，另外一胎就是当成眼珠子疼的万宝金。
为了这个迟来的儿子，万母身子败了，万家也掏空了家底。
钱母有时候想到自己的处境，所以难免对万母更好一些。
谁知道不过是不叫她儿子来蹭饭，万母哭过一场见没作用，扭脸就真面目尽显。说的话难听的扎心窝子。
“就生俩赔钱货还死拽着钱不放，不就是眼馋我们万家有根，跟个孩子过不去，这还是老邻居呢。”
“他一个孩子又能吃多少？真是人老钱心重，半点没有人情味。”
钱母心凉透了就更加能体会小女儿的话。
别去思考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有的人就是这样，你割肉给她她都觉得腥。
这种人你不需要去了解她的动机想法，因为正常人干不出这事。同理，正常人也没必要跟这种人深交。
钱晴听了一通，但还是没听到万真真怎么了。
她又问了一遍，钱母也摇摇头。
“说是回娘家来了，但也没见到几次，倒是前几天还听她妈骂她，这几天倒是不吭声了。倒是见她妈给她送饭吃。”
钱晴心中一凛，万真真回娘家回这么久本来就不正常。
万母还给她送饭？
这简直是太阳打南边出来的景象。
“等会儿我去看看。”
她倒是不怕万真真作妖，但万真真作什么妖，她最好还是了解一下。现在她还没搬走，当着邻居离得近，自然要关注着这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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