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钱晴跟周皓去看电影却没买到票,  索性一起去逛街，专往街上摆小摊的地方转悠。钱晴拉着周皓一块参详东西款式和价格，周皓的审美极度死亡,  对什么奇形怪状的衣服都能说好看。但他有个特点,  就是能摸布料。

　　有的小摊上卖同样款式的衣服,  周皓一摸就能摸出布料是不是一样的,  哪种摸着更舒服,  裁剪上细微的差别他都能指出来。

　　钱晴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算,  Y市这里的地摊上卖的都是些小东西。

　　什么发圈夹子,  头花帽子,  有卖衣服的，但那些衣服款式在钱晴看来也就是平常。没什么特点，只是花色和布料上不同。

　　钱晴的衣服多，有些是她买的,  有的是周皓送的，还有些是她看电视上有的款式找裁缝做的。

　　她对缝纫一窍不通，最大的技能就是拿针线补补袜子的水平。但奈何眼光好,  本身就盘靓条顺，什么衣服穿身上都很难不好看。有些衣服她穿了,  还有人回家自己照着做呢。

　　但钱晴却没有打算从大件入手。

　　她手里本钱少，现在夏天也要过去了。进秋装和冬装本身价格就要高，万一砸在手里，她的本钱就回不来了。

　　但做头花发卡之类的,  挣的又少。而且到时候开了市场,  做这个的肯定跟别人撞。

　　钱晴心想,  还是得找一找有没有别的东西,  趁着这几天没走,  到处去走走看看，也去乡镇的集市上瞧瞧。

　　****

　　另一边王华家就没这么消停了，王华顶着一张肿脸，在太阳落山之后才敢带着万真真回去。

　　万真真被她妈一顿收拾，也晓得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穿回几个小时前给自己来两巴掌！

　　王华是个男人，别人议论也不会说他什么，但对着女人就没那么轻松了。万真真虽然也知道过些年这些不算事，但放在现在还是不好听。

　　俩人走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孙嫂子，她还没出嫁时候跟孙嫂子关系最好。但这会儿对方看见她，却是翻了白眼吐了口痰，扭头就走。

　　万真真气的发抖，偏又不敢上去撕扯。真撕扯起来，孙嫂子一句“破鞋”就能克敌制胜。

　　王华已经沉默了，从万真真嫁给他，他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这人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偏生喜欢自作聪明。

　　在周皓钱晴手里吃过两次亏，还要把脸送上去吃第三次。连累他也被揍了一顿，他还不能说出去。心中憋屈难言。

　　周皓揍他时候的力道，哪里像是“误会”？明显就是借机出气！

　　王华恨恨蹬着借来的自行车，这次算他栽了。

　　周皓什么都不说，他也只能猜测着周皓的心思。挨打肯定不能直说是周皓打的，万真真也要管好了，别让她再犯到钱晴手上。包括他老娘，最近也别在楼里说什么周皓吃钱晴软饭之类的话了！

　　王华只觉得身上哪哪儿都疼，甚至疼到他心口去了。

　　他这辈子前二十多年吃的亏都没有今天多！

　　平白挨了揍，丢了脸，还要默不作声忍受，心里更是提心吊胆，生怕周皓把事情说出去。

　　万真真有点怕，但心里稳当了很多。她的肚子就是挡箭牌，王华还能真跟她动手？

　　到了家，王华忍着气在楼底下细细跟万真真交代了一遍。

　　打不能打，之前他说万真真也是扭头就忘，王华苦口婆心，把所有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跟万真真说，生怕她那根搭错的弦又要闹幺蛾子。

　　“所以说我们就不能找领导开除周皓？凭什么啊！他把你打成这样！”

　　万真真一路上就在脑子里想着怎么收拾周皓呢，平白无故打人，王华不告吗？

　　王华揉着眉心：“我说过了，他打人没在厂子里，真要告上去厂里也不会管。再者说，人家要是问周皓为什么打我，他把事情一讲，咱们俩还能落到什么好名声？”

　　万真真拗不过这个弯：“咱俩那事厂里还能管？他打人是在厂外，咱们要不就干脆报公安，公安总会管。”

　　王华眉头都要打结了，万真真心里永远只有她自己。这事情闹出来，万真真是败名声，他可是要丢工作进班房的。

　　今年正是严打的时候，婚前耍流氓也是耍流氓，没人盯着他还好，有人往厂里一告，他的日子就完了！

　　现在这样也遮不住有心人的眼，毕竟万真真的肚子过一段时间肯定要被人看出来。但这就是区别，只要万真真不说确切月份，谁又能打上门来说万真真月份不对？

　　丢脸是注定的了，风言风语也少不了，但总比他丢工作强。

　　“你要是往上告，我就要丢工作。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王华就心凉加心寒的看着万真真仿佛真的犹豫了一会儿！

　　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要犹豫一会儿！

　　王华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这是万真真，她做出什么事情来都好像没有那么奇怪。

　　事到如今，王华已经不去想婚前两人之间的柔情蜜意了，说那些还有意思吗？

　　万真真的动机总是那么匪夷所思，做出来的事情也是千奇百怪。

　　婚前那点悸动和感情，早就消磨光了。

　　俩人现在的维系就是万真真肚里的孩子。

　　万真真不太情愿的点头答应了，俩人就一道回了家。

　　一进门，王老婆子就笑的一脸褶子迎上来，脸上是万真真从未见过的光彩。

　　“哎呦我的大孙子可回来了，真真，来来来，赶紧坐下。这是我特地去买的鸡炖的鸡汤，你赶紧尝尝！”

　　万真真受宠若惊，王老婆子手里的汤氤氲着热气，一看就是放在小炉子上一直温着。

　　这种待遇，她在娘家快二十年都没有受过啊！

　　王老婆子一拍脑门：“还没吃饭呢吧？那你等着，我现在给你做！你想吃点什么？家里有面条还有米，面条快点，吃米就得等一会儿。”

　　万真真试探着：“我这几天老吐，想吃点软和的。”

　　王老婆子笑开了花：“吐好啊，吐好，早吐说明生儿子！你等着，我给你做点锅出溜！”

　　锅出溜不知道是谁带到油田来的做法，用的是鸡蛋和面粉打成的糊糊，沿着烧热的锅边淋进去，小火慢慢加热，熟了之后铲出来，再在锅底下油爆香葱花，加水把煎好的鸡蛋面粉饼放进煮，再加上两勺子前面剩下来的面糊，出锅之前加一勺子香油。

　　精面配上鸡蛋香油，前几年可是好吃食。好多人家拿着个当病号饭，家里小孩子也只能生病时候吃两回。

　　万真真看着王老婆子忙前忙后，这会儿终于有了点孕妇的自觉。

　　她挺了挺还没显怀的肚子，就得是儿子！

　　这么贴心，来的这么及时，改变了她的生活的，给了她新的希望。

　　一定是儿子！

　　****

　　没过几天，钱雨拿到了介绍信，过来找钱晴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疲惫。想也知道为了跟钱晴去做个体户，黄家肯定闹了一通。

　　“倩倩就放油田子弟一小吧，不过我身上钱不多，要是不能进去就等等也没关系。就是麻烦咱妈了，一把年纪还要帮我看孩子。”

　　钱雨这次是下了狠心，妹子出钱拉拔她，亲妈直接把倩倩接手了，她要是还往后缩那就不是人干的事。

　　所以她态度极为强硬，她老公听了她的话也站在她这边，同意她先出去闯闯。

　　钱晴摆摆手：“太贵了咱就问问能不能推迟给嘛，咱妈在门口做生意，咱俩又这么能干，要不了多久就挣齐了。”

　　她不说帮钱雨给，因为她姐的自尊心肯定不允许。

　　俩人结伴去找子弟一小的校长，有了上次钱晴帮忙疏散人群的事，子弟一小的郭校长也大度挥手：“好说，让孩子来测一下，能跟上一年级进度就行。借读费二百，你们一个月内交上，赶上我们下个月会计盘账。”

　　钱雨没想到这么顺利，赶紧对着校长千谢万谢。

　　郭校长爽朗笑着：“小钱这么好的同志，你们家孩子肯定也错不了，就是你得留心下孩子往后上初中的事，我们这边接了借读生，到初中她不能跟着升油田的中学。到时候你们要么就是接着交借读费读初中，要么就是把孩子户口转到城里来，跟着片区走。”

　　钱晴倒是不担心这个，五年时间，她姐还能挣不出来一个城市户口？

　　俩人道了谢，剩下几天就把钱母接了来，在子弟一小和钱晴家筒子楼中间租了一间一楼的房子。

　　两室一厅的房子，分到这间房子是个小年轻，端的是技术员饭碗。因为还没结婚就不怎么住，而是喜欢住油田外的家里。

　　钱晴掏了钱租下来，钱母就在这里先安置了。

　　车票定下来，就在两天后，钱晴就在这两天里好好陪了陪周皓。

　　上次是周皓出差，一去就是半个多月，她这次走还不知道要多久。

　　顺势钱晴还去给陈欣然聊天，陈欣然上大学可是在大城市，知道的事情肯定多。

　　陈欣然一听她要坐硬座去省城进货，就说道：“火车上扒手多，你给我说一下你的车次，到时候看看能不能上车给你补个卧铺。”

　　距离的时间短，卧铺肯定是没有了。但每次火车都能有些赶不上车的，或者是临时走不了的。要是能空出来一张卧铺，就得看谁能补上了。

　　陈欣然前几天刚收拾了继母和继妹，把家里弄的一团乱，心情正好。

　　“对了，你进货肯定缺钱吧？这一千块就先拿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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